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某處小城里，兩位居民走在買完面包回城的路上，看著消防車從眼前呼嘯而過，妻子忍不住問道：
“這是我們今天第三次看到消防車了吧？”
“也許是因為冬天氣候干燥。”丈夫還在想著家里電視上即將開始的足球賽，心不在焉地敷衍說道，“有些木制板材房就是容易起火。”
“親愛的。”妻子耐心說道，“消防安全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忘了上個月你把煤氣爐開著然后忘記的事情了？”
“那是特殊情況，那是特殊情況……”丈夫嘴里嘟囔起來。
兩人路過一座小教堂，里面響起了嘹亮的圣歌聲，不由得讓妻子聽得有些出神，心說自己還是個少女的時候，經常被母親帶著去教堂做彌撒，領圣餐，但自從嫁給這個信仰不虔誠的男人之后，似乎好久都沒有去過教堂了。
“親愛的。”妻子開口說道，“或許我們周末偶爾也應該……”
話音未落，整個教堂突然發生了劇烈的大爆炸！
尖銳的穹頂被內部爆破掀翻，火焰光柱直沖天穹。幾個信徒從教堂門拱里慌張奔出，似乎是想要呼救，但很快就被夸張的金色火焰所吞沒——它們從受害者的口鼻眼耳之中滿溢出來，仿佛美杜莎的毒蛇頭發般嘶嘶作響。
妻子恐懼地向后坐倒在地，手里裝有面包的塑料袋也落在地上，但那個有酗酒習慣的憊懶丈夫不知從哪里爆發出勇氣來，拖著妻子的手臂用力向后扯了五六米遠，這才沒讓她被那全身著火的家伙撲中。
兩人呆滯地看著陷入金色大火的教堂和受害者們，直到消防隊員開著搶險車輛趕來為止。
類似的事情在歐洲、北美各地都有廣泛出現，由于上層對此始終宣稱無事發生，以至于民眾們越發惶恐不安，“Apocalypse”迅速登上各大平臺的熱搜榜首，去往格陵蘭島的航票也被搶購一空——北極圈里總不至于也燃起大火吧？
戴佛爾宮門前廣場，現任總統閣下已經被各路記者媒體包圍。他在鏡頭面前堅稱“沒有任何超凡異變發生”，“只是恰好出現了一連串的偶發事故”，“馬上要求消防部門進行全國整改”。
這種說法很快就被各大媒體激烈駁斥，因為大規模的教堂著火現象在歐洲各國都是普遍發生的，而且所有政府都不約而同對傷亡人數諱莫如深，只是堅持說是“老舊教堂的消防措施沒有跟上”，很難讓人不懷疑是不是北約內部已經統一了某種口徑，要將某個正在實施的陰謀給強行掩蓋下去。
布魯塞爾總部也陷入了激烈的爭吵，誰也沒有料到賜福天使的死亡，居然會產生如此大規模的負面效應。有官僚試圖將其歸咎于梵蒂岡沒有提供足夠詳實的情報，宗座方面則聲稱“過去從未有此賜福天使在戰場上蒙主召喚”，反過來要求布魯塞爾為賜福天使的隕落負責——至于找陸國執劍人算賬？不存在的，大家都默契地規避了這個話題。
孚日山脈附近，燕裕將剩下的兩名賜福天使擊殺，隨后檢視了太陽真昧劍意的余量。
還行，沒有動用劍光，因此消耗不算太多。
安娜按落掃帚，降落在他的身邊，嘴里嘖嘖稱奇說道：
“我算是弄明白，他們為什么會動用賜福天使了。就你這劍意威力之變態程度，沒八九十個天使根本壓不住你。”
“知道厲害了吧？”燕裕冷笑說道，“你在北境也給我老實點，不然我什么時候直接殺到阿穆爾去。”
“我什么時候不老實了？”安娜微微挑了挑眉，忽然湊過來說道，“你現在單論作戰能力，確實是天下第一了；就是不知道你其他方面的水平，有沒有你的劍光這么雄渾犀利……回金陵之后我要確認一下。”
燕裕頓時心中一驚，嘴上卻道：
“你怎么腦子里整天都是黃色廢料？就是因為太多歪心思邪念了，所以實力精進水準才如此緩慢！要再這么不知進取下去，小心我把你移除我的女友之位競爭者候補名單！”
安娜氣得咬牙切齒，心說合著我現在連你的女友競爭者都不算，只能算是競爭者候補？
她又瞅了一眼還在觀察陣法的梅映雪，突然問道：
“你該不會是審美變態了吧？不喜歡臉蛋漂亮身材特別好的，反而對那些勉強夠著及格線的六分女感興趣了？”
