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法堂的公告已經發出半個月了,就沒人找你來求丹嗎?”何考看著茶幾上的三瓶丹藥,若有所思地問道。
錢固然苦笑道:“怎么沒有,簡直不堪其擾啊!認不認識的,都通過各種門路都找到我這里,有人許以重利,還有人想使美人計……”
何考截住話頭道:“美人計這個,你詳細說說唄。”
錢固然沒好氣道:“說什么說!這又不是我的東西,我哪兒敢擅自處理。”
其實像春霖丹這種東西,假如想獎賞某人,最好是私下給,別鬧得人盡皆知。可是宗法堂拿它出來做公開懸賞,就是為了讓天下術士都能看見,這樣才有宣傳效果。
對錢固然來說,此物確實有些燙手,因為誰都知道他一下子弄到三瓶。
錢固然本人也用不著春霖丹,這就給了別人索要的借口——既然是你用不上的東西,干脆就賣給我吧!
何考:“這就是你的東西,天下皆知,怎么處置當然也是由你決定。”
錢固然有些急了:“我只是替你出面領功,當時衛執事也在場,想必宗法堂也有長老知情。任仲清是伱抓住的,我就是幫個忙,哪能把懸賞給吞了?
假如要我決定,我就決定都給你!”
何考慢悠悠道:“老錢啊,我可是讓你幫過不少忙,總得給筆背鍋補償和封口費吧?”
錢固然連連搖頭:“太多了,這也太多了!”
何考收起兩瓶,留下一瓶道:“任仲清不是我一個人抓住的,是我們一起干掉的,我們就把懸賞分了吧,我占你點便宜,就多拿一瓶。”
錢固然想了想,終于還是點頭道:“那就這樣辦吧,假如你想出手的話可以找我幫忙,這邊正好有很多現成的渠道。”
何考瞇著眼睛道:“已修煉入門便無必要服用,什么人會用重金求購此物呢?”
錢固然:“我舉個例子,你認識葉回吧?”
何考:“當然認識,剛一起喝過酒呢。”
他們不僅在岐黃靈苑一起喝過酒,葉回還送了一對香爐當賀禮,小胖那一尊香爐回頭就讓何考給借走了,準備拿到固山秘府中去供那幅《譚仙拄杖圖》。
何考正好缺一個上檔次的好香爐,這種東西在市場上很難買到。
錢固然:“他女兒葉語暄那天也在場,修為已是二階墨客。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葉語暄未能修煉入門,感覺好像就是根骨差了那么一點點,葉回會不會重金求購春霖丹試試呢?
術門這么大,類似的需求可不小。”
何考:“我這兩瓶自有用處,你這瓶打算怎么處理?”
錢固然:“你有什么建議?”
何考:“假如你不想自用,那就找個出價高的大嘴巴,告訴他這是你手中最后一瓶了,至于另外兩瓶,已經被人私下買走了。”
錢固然嘿嘿笑道:“我也是這么想的,這下欠你的債就可以還清了。”
何考:“不用再還了,你都幫了我這么多……”
錢固然:“要還,要還,這是兩回事!”
何考之所以這么長時間都沒找老錢談這事,就是想等熱度過去,因為這件事是術門近期的熱點,估計有不少人都在關注。
最近聽說宗法堂要開議事大會,由于梅谷雨意外出關,七名長老難得都湊齊了,眾高層也都去了,日期就是這兩天。
應該沒有什么高人在暗中盯著棲原了,何考這才感覺壓力小了點。
身為隱蛾,假如被人暗中窺探,他是能夠察覺的,但也不能每時每刻都保持試探狀態。自從遭遇任仲清之后,何考一直很謹慎,幾乎就沒再動用隱蛾之能。
那種若有若無的被窺探感,這段時間終于消失了。
但何考仍然很穩,仍然沒有在任何場合使用隱蛾之能,但他每天還在修煉。
除了每天的定坐內練,何考也會抽空修煉任地班形術,行走在市井或山野中,將神氣融入環境,隱藏得還挺好,跑得也挺快。
這是何考成為隱蛾以來,難得的一段平靜時光,修煉需要這樣的環境,也不能總是遭遇各種變故,他的神識打磨的越來越精微與強韌。
平靜之中也發生了不少“大事”。
首先果如何考所料,小胖與何珊的親事黃了。
陳媽媽用了個近乎耍賴的借口,自稱去市里的古廟燒香祈福,結果夜里小胖的父親就給她托了夢,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最重要的是,小胖本人也同意了父親的意見。
小胖這段時間修煉很用功,好像用不著何考怎么監督,他自己仿佛找到了無窮樂趣與動力,而且只要能抽出空,他就會跑到恒州向師父請教,順便看望小師妹。
從棲原到恒州,開車走高速不到兩小時,不僅是節假日,只要下班早,工作日都能跑到那邊去吃晚飯……反正何考最近除了上班時間,已很少能見到小胖。
