鮮血魔君每次雙手拂動,眾人便感覺渾身精血都開始躁動失控,似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
若是血流逆行,肉身便要腐壞,真元如何還能正常運轉?因此大家不得不分出心神,鎮壓血氣,導致與鮮血魔君作戰之時,宛如自縛一只手臂,打著實在過于憋屈。
金丹真人還能憑借修為,壓住精血不受對面魔功操縱,李明湖卻是抵擋不住,連續嘔了好幾口血。
燕裕怕她難以支撐,索性便催動太清元炁煙嵐,將她從頭到腳牢牢裹住,送到遠離戰場的邊緣去。
劉龍韜和蘇云錦各自施展道法。后者以天河之水包圍現場,擠壓鮮血魔君的行動空間;前者全力催動五龍巡天大法,狂轟濫炸,將鮮血魔君各種碾壓爆殺,屢屢幾成齏粉。
然而無論死得如何徹底,鮮血魔君總能在下一秒又重新凝聚成型,讓眾人不由得灰心喪氣起來。
費力氣的苦活,就交給那些不缺真元的家伙吧。燕裕站在陳靈韻的身邊,也不出手,擺出“我在專心保護老婆”的姿態。
“你看出什么端倪沒有?”他直接問陳靈韻道,“我說實話,我是沒見過絕對意義上的不死之身的。所謂的‘不死’,背后往往都有獨特的限定條件。一旦不滿足這個條件,不死金身立刻告破。”
以前世的見多識廣作為擔保,燕裕的判斷當然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我也這么覺得。”陳靈韻認真說道,“我還在看。”
“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不是瞅一眼就能立刻看出對面破綻的嗎?”燕裕故意揶揄她道,“怎么現在突然變笨了?”
“可能是被人影響了。”陳靈韻俏皮說道。
“被誰影響……咳咳!”燕裕話剛出口頓覺不對,連忙改口問道,“你覺得跟周圍的環境有沒有關系?比如他能從周圍汲取近乎無盡的生命力,所以才能實現特定條件下的永生不死?”
“有這個可能。”陳靈韻說,“但是不大可能。”
“什么意思?”燕裕不爽說道,“給我說人話。”
“如果從外界汲取生命力,怎么汲取?”陳靈韻反問他道,“最開始他的尾巴下端連著上面的洞壁,還可以理解為接觸式汲取精血之類的東西;現在都懸浮在空中了,難道是通過電磁波之類的方式來傳遞生命力的嗎?那我覺得還不如認為這也只是個分身,提供生命力讓他無限再生的本體,其實是我們此時看到的外界,也就是最初的血肉巨蛇,”
“血肉巨蛇不是本體。”燕裕立刻否認了這種可能性,“血肉巨蛇也能無限再生。”
“所以只是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陳靈韻眉毛一挑,“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我不想聽你玩這種邏輯的文字游戲。”燕裕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快點給我拿出個解決方案來。”
“真是任性的男孩子呢。”陳靈韻微笑說道,“遇到處理不了的事情,就直接來找我幫忙,是把我當成媽媽了嗎?”
“讓你當媽,不是不行,但是應該不行。”燕裕學著她的語氣說道,“看你的表現了。”
“哼哼。”陳靈韻忽然靈機一動,說道,“下次叫我媽媽,這次我就幫你。”
“都說了不行了。”燕裕煩躁說道,“你特么興趣怎么越來越奇怪了啊?能不能不要變態起來?”
“我擦老燕您倆位能不能不要再打情罵俏浪費時間了啊!”京爺在前頭突然驚叫起來,“為了壓制這龜孫的再生能力,我的真元就跟股票指數一樣在跌喂!”
見云錦也轉頭投來求助的視線,陳靈韻便取出九天陰魔囚獄幡,輕輕搖晃,召喚出黑白無常兩位陰神。
這兩位也不知道在地府之中吃了多少鬼怪,神光內斂,陰氣飽滿,出來后先跟陳靈韻施了個禮,隨后便將拘魂鎖鏈和勾魂冥光打向魔君。
原本被五龍巡天正面轟炸,也始終不閃不避的鮮血魔君,此時居然露出一絲忌憚之色,身形急退想要避過攻擊。
蘇云錦立刻操縱道訣,將天河之水堵住他的身后去路。
若是身陷入水,必被水流壓制減速。魔君只能剎住腳步,周圍又無騰轉挪移的空間,略微猶豫,便被拘魂鎖鏈和勾魂冥光打中,瞬間便動彈不得。
眾人立刻精神大振。如今已將這魔君控住,接下來就可以慢慢研究殺死他的方法,無需再空耗諸多真元了。
劉龍韜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去,打量那被定住魂魄的魔君,冷笑說道:
“不男不女的玩意兒,就這?爺能打十個!”
“那要不我把他放開,讓你打?”陳靈韻笑盈盈問。
“不用!”劉龍韜大手一揮,大言不慚地道,“他此時并非全盛姿態,我打他勝之不武,沒有意義!”
“那你可以只拿出一成真元跟他打。”燕裕也過來湊熱鬧,戲謔說道。
“咦,李明湖呢?”劉龍韜這話接不了,只能選擇裝傻,“都打完了,放她過來唄。”
此時已無危險,李明湖也不必被排除在外。她回到眾人身邊,仔細端詳魔君片刻,問道:
“所以現在我們要弄清楚,他那無限再生的生命力,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對吧?”
