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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歲歲山中不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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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臨近,錦行傳媒的蒙董事已經提前回家了,棲原分公司的錢副總也準備提前兩天走,姚少蘭則從南花那邊回來了。

  惠明石家有關的收尾工作還沒結束,年后姚少蘭還得過去接著干,同時從事務所這邊再帶幾個助手去。

  這既是術門的調派,也是正式的聘用,事務所相當于接了個大單。

  何考特意請錢固然和姚少蘭吃了頓飯,地點就在觀流小區那套大房子里,炊具已經配齊了,平日完全可以當成私人小會所。

  楊靈兮以及惠明石家的事,何考還得好好感謝老錢,順帶也得謝謝姚律師,再打聽一些石家的最新情況。

  很多具體事情的瑣碎細節,長老的視角與姚少蘭的視角是不一樣的,江長老與李長老未必比姚律師了解得更清楚。

  上次請兩位長老吃飯,何考學了一道新菜式蒸刀鱭。這次簡單點,他就做了兩菜一湯,蒸刀鱭、燉獐子、莼菜蛋花,還是按上次的菜譜。

  蒸刀鱭也就罷了,為什么另一道菜是燉獐呢?因為錢固然曾在何考家吃過一次,回頭是贊不絕口,搞得姚律師也很想嘗嘗。

  錢固然與姚少蘭逗吃得津津有味,問何考是從哪兒學的手藝?何考當然不能說這是兩位長老前些天點的菜,只回答是祖傳。

  姚少蘭:“祖傳蒸刀鱭,這得是什么人家?”

  錢固然笑呵呵道:“他家祖上不是廚師,是木匠。”

  姚少蘭:“我指的不是手藝,而是家傳菜,什么人家經常吃這個?”

  錢固然:“倒退兩百年,刀鱭倒也不是那么少見,當地漁民打到什么就賣什么。”

  席間聊到老錢明天下午就要出發,趕往宗門祖師殿參加二次傳法儀式。祖師殿的位置,包括望氣門登云洞天的存在,錢固然當然不會隨意泄露。

  不該說的話,哪怕在姚少蘭與何考面前,錢固然依然一句都沒說。

  何考卻提醒他道:“老錢,你平時喜歡戶外探險嗎?”

  這話有點莫名其妙,錢固然答道:“我是望氣門的,又不是心盤門的,平日沒這個愛好。”

  何考:“我提個建議,你最好還是做足準備,把戶外探險裝備帶上,比如野營的、攀援的、防蟲防狼的……”

  姚少蘭笑了:“為啥呀,老錢現在可是四階術士了,還對付不了狼嗎?再說了,他去的是宗門祖師殿,又不是打副本刷怪。”

  何考摸了摸后腦勺,憨笑道:“那就是我想當然了,總感覺那種地方要么在深山老林、要么在高崖絕壁,必須翻山越嶺千辛萬苦才能到達。”

  其實何考有內部消息,他從衛洛那兒打聽到,術士晉升高階,第一次去宗門祖師殿,從彩坪村出發,不許走現代的隧道,而必須從千年以來的古道過去。

  想從鳳尾鄉到達登云洞天所在的登云坪,前后要翻過四道山脈呢,都是沒有人煙的原始叢林。那種地方,就連喜歡搞戶外遠探險的驢友都不會涉足。

  他已經盡量提醒老錢了,言盡于此,也不能再說太多。

  錢固然和姚少蘭對望一眼,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他們并沒有耽誤時間,吃完飯就告辭了,估計是采購各種裝備去了,時間上應該還來得及。

  棲原到漢寧市有直飛航班,但并非熱線,每兩天才有一班,逢單號值飛,起飛時間是下午五點半,航程兩個小時。

  領導們陸續先走了,就意味著員工們的撒歡開始,第二天高雪娥也回家了,其他部門有不少主管也都回家。

  娥總這邊很忙,事先說了不會在家待太長時間,初二就趕回工作崗位。

  項目組屬于前端與后端之間的部門,春節期間也得留人值班,隨時提供技術支持服務,主要是幫助解決前端故障……黃泗居然主動申請值班!

  這搞得何考有點看不懂了,往年小胖都是不愿意值班的,聽說因此還與娥總吵過架。就算他想躲相親,也是跑去別的地方玩,啥時候工作態度這么積極了?