“你說的什么啊。”燕裕立刻否認說道，“跟你說了，梅老師只是我的同事！”
“你要是喜歡師生戀，我也不是演技不行。”安娜說道，“回去之后我來扮演外語教師，你就是成績不好被我叫到辦公室訓斥的差生，我要用教鞭狠狠抽你的屁股。”
“這不是師生的問題……你現在發情狀態壓根講不了道理是吧？”燕裕不耐煩道，“要不給你點時間找個地方摳完了再來跟我說話，快去！”
“我好好跟你聯絡感情，你就非得擱那跟我開葷腔是吧？”安娜反唇相譏說道，“等我把你劍柄抓在手里你就知道厲害了！”
兩人這邊拌嘴閑聊，那邊梅映雪總算是將結界給觀測完畢了，說道：
“可以了，我們走吧。”
眾人重新啟程北上。相比來時的興師動眾、“夾道歡迎”，走的時候可謂是悄無聲息，路上一個超凡者都沒有碰到。
進入寒冷的北極地帶，安娜忽然又想起之前跟燕裕聯手探索秘境，最后卻被他耍個花招提前逃走了的事情，忽然又感覺無比唏噓。
上次他還得找個空檔偷偷溜走呢，現在算是實力有長進了，都不怕我強行綁了他留在北境結婚了……
想到這里，安娜也忍不住哀傷起來。
縱使在北境稱王稱霸，但我的實力放在世界范圍內，依舊還是排不上名號的啊。
如今燕裕已經成了陸國執劍人，實力也已經厲害到這種程度了，陸國是決計不會送他過來和親的。難不成必須得我嫁去陸國？感覺陸國也不大可能會同意啊，除非燕裕執意要和我在一起……廢話，我要是搞得定這男人，還至于去動陸國官方的腦筋嗎？
安娜越想越是煩悶，一直到返回陸國境內，神情始終郁郁沒有說話。
梅映雪要先去平京匯報工作，燕裕則是帶著安娜一路南下，回到金陵找李衛國復命。
校長辦公室里，李衛國見到安娜，并不吃驚，顯然是已經提前收到情報，便招待她在旁邊坐下，又親自給她泡了茶水。
轉身就把燕裕悄悄拉到一旁，皺眉問道：
“怎么把她給帶過來了？”
“她不是想回國看看嘛。”燕裕滿不在乎地道，“我跟她關系好，約她過來玩。”
“那你就直接把她帶回你家里去，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李衛國苦口婆心，教育他道，“北境之主，等級上算一國元首了。公開來陸國算是國事訪問，要禮部設置國宴然后首輔作陪的……結果你就把人直接領我辦公室里，算怎么回事？我有那個資格去招待她嗎？上面知道了會怎么想？”
“是是是。”燕裕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欠考慮了。雖然他跟安娜熟得不能再熟，但在陸國看來安娜卻是北境之主，阿穆爾女巫團的實際掌控者，是必須要慎之又慎進行對待的。
退一步說，哪怕是校長辦公室的茶水不好喝了，氣得安娜反悔北境，撕毀和約，這算不算是老李的鍋呢？所以老李不希望安娜過來，怕擔風險，也很正常。
“那我把她帶家里去？”燕裕試探問道。
“快去！”李衛國低聲催促，嘴上卻道，“哎呀，燕裕，你這次立了大功，我這也沒有什么東西能招待你。剛好老孫說給我寄了一盒名貴茶葉，等到了我讓人送你家去啊，那茶葉味道老好了。”
“好吧，那我們就先走啦。”燕裕招呼安娜說道，“走了。”
“這就走了？”安娜不解問道，“我茶都還沒喝一口呢。”
“喝個屁的茶啊，走了！”燕裕不由分說，拖著她的手臂拉起身來，離開了校長辦公室。
李衛國看得頭皮發麻，心說你是真不把人家當一回事啊？
算了，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懂，隨他們去吧。
燕裕帶著安娜回到金陵別墅，后者好奇地左看右看，心說倒是和上次走之前沒有什么變化。
只是上次過來，自己的身份是阿穆爾女巫團派來求援的使者，如今卻已經變成了阿穆爾女巫團的首席女巫……
上到二樓，燕裕隨便指了一個房間，問道：
“你和之前一樣還是住這間？”
“行啊。”安娜在走廊上不住打量四周，忽然注意到對面門上有個寫著“唐”的牌子，“那是？”