“可以慢慢地炮制他。”劉龍韜說,“多上實驗,總能搞清楚的。”
“慢慢來不合適吧。”蘇云錦委婉地提出意見,“現在世界各地都不止這一頭蛇形巨怪了,有一頭甚至已經抵達渤海,我們還是快點解決它比較好。”
“說的也是。”劉龍韜不好意思再開玩笑,丟給燕裕一個眼色,意思是“問問你老婆”。“大家怎么看?”燕裕清了清嗓子,問道。
“可以試試將他切割然后分運。”李明湖建議說道,“如果軀體的不同部分被分開,無法聚合,說不定就沒法再生了。”
“不用那么麻煩。”陳靈韻將囚獄幡頓在地上,從中飄出一抹極淡極暗的陰氣,慢悠悠地飄了過去。
原本面無表情的魔君,此時面對這縷陰氣,卻驟然露出恐懼絕望的表情,仿佛那是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
“唔。”燕裕腦海里靈光一閃,悄然傳音問陳靈韻道,“難道是太陰之氣?”
“對。”陳靈韻坦然承認。
“地獄不是荒廢了嗎?”燕裕來了興趣,“這玩意只有地獄深處才有吧,你是怎么采集到太陰之氣的?而且囚獄幡應該儲存不了這玩意。”
“很簡單。”陳靈韻回答說道,“用九天陰魔神篆作為拘束容器,每次去地獄里采集一點點,然后用來祭煉囚獄幡。”
“把囚獄幡用太陰之氣粗糙地祭煉一遍,再要存東西就沒什么問題了。”
“那也得漫長的水磨工夫……”燕裕終于恍然大悟,“所以你還未渡劫前頻繁請假外出,就是為了做這個事情?”
“對我們這些使鬼修士而言,招魂幡的作用就像是精靈球對訓練家。”陳靈韻淡淡說道,“有大師球,誰還用高級球呢?總要鳥槍換炮的。”
以金丹真人的位階,其實不可能采集到高純度的太陰之氣,陳靈韻手里這個只能算是含有微量太陰之氣的雜質,但僅僅是微量也已足夠。畢竟“孤陰不生”,這種沉浸在地獄里頭不知道多少年的陰氣,乃是世間一切生靈的克星,哪怕是生命力旺盛的妖獸,稍微沾點就是肉身徹底壞死的下場。
鮮血魔君縱然生命力近乎無窮無盡,卻也沾不得這種能直接針對生命的東西,那是從規律上直接就被克制死了。
隨著陰氣逐漸接近,可以看到鮮血魔君的皮膚正在開始飛快干裂、變白、脆化,轉為簌簌下落的碎屑。
他并沒有繼續再生。
隨著鮮血魔君逐漸陷入死亡,周圍的血肉障壁也開始慢慢凋零。血管不再搏動,肌肉也停止收縮,似乎整條血肉巨蛇都在跟著灰飛煙滅,被地獄陰氣污染到生機徹底斷絕。
修士們沉穩地旁觀她施展秘法,直到那原本擁有不死之身的魔君徹底失去肉體,只剩下胸腔里的一顆心臟在不斷跳動。
陳靈韻忽然將囚獄幡一招,把陰氣連帶心臟全部收回幡中,隨后若有所思地道:
“看似無限的生命力,其實是有限的。它在現實世界每吞吃一個生命,就會將其生命力積累在自身體內。”
“所以如果我們反復殺死剛才那個魔君。”劉龍韜恍然大悟,“殺的次數夠多,它依舊會死。”
“也就是說,只是偽劣的不死之身。”蘇云錦也明白過來。
“如此龐大的生命力,全部摧毀也太可惜了。”陳靈韻看向燕裕,繼續說道,“留著研究吧,應該會有點作用。”
“多謝。”李明湖忽然說道。
“不客氣。”陳靈韻微笑起來。
這枚吸收了無數生命力的心臟,為什么要被陳靈韻刻意留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若是能幫助李明湖重塑肉身,修復體內五行失衡的先天之疾,那么這份恩情幾乎堪比父母再造了。
李明湖明確表示承她的情,會不會因此導致后宮內的勢力格局發生變化呢?
燕裕的思維忽然在這一瞬間無限躍進,隨后又重新放下心來。
并不會。
因為陳靈韻是堅定的后宮黨人。與其擔心她拆分后宅,不如考慮如何防備她攪風攪雨、制造樂子讓自己難堪來得更有意義。
魔君心臟被收去之后,整個腹中世界也開始土崩瓦解。不一會兒,眾人便被傳送回到現實世界,只見遠處不可見的隱形巨蛇,忽然發出了沉重的哀鳴聲。
這聲音直接作用在他們的神識之上,其中蘊含了極大的悲傷和絕望,讓修士們也是暗自警覺戒備。
“如果我剛才沒有感知錯誤。”陳靈韻忽然說道,“先前的那位鮮血魔君,體內并沒有完整的靈魂,只有一枚魂魄殘片。”
“殘片?”燕裕詫異問道,“你是說,神原死滅為了控制八岐大蛇,將自身靈魂分為了八片?”
“什么伏地魔行為?”劉龍韜也樂了,“在這里制造魂器是吧?”
“應該只是為了控制八岐大蛇。”陳靈韻淡淡說道,“血祭儀式越是盛大,八岐大蛇的境界位階越高,單憑一個金丹級別的陰陽師是不可能控制它的。將八岐大蛇一分為八,估計也是為了削減控制難度。”
“我有疑問。”蘇云錦出聲問道,“但是他自身的魂魄也跟著一分為八了,這樣不是反而削減控制能力了嗎?”
“這也正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陳靈韻思索起來。
“可能就只是為了cos吧。”劉龍韜滿不在乎地道,“重櫻人不是都很喜歡cos二次元的嗎?”
“我覺得伏地魔可能不算是二次元。”燕裕說道,“不過我贊成京爺的說法,分析一個頭腦不正常的人是怎么想的,很難得出一個正常的答案。”
“走吧,讓我們回陸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