  何考問他為啥過年不在家待著?小胖卻說還是因為上次的事,最近家里那邊有點鬧心,狀況比較復雜,他想躲一躲。

  具體怎么復雜了,小胖卻不愿意多說。

  何考聽得直嘆氣,原本明明就是小胖跟何珊之間的事,結果把雙方父母都扯進來,情況就搞復雜了。

  上次他已經告訴姑父,愿意出十五萬先還給小胖,只是需要姑父寫張正式的借條,結果姑父說要回去再跟大姑商量商量,然后就沒有了下文。

  如今小胖也不愿多說,搞得何考都沒消息來源了。其實他可以打個電話問陳媽媽的,但是想了想,暫時就別再摻和了。

  除夕前一天,部門里級別最高的領導就成了小胖。小胖手一揮,沒有事的人都可以提前下班,所以何考剛吃完午飯就開車離開了辦公室。

  前行沒多遠,他就把車停下了,按下副駕駛的車窗喊道:“這是要去哪兒啊?”

  衛洛正背著一個雙肩包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呢,扭頭看見是他,笑著答道:“真巧啊,我去機場!”

  何考:“上來吧,我正好順道捎你。”

  衛洛打開車門坐進來道:“你也要趕飛機嗎?”

  何考:“我不坐飛機,但是順道從機場過。”

  衛洛:“那你走的方向可不對。”

  何考:“特意送你一趟不行嗎,難得恰好碰上。”

  衛洛:“伱有什么事吧?”

  何考:“正因為沒事才能送你,你要飛哪兒啊?”

  衛洛:“漢寧。”

  何考:“哦,時間還早,五點半的航班。”兩天前錢固然坐的就是這趟航班,所以何考知道時間。

  衛洛:“我習慣了早點出門,防止迷路。”

  何考納悶道:“你不修習天機術的時候,難道也會迷路嗎?”

  衛洛:“習慣了,總有時候會走神。”

  何考:“機票買好了嗎?”

  本就是順嘴一問,不料衛洛答道:“還沒買呢,等到了機場再買。”

  何考把車停下了,掏出手機道:“就這么去機場?我先幫你查查還有沒有票,身份證帶了嗎?”

  衛洛:“帶了……其實我還沒坐過飛機。”

  何考:“那你以前出門都坐的啥?”

  衛洛:“近點的地方就步行,還坐過拖拉機、三輪車、小貨車、轎車、大巴車……”

  何考:“遠的地方呢?比如上大學,還有來棲原。”

  衛洛:“高鐵啊……其實我平時很少出門的,除了上大學,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

  何考:“你家大人心可真大,也不怕你跑丟了。”

  衛洛:“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啊!所以師父說,到了棲原可以來找你嘛。比如今天就碰到你了,否則弄不好還真會跑丟了。”

  何考:“就剩最后一張票了,買不買?”

  衛洛:“買呀,當然要買。”

  何考:“姓名,身份證號。”

  好人做到底,何考順手幫她買了機票,然后笑道:“六百六,就算我請你吃頓飯吧。”

  衛洛:“那可不行,這樣我豈不是少吃一頓飯?”說著話把錢轉給了何考,然后問道,“你該不是就是為了打聽我的身份證號碼吧?”

  何考答非所問:“既然你是第一次坐飛機,我再給你講講怎么登機……你就帶這么點東西嗎?”因為她隨身只帶了一個雙肩包,

  衛洛:“我就是回一趟鳳尾鄉,又不是搬家。”

  何考:“你師父讓你在棲原歷練,準你跑回去過年?”

  衛洛:“我是在棲原歷練,又不是來棲原坐牢,上次迷了路還跑到恒州去了呢。”

  何考:“是坐錯車了嗎?”

  衛洛:“我是走過去的。”

  行,算她厲害,何考也沒法再問了,只能改口道:“術門各大洞天里也過年嗎?”

  衛洛:“洞天里過什么年?村子里才過年!但每到過年,也是各大洞天里人最多的時候,有不少人來祭拜祖師、看望尊長。

  還有人從洞天出來,到村里串門拜訪,我每次都能收到不少禮物呢,哪怕是小玩意,也都是很稀罕的,所以得回去一趟……你呢,這是要搞戶外探險嗎?”

  衛洛的修為高,又是江長老的親傳弟子,但是年紀很小,五月的生日,如今只有十九歲,所以過年總能收到各術門高人的很多禮物,而且都是很不一般的東西。

  何考從小的經歷,幾乎與她恰恰相反,但他的心態很好,只有羨慕,并無嫉妒恨。

  何考也購置了一批戶外探險裝備與相關物資,都堆在后備箱里了,但衛洛神識一掃就知道都有些什么東西。

  何考嘆了口氣:“今年春節我都不知道該去哪兒了,反正不想回老家,干脆就出去自駕游吧……干嘛用這個眼神看著我?”

  衛洛:“我真羨慕你啊,想去哪兒過年就能去哪兒過年。”

  嗯?這件事還能這么解讀,倒是個很新奇的角度,何考反問道:“你不回去不行嗎?”

