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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愿為太子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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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邦倉促收拾妥當,讓人把正和陳平說話的劉盈叫了進去。

  “盈啊,阿父不易啊!”

  劉邦仰頭長嘆,眼淚汪汪,“項羽領兵二十萬,日夜攻城,原來打下來的郡縣,又都丟了。他還派人進攻敖倉,破壞甬道。又安排騎兵,襲擊后路。他是把什么手段都用在阿父身上了。”

  “阿父每天要巡城,要分派糧食,要救治傷員,要領兵沖鋒,要上陣殺敵……這些日子以來,阿父身上的傷,大大小小,也有十幾處。一天天的,也睡不了一個囫圇覺兒,把眼睛一閉,就擔心再也見不著你們了。”

  劉邦一邊說著,一邊偷眼看劉盈,發現這小子只是低垂著眼皮,一言不發,劉邦只能咬了咬牙,說道:“你的話阿父都記著,兒尚幼,阿父勉之。阿父是真的一心幫你打天下,沒有半點懈怠疏忽……”

  劉盈猛地抬起頭,呵呵道:“就是偶爾搶人家的小妾,大白天的找樂子,是吧?”

  劉邦遲疑下,繃著臉道:“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別管。等你長大了,你也就明白了。”

  劉盈突然一笑,“阿父客氣了,我怎么會管這事?我只會高興,開心不得了!”

  劉邦皺眉道:“伱小豎子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阿父身強體壯,游刃有余。為人子,豈能不高興?”劉盈呲著牙,嘿嘿笑道。

  劉邦面色稍微緩和,吸口氣道:“你要是這么想,倒真是阿父的大孝子!”

  “那是!”劉盈冷冷道:“我只是心疼阿母,她在楚營,要給人漿洗衣物,手指都磨破了。又要奉養大父大母,整天提心吊膽,朝不保夕。阿父卻在這里,一味高樂。先是戚夫人,現在又搶了魏豹的妾室。瞧這個意思,怕是您根本無心救回阿母,我那可憐的阿母啊!您算是瞎了眼,怎么嫁給這么個良人啊!他,他簡直就是不良人啊!”

  劉盈竟也眼中含淚,嚎啕大哭,比起剛剛的劉邦,還要傷心三分。

  誰還不是個演技派啊!

  劉邦這下子被弄得手足無措,“豎子啊,你別哭了……阿父這輩子就怕倆人,一個是你阿母,一個就是你!”

  劉邦厚著臉皮湊過來,近乎哀求道:“阿父哪敢忘了你阿母啊!這不是項羽那邊看得太緊兒,我也怕打草驚蛇,不敢輕舉妄動……你要相信,我現在一心要救你阿母,口不對心,天打雷劈!”

  劉盈才不信這個,“您老一向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更何況這年頭口不對心的人多了,累死老天爺,能劈死幾個人?”

  劉邦怒目圓睜,這豎子嘴太損了!

  劉盈毫不相讓,“我看的是行動!你要拿出辦法才行!”

  “辦法?有啊!”劉邦突然道:“辦法寡人早就有了,哄騙項羽不難,難的是那個老范曾,他成天跟在項羽身邊,又視寡人如寇仇,成天念叨著,要除掉寡人。如果能弄死范增,不光可以去項羽一條臂膀,還能趁機救回你阿母。”

  “那如何除掉范增?”劉盈追問。

  劉邦兩手一攤,無奈道:“我這不是沒想到辦法嗎!”

  “這不還是跟沒說一樣嗎!”

  劉邦正色道:“怎么能一樣?以往是不知道怎么辦,現在是不知道拿范增怎么辦!”

  劉盈氣得翻白眼,攤上這么個犬父,著實無語。

  “既然要對付范增,那就該對癥下藥,正好師父也來了,咱們湊在一起,好好想個辦法。”

  劉邦二話不說,直接答應。

  不多時,張良,陳平,劉盈,劉邦,四人對坐。

  “師父,你了解范增,你說他這個人如何?”

  張良沉吟道:“此人學問精深,眼界開闊,頗有識人之明,胸懷錦繡之策。論起本事,不在我之下。如果非要說范增有什么缺點,此人好奇計,能弄險,又頗為自負,喜歡越俎代庖,自行其是。”

  劉盈略思索,就問道:“師父,能不能說得仔細一點?”

