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裕居然承認“安娜對他情根深種”,讓兩位大佬都很是驚愕。
陳天明露出明顯的不悅表情,李衛國則是挑眉問道:
“你還真敢說啊?你隊里那么多漂亮姑娘,都看不上?陳靈韻呢,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嗎?”
“瞧您說的。”燕裕失笑反問他道,“是安娜愛上了我,怎么反而變成我的錯了?我為什么不敢說?”
李衛國微微皺眉,陳天明沉吟片刻,忽然收斂臉上冷意,認真問道:
“她在阿穆爾女巫團內部,目前是什么地位?”
“她的小姨是女巫團的長老。”燕裕回答說道,“阿穆爾女巫團的權力結構非常扁平,只有長老和普通成員兩級。由于長期面臨各種外部威脅壓力,女巫團內部非常團結,沒有什么明顯的隔閡或沖突。”
燕裕雖然只是三言兩語簡單交代,但陳天明是何等人物,當然能從這兩句話里瞬間推斷出許多事實:
權力結構扁平,意味著阿穆爾女巫團是草創未久的新生超凡政權,高層和底層之間的階級壁壘未曾建立起來,上下的流動性非常強;長期面臨外部威脅,所以權力基本和實力互相綁定,大家都會自覺擁護最能打的那個女巫。
以上種種說明,都指向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陸國通過提供軍事援助,扶持有陸國血脈又和燕裕關系親密的安娜,幫她成為阿穆爾女巫團的統治者,從而將這個勢力轉化為陸國的實質附庸。
聽上去很有可行性,但實際上卻完全行不通,因為陸國奉行和平孤立主義政策多年,已經形成了強大的政治慣性——或者叫“大勢”更為妥當。
逆勢而行,并不是事倍功半的問題,而是稍有不慎就會墜落萬仞深淵。
如果能100確保阿穆爾女巫團在北方站穩腳跟,他當然愿意不惜一切代價押上全部籌碼,但這種事情哪有百分百的嘛。
“燕裕。”陳天明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陸國應不應該援助阿穆爾女巫團呢?”
“我覺得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是蠢蛋。”燕裕毫不客氣地說道,“超凡者之間的戰爭沒有后勤壓力,更類似于街頭的亡命搏殺,最終往往會以一方徹底覆滅而告終。如果我們作壁上觀,等勝利者回過頭來對付我們,這和蠢蛋有什么區別?”
“羅剎正在準備收復西伯利亞。”陳天明悠悠說道,“扶持阿穆爾女巫團站穩腳跟,后續若是羅剎過來收復失地,怎么辦?”
燕裕聞言沉默下來。
前世羅剎對收復西伯利亞的態度非常強硬,連續發起三次獵巫戰爭就是他們寸土不讓的決心證明……也是他們實力拉胯的證明,連續打了三次都打不下來,這事兒誰能提前預料到呢?
難怪陳靈韻會說這條路行不通。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大家還沒有意識到靈氣復蘇的真正威力,也沒人相信一群烏合之眾居然能打敗正規軍。
“我認為。”燕裕緩緩說道,“人類歷史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不存在永恒不變的事物。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事先想當然以為會如何如何,不去做兩手準備,事后發現情況不對再來無能狂怒……這不是我的風格,我也無法理解。”
李衛國一臉沉思,而陳天明則是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笑道:
“我也沒說不會做兩手準備,你急什么?”
我哪里急了……燕裕也是無語,索性擺出“您說的都對,我洗耳恭聽”的態度來,等著陳天明繼續說下去。
“出動戰隊修士是不可能的,我在這里先跟你說清楚,伱不要抱有過分的期望。”陳天明悠悠說道,“但也不是所有修士都歸陸國管的,對吧?”
燕裕聞言先是一怔,隨后倒吸一口冷氣。
臥槽,你這老硬幣!
陳天明這話說的什么意思呢?就是戰隊修士們都有官面身份,所以不適合摻和到這種事情里去,一旦在國際上被曝光會非常麻煩。
但民間修士就沒有這個忌諱了。因為國際上都默認民間超凡者來去自由、難以管束,歐洲的超凡者都能跑去米契參加超英聯盟,那陸國的民間修士流竄到北方去被阿穆爾女巫團雇傭,也是很正常的對不對?
考慮到陸國對民間修行一直采取高壓嚴控的措施,民間修士畏懼管控流竄出國……這可太合理了!