  衛洛:“當然不行!靈犀門弟子本來就少,我是靈犀門的執事之一,還得負責引領別人進入洞天呢。”

  何考突然想起高雪娥那天說的話,何考后來問高雪娥,大姑家的事究竟能不能解決好?高雪娥說不知道,因為她也不是算命的。

  但是今天遇到的這一位,應該就是個會算的,靈犀門四階術士稱號便是神棍,而衛洛的修為比神棍更高。

  何考:“我最近遇到點事,不知能否請教你。”

83最新地址  衛洛居然露出了很開心的表情:“我早就說你有事嘛,你還不承認!說吧,前提條件是今天請我吃頓飯。”

  何考:“那我只能在機場請了。”

  衛洛:“對,就是在機場請,我還沒吃午飯呢……你慢點開,我不趕時間。”

  何考放慢車速,將大姑家最近的事又講了一遍,還是那個小胖記憶被修改后的版本。衛洛聽完后也不客氣,直接開口道:“很簡單啊,就是你搞砸了。”

  何考反問道:“怎么是我搞砸了?”

  衛洛:“你就沒想解決問題,因為在你看來,欠債的事已經解決了,大不了不用他們還,也知道他們根本不會還,對吧?”

  何考不得不點頭道:“對。”

  衛洛:“你那個朋友,小胖,也知道你大姑和姑父不會認這個賬,所以根本就沒找過他們,對吧?”

  何考:“對。”

  衛洛:“正確的做法……也不能用正確的這個詞,就是正常的做法,你們發現這件事之后,應該先去告訴小珊的父母。

  而小珊的父母,想必不會乖乖還這筆錢的。”

  何考:“對,他們一定會千萬百計讓小珊賴掉這筆賬的,不僅會報警,還會對催債的人說——有種你去告啊!”

  衛洛:“你確定?”

  何考:“我能確定。”

  衛洛:“不談人品問題,這才是正常的做法,你和小胖的做法并不正常。”

  何考聽得有些暗暗心驚,又問道:“難道是小胖錯了?”

  衛洛:“這種債,本來就不應該老老實實還,但是那些放貸的很難糾纏。小胖想維護你妹妹的聲譽,同時還不想她被家里罵,所以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直接幫她把債都還了。

  他甚至都沒有告訴你妹妹,就是單純地想幫她,你卻認為他這是對你妹妹有企圖?”

  何考:“這……我倒沒有這么想。但是能看出來,他對小珊確實有點意思。”

  衛洛:“假如換成是你欠了債,那個小胖會這么做嗎?”

  何考沉吟道:“我想他也會的。”

  衛洛:“那么他也對你有意思嘍?”

  何考被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衛洛又說道:“他對你妹妹有意思,也很正常。但是有意思是一回事,這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又不是你妹妹要求他做的,他更沒有要求你妹妹做什么。他事后沒對你妹妹說,確實有點奇怪,但也不算什么錯……真正有問題的人是你。”

  何考:“我怎么有問題了?”

  衛洛:“假如小胖沒幫小珊還債,而是直接告訴她父母,那么事情就是小珊欠了套路貸,他們是受害者,并沒有道德上的壓力,還可以通過法律手段解決。

  就算小胖幫她還了債,也是他和小珊之間的私事,并沒有聲張。法律角度小珊其實并不欠他的錢,而小胖自己也做好了損失的準備。

  你是怎么干的?讓小胖的母親去找你大姑,名義上不是催債,實際上卻是把債主變成了小胖。只要讓你大姑一家沒把錢換上,就得背負道德壓力,他們能愿意嗎?

  小胖原本是想維護你妹妹的聲譽,同時還不想她被家里罵,而你把這件事也給搞砸了,可以說把所有的事都給搞砸了!

  你就是想借這件事給你大姑家一個教訓,因為你看不慣他們,對嗎?”

  何考都出汗了,沒法接這句話,這丫頭說話也太直接了。

  只聽衛洛又說道:“無私助人的小胖回家會挨罵,套路貸的受害者小珊回家會挨罵。但是你不會挨罵,因為沒人會罵你,對嗎?”

  這句話好狠吶,差點給何考干破防了,他不得不嘀咕道:“可是這件事,也不能當做沒發生過,什么都不說啊!那樣對小珊沒有絲毫好處,對小胖也不公平。”

  衛洛卻噗嗤一聲笑了,何考納悶道:“你笑什么?”

  衛洛笑道:“你居然出汗了,開車小心點喔!我只是說你搞砸了,又沒有說你做錯了。既然你問我,我就說自己能看到的——你的問題在哪里。”

  何考:“其實我想問的是,事已至此,又該怎么辦呢?”