  張良點頭,“當初大王先入關中,項羽統御諸侯兵馬,隨后入關。范增就以大王胸懷大志,所圖非小的借口,欲害大王。彼時大王手握十萬兵馬,項羽麾下,除去諸侯聯軍,未必比大王多太多。更何況身在關中,到處都是老秦人。如果真聽了范增的話,謀害大王,漢軍上下,必然造反,老秦人也會趁機作亂。再加上諸侯聯軍,項羽能不能活著離開關中,就不好說了。”

  劉盈急忙看向老流氓,發現劉邦嘴角上翹,頗為得意。

  仿佛在說,你當項羽不想殺,是他殺不了!

  張良又道:“鴻門宴上,范增私自下令,讓項莊刺殺大王,事后又責罵項羽,說豎子不足與謀……項羽雖然沒有責備范增,但卻痛斥項莊,說他不尊號令,險些殺了項莊。”

  陳平也道:“這些事情,我也打聽到了,確實如此!范增雖然忠心項羽,但卻孩視霸王,這也是他們不合之處。”

  劉盈眉頭微皺,似乎有了思路。

  “既然如此,那就想辦法讓他們的裂痕加深……給范增獨斷專行的機會,讓霸王不斷感到屈辱委屈。他這人,斷然不會有阿父的耐心,到時候不愁這倆人不分道揚鑣!”

  張良怔了下,竟然笑道:“此議甚妙……只是還要請陳參乘操辦。”

  陳平稍微轉了轉眼珠,便笑道:“我這些日子也在探查楚營軍情。眼下楚軍頓兵滎陽,戰事不利,久不還鄉,人皆有厭戰之心,有思鄉之苦。這些事情,項羽是知道的,范增卻是未必。”

  不管項羽多能打,他畢竟要依靠手下人。

  這些楚軍隨著他一路滅了秦國,又平定齊國之亂,接著跟劉邦打。

  前前后后好幾年了,過去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繳獲頗豐。大家伙都沒什么好說的。

  現在遲遲啃不下滎陽,又遠離家鄉,糧草不濟,生出厭戰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陳平道:“我們就順著楚營軍心,散布議和歸鄉的說法,到時候范增勢必反對,借此就可除掉此老!”

  張良略微沉吟,便點了點頭。

  劉盈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愧是陳平!

  劉邦也笑道:“既然商議妥了,就去安排吧,記得務必小心謹慎,寡人還要巡城,走了!”

  劉邦匆匆離去,仿佛在回避什么。

  陳平也起身道:“太子,臣要去見見魏豹,回來再向太子回稟。”

  他也走了。

  劉盈怔了怔,卻也沒說什么。

  當他出來,沒走多遠,就看見轉角處跪著一個婦人,看見劉盈之后,立刻膝行向前。

  “罪人薄氏,拜見太子!”

  劉盈不解,“你有什么罪?又為什么找我?”

  “回太子的話,罪人本是魏豹侍妾,因有相師說罪人能生貴人,才得魏豹青睞。”

  劉盈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那個相師我見過了,已經讓她做些漿洗女紅,不要胡言亂語,蠱惑人心。”

  薄姬一聽這話,慌忙磕頭,感激涕零,“太子明鑒!罪人不過是一介女流,生死由人,何談尊貴?如今得大王臨幸,罪人誠惶誠恐,不敢反對。”

  劉盈眉頭微皺,“此事確實和你無關。”

  薄姬大喜,連忙道:“太子仁慈,罪人愿意向太子上告大王言辭舉動,為太子耳目!”

  “什么?你這是要背叛大王?”

  薄姬忙道:“罪人豈敢!只是罪人知曉,太子和大王,父子情深,越是如此,便越有些不方便告知的事情……譬如這些日子以來,大王親冒矢石,身上多處受傷。為了維持軍心,大王不便讓將士知道,為了不讓太子擔心,也不好直說。大王初次叫罪人過去,其實是給他包扎傷口的,還望太子明察!”

  劉盈眉頭一皺,“傷得重嗎?”

  “不是很輕!”薄姬聲音顫抖道。

  “那你懂醫術嗎?”

  “略知一二。”

  劉盈深吸口氣,“那好,你就貼身照顧阿父吧!”

  薄姬慌忙匍匐地上,“謝太子寬宏,婢女一定好好照顧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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