當然,算計到這里還沒完。
陸國對民間修士始終采取嚴控嚴打的態勢,主要是因為民間修行無論對社會、還是對上層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但陳天明的這個計策,陰就陰在“恰好”展現出了民間修士的獨特價值——他們可以去做一些官方修士不方便做的事情。
有了這層身份,就相當于在國內嚴打民間修士的政策上面,撕開了一道口子。甚至如果后面運營得好,大家一看“喲呵,民間修士還挺有用的嘛”,陳天明也就有理由去提出放寬民間修行管制了。
事到如今,燕裕也終于理解了陳靈韻那句話的意思。“燕斬龍這個身份能提供的價值,比你想象的還要大”,意思是陳天明覺得幫阿穆爾女巫團不劃算,對方指不定未來什么時候就覆滅了,但為了讓燕斬龍認同他的主張,將燕斬龍拉入他的陣營里,他就愿意下這個本錢了,哪怕可能血本無歸。
于是問題就被拋到了燕裕這邊。因為陳天明這樣一搞,等于是逼著他做二選一了。
你是要繼續堅持反對民間修行管制放開呢?還是要允許民間修士去幫你的小情人呢?
撒,年輕人,做出你的選擇吧!
這算盤打得著實精明,但千不該萬不該忽略了一點:我燕裕可是此世最強,能被你這么輕易就拿捏住嗎?
燕裕只是略微沉吟片刻,說道:
“戰隊修士是不能動的,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只要我從鎮東軍序列里退役,以民間志愿修士的身份去北方參戰,打完后歸國再重新復員入伍就行了是吧?”
李衛國:???
陳天明:???
“不至于不至于。”雖然這小子九成九是開玩笑,但也架不住那1的可能他是認真的,李衛國立刻板起臉來,否決說道,“怎么能因為這種事情就退伍?不允許,我可不批啊!”
“哪有這樣掩耳盜鈴的?”陳天明也忍不住笑了,“退役的燕斬龍,難道就不是燕斬龍了?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不管在國外做出什么事情被人看見了,帳都得記在陸國的頭上。”
“也就是說,重點不在于真實身份是不是陸國修士,而在于是否被人看到。”燕裕立刻抓住重點,擊掌說道,“只要我戴個摩托車頭盔,遮住真容,換個飛劍,假裝自己是普通陸國民間修士,不要暴露燕斬龍的身份就行了!”
兩位大佬再次沉默,無言以對。
可行嗎?居然還真可行。因為劍仙職業不比法修、佐官和使君,擁有會被人辨認出來的獨門道法、法寶或者使鬼,他們只有隨身飛劍比較顯眼。
一旦連劍也換了,外表再偽裝妥當,那可就真認不出誰是誰了——蒙面劍仙雙手攏在袖子里掐個劍訣,連細微的動作都不給你看,你怎么分辨?難不成觀察人家的劍術風格嗎?能從戰斗招式里就看出對面武功路數的,那是王語嫣!現實里哪有這種百曉生,不存在的。
“燕裕。”陳天明淡淡說道,“你若是要偽裝自己,那就得偽裝到底。除去那位安娜以外,其他阿穆爾女巫都不能知道你的身份。”
“但若是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呢?沒人知道你燕斬龍的功勞,所有的聲望和好處都被那位安娜給拿走了——而她和你的關系僅僅是單戀而已。”
“若是將來她移情別戀,和你斬斷這段關系,那時候你再回想現在這些付出,除了感動你自己以外,還有任何意義嗎?”
燕裕不得不承認老泰山說得沒錯。如果不是前世知曉并相信月蝕女王的人品,他此時當然也不敢提前在安娜身上投資。
“您說得對。”燕裕義正言辭地說道,“但我本來也沒指望從安娜身上獲得任何好處。若是阿穆爾女巫團能成為最后的贏家,若是安娜最終能夠順利上位,只要她愿意保陸國北方邊境一個太平,我無論是為之流汗還是流血都不會有半點后悔!”
這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被燕裕說得聲情并茂、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連李衛國和陳天明這兩位閱歷豐富的大佬,一時間也有些震驚失色,愕然無言。
難道我們平時都看錯他了?他真有如此崇高的思想覺悟?
這樣的念頭在兩人心底剛浮現出來,很快又被理智重新否定了。
不對不對不對,他多半是跟那個安娜有什么更私密的關系,能篤定對方未來絕對不會背叛他。
看陳靈韻就知道了,從小就挺聰明機靈的一姑娘,跟別的同齡人相處都是別人吃虧。結果自從認識了燕裕之后,居然會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甚至還心甘情愿給他當副職!
燕裕這臭小子,對付女孩子仿佛有特異功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