陳媽媽給小胖買的那輛車,以前都沒見他怎么開過,現在是經常上路啊。
陳媽媽還特意打電話給何考,問他小胖最近都在忙啥?何考則告訴陳媽媽,小胖最近在追一個姑娘,對方住在恒州市,所以總往那邊跑。
陳媽媽很高興,又追問那姑娘的情況。何考就大致介紹了一番蒙芽的情況,主要按照霸道女總裁的那一版人設,陳媽媽聽完后既喜且憂。
到了六月下旬,棲原分公司總裁方奇志被調往集團總部,級別倒沒降,但聽說已經淡出了集團的決策層,而且很快便因為身體原因請假休養。
對于棲原分公司的絕大部分員工而言,這件事發生得很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征兆,事業部的一把手就換人了,錢固然接替了方奇志的職位。
分公司原先有一名總裁、兩名副總裁。錢固然上任后,推薦了一名原部門主管擔任新的副總裁,總部那邊又增設空降了一名副總裁,變成了三名副總裁。
老錢當了一把手,日子過得比當副總時居然清閑了不少,基本是想上班就上班,想加班就加班,就算那天沒露面,員工們也默認領導是去跑業務了。
相對于前任方總,老錢更善于放權,把很多具體業務都交給三名副總裁去操心。據說錢總還向集團總部打了報告,計劃申請在分公司再增設一名副總裁。
按照螣信集團的構架,只要業務規模到了,一個獨立的事業部是可以設四名副總裁的,所以錢總想把這個編制給填滿……當然了,目前這些都還是小道消息。
俗話說換人如換刀,原先方總推進的某些事就無疾而終了。云生活項目組還是只有高雪娥這么一名主管,增設副主管的計劃取消。
黃小胖已經很忙,就別再增加工作負擔了。
方總離任時,集團總部派人進行了小范圍的內部審計,財務總監也隨即被調離。對普通員工而言,這次內部審計的影響很小,甚至都沒什么感覺。
但云服務項目組資歷最老的員工張俊塵,被叫去談話了,然后沒過幾天就住院了。老張這次是真的住院,不是被嚇唬的,在住院期間主動提交了辭呈。
還是餐廳消息,據說老張不知被查出來什么事,差點被移交司法機關,后來經他自己的努力爭取,最終領導才給了他一個主動辭職的機會。
等這一切都塵埃落定,何考才告訴小胖,老張曾經想設局坑他的事。
這其實只是棲原分公司高層斗爭的小余波,起因是方總想弄錢總,卻間接導致了老張想弄小胖……
幸虧胖爺一身正氣、潔身自好、守身如玉,才沒有給居心叵測者以可趁之機。何考也提醒小胖,這事還得好好感謝老錢。
錢固然購買那對黃金鎮紙的余款,在擔任總裁后終于全部付清,再加上委托林青霜出售那支老山參的貨款,何考手頭也寬裕了不少,使用醒神香也不那么小氣了。
醒神香不僅是用來祭祖師的,定坐時也能用以輔助修煉。
那兩瓶春霖丹,何考并沒有出售,先收起一瓶備用,將另一瓶給了高雪娥。他也沒說這東西價值幾何,只是告訴高雪娥可以配合養元丹一起服用,靈效并不沖突。
高雪娥最近總喜歡拿手指戳何考的胸口,說他變白了,好像也變嫩了……聽起來跟豆腐似的。
何考當然不是豆腐,雖然看上去唇紅齒白細皮嫩肉,但身體中蘊含著驚人的爆發力,且耐力也相當持久。
自從與任仲清一番交手后,對五行杖以及槍法練龍筋的修習,何考就從未松懈,水平又有了顯著提高。
練龍筋可以修煉出“龍筋勁”,將勁力練到全身每一處……三階修為最多也只能練到這個地步了。
他的外貌變化其實也沒那么明顯,只是高雪娥太敏感也過于夸張了。何考知道原因,主要是因為這段時間他總是隨身帶著雪光寒。
何考不可能走到哪里都扛著四尺長槍,機關槍手榴彈啥的更不可能,用以防身,還是這枚雪光寒最趁手且最方便,當初就是用它砸倒了逃跑中的任仲清。
何考倒是有心將雪光寒也送給高雪娥,但想了想暫時還是沒這么做。因為高雪娥已經隨身佩戴了那枚獸爪掛墜,功效說不定會有沖突。
既然何考每天都揣著雪光寒,當然也會在閑暇時間以神識祭煉,至少得防止下次打架時被砸壞了……就算不是有意,無形中也有點修煉冰肌玉骨的“副作用”。
直到七月初的某天,他終于又一次發動隱蛾之能,來到了固山秘府。
他將一瓶春霖丹、大半瓶養精丹放到物架上收好,又將從小胖那里借來的香爐換到了香案上,點亮一對白玉燭、燃起三柱醒神香,對著展開的譚仙人畫像頌偈叩拜。
香爐前方的案上,放的是一柄經過啞光處理的鋒利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