  衛洛:“你上過學嗎?”

  這一問很奇怪,何考答道:“當然上過。”

  衛洛:“學過數學嗎?”

  何考:“怎么可能沒學過,我的專業,對數學水平要求還挺高呢。”

  衛洛:“那你早就應該知道,不是所有的題目都有正確答案。術數第一課,就是明白并非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也就意味著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實現。

  這是已經證明的結論,不完備性定理,你總應該知道吧?”

  何考:“學過。”

  衛洛:“學過了就得明白啊,就不說別的,只談術士修行,誰不想入門、誰不想破關精進?但是有的人、有的時候,就是無法再進一步了。

  事已至此,其實就沒什么完美的解決方案了,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要么是小胖默默承擔、要么是小珊回家挨罵……你得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然后才能搞清楚他們是怎么想的。”

  何考憋了半天才開口道:“多謝指點!”

  衛洛:“我可不是指點你,就是說我能看到的。”

  何考:“你還能看到什么?”

  衛洛:“我剛才說的,不正常!

  你那個朋友小胖,連問都沒問你妹,就直接掏了十五萬幫她還了債,事后還沒打算告訴她,卻等你來說,這件事不正常!

  你可以再去打聽打聽,他是不是沒出這筆錢,而是通過什么關系、認識什么人、或者抓住了對方什么把柄、幫對方做了什么事情,直接把借據給拿回來了。

  其實也沒必要打聽,就算是那樣,也是他自己的本事,幫你妹妹解決了麻煩。”

  何考不禁又有點冒冷汗了,趕緊道:“那我就不去打聽了。”

  衛洛又扭頭道:“你現在是不是有個疑問,你大姑和你表妹,究竟能不能接受你想給她們的教訓?”

  何考點了點頭:“你怎么看?”

  衛洛:“我又不認識她,怎么會知道?但是你可以看一件事,就是小珊那兩萬塊錢能不能保得住。”

  何考:“她攢的那兩萬塊錢?”

  衛洛:“對,就是你剛才告訴我的。小珊說她攢了兩萬,可以先還給小胖,讓你不要把這事告訴她父母,可你還是說了。

  假如你大姑趁機將這兩萬給拿走了,就說明她并沒有接受教訓,你也無法通過這件事改變她什么。”

  何考:“可我沒對陳媽媽說這兩萬塊錢的事情啊,大姑怎么會知道?”

  衛洛:“小珊自己會說啊。”

  何考:“小珊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她沒有這么傻吧?”

  衛洛:“都這樣了,你難道還認為她很聰明嗎?現在只看一件事,你大姑會不會把這筆錢拿走,不論是以什么名義。”

  何考:“我得提醒她一聲,別告訴大姑。”

  衛洛:“都啥時候了,早就來不及了!

  假如是這樣,你今后還要和她打交道,就得清楚,自己在和怎樣一個人打交道,知道她會怎么做,而不要奢望她會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何考:“你這語氣,怎么老氣橫秋的?”

  衛洛俏皮地笑道:“聽出來啦?因為這是我師父說的話,我在模仿他老人家呢。”

  何考:“假如我大姑真的拿走了,我還想再試試,讓她還給小珊。”

  衛洛:“那你就去試吧,希望你能成功,就算不成功也是一種收獲。”

  何考:“你師父還說過什么?再學一句唄!”

  衛洛又模仿江老頭的神情語氣道:“假如不是交易,就不要談交易。可是有一種人,明明把什么都放上了貨架,卻不接受公平交易。”

  不得不承認,她學得可真像啊。

  何考終于將衛洛送到機場,這里也沒什么太好吃的,就找了個地方點了兩份半筋半肉面套餐,兩份都是衛洛吃的。

  衛洛進了閘口后,何考給江老頭發了條消息:“您老的寶貝徒弟,今天飛回漢寧,我剛把她送進安檢。”

  然后他驅車直奔浦港鎮。

  今天衛洛說的話,與高雪娥那天說的不一樣,并沒有告訴他應該怎么做、可以怎么做,只是分析了事情本身,重點是何考會什么會這樣做。

  但是何考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事。

  其實此前他已經有所察覺,就是心里有疙瘩,找陳媽媽出面是想出口惡氣,故意給大姑一家難堪,同時給他們一個教訓。

  一時意難平,很小的事情,讓人察覺不到心魔滋生。可心魔確實會給人帶來劫數,比如何考就犯了一個平日幾乎不可能會犯的錯誤。

  這個錯誤可能會暴露隱蛾的身份,給他與黃小胖都帶來巨大的麻煩,必須在沒有人注意到之前,立刻處理干凈、盡量不留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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