“門牌啊。”燕裕說道，“之前隔壁戰隊的一個小姑娘，在我們這邊跟靈韻修煉，住過一段時間呢。房間分配給她，所以掛了門牌，后面就沒摘下來。”
“那我也要個門牌。”安娜說道。
“可以。”燕裕去旁邊書房里取了門牌，準備寫字，“話說上面寫什么？安？”
“寫個‘戴’吧。”安娜說道，“我爸姓戴。”
“合著你還是個戴安娜是吧？”燕裕樂了。
將“戴”的牌子在門上掛好，兩人走下樓梯來到客廳，正好看見梅映雪從外面進來。
安娜立刻垮下了臉，流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場。梅映雪卻是視而不見，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感知出來，只是淡淡跟兩人打招呼：
“打擾了。我還有些劍術問題要問，按照咱們之前說過的，還得在這里叨擾一段時日。”
“客氣。”燕裕說道。
眾人在沙發上坐下，梅映雪摸出一個本子，開始認認真真地提問。
燕裕負責轉述太陽真昧劍意的回答，安娜在旁邊無聊地剝開心果吃，暗自打量梅映雪的臉上神情。
……倒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仿佛過來真的只是為了提問似的。
當然，從以己度人的角度考慮，安娜是絕對不信的。她認定對方必然抱有某種不可告人的企圖，只是礙于燕裕這個男人的攻略難度，因此才將其包裝在一個“我想請教您”的禮貌外殼下面，企圖瞞天過海渾水摸魚。
學以致用！我要學以致用呀！
等問題全部問完，梅映雪做完筆記，又認認真真道了謝，這才轉身回二樓客房去了——她要趁著靈感還在的時候，直接將里面的知識要點咀嚼消化、融會貫通。
安娜則是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我也有一些問題要請教你。”
“請教我？”燕裕納悶問道，“我又不是女巫，怎么解答你的問題？你現在的戰斗打法是以女巫為主的吧，陸國修士這邊的手段，跟你們女巫也不怎么契合，我應該沒什么能教你的。”
“是跟法力蛻變有關的問題。”安娜說道。
從第一個大境界，升到第二個大境界，陸國修士叫做“結丹”，而羅剎女巫體系也有相應的名詞，叫做“Яга”。翻譯過來比較困難，不過安娜將其命名為“法力蛻變”，那姑且就這么稱呼吧。
修士結丹要渡天劫，屬于死亡率極高的一道鬼門關。羅剎女巫的法力蛻變也是同理，據說蛻變開始之后，渾身的骨骼肌肉都會在幾天內逐漸融化，各個器官也會慢慢衰亡，最后整個人變為一團充斥著精純法力的、柔軟的結締組織。
然后從這團組織中再次分化出身體、四肢、腦袋，以及人類的各個器官，只不過這些器官是由女巫法力而非血肉構成的。據說這種“法力蛻變”的兇險程度絲毫不下于修士渡劫，一個是時間跨度很長，另一個是假如蛻變過程出了差錯，什么身體畸形、多手多腳、眼睛沒了一只都算輕的，就怕思想、精神和記憶也出了問題，那基本都是無藥可救的。
前世的月蝕女王在法力蛻變階段并沒有出什么意外，順利到甚至沒有上國際新聞的版面，說明安娜在這方面的資質和底蘊都已足夠，理論上也不需要自己指手畫腳。但畢竟事關重大，燕裕還是耐心地聽她解釋完畢，然后問道：
“所以，你的問題是什么？”
“剛才說了，法力蛻變發展到中期，我會變成一枚巨大的肉卵。”安娜說道，“這個時候的我是相當脆弱的，哪怕有個小孩用刀子刺入我的身體，也會直接打斷我的蛻變過程，所以我選擇蛻變的地點必須要確保絕對安全。”
“你想在我這里渡劫？”燕裕詫異問道，“我的意思是，蛻變？”
“我希望你能在我蛻變的時候，能給我提供變化的錨點。”安娜說道。
“嗯。”燕裕不置可否，“具體要做什么？”
“首先。”安娜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軟的心口，“你要熟悉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