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住雙手的扎帶并非一根而是兩根,“8”字形連接,分別套住兩只手腕收緊,只要磨斷其中一根就夠了,另一根扎帶仍套在手腕上并不影響什么。
腳踝上的扎帶也是同樣的結構,這回就不需要慢慢磨了,雙手已經解放,在破損的桌面邊緣掰了一小塊木皮的尖茬,插進了左踝扎帶的收口,放松之后就把腳抽了出來。
何考伸手去摸桌面上的東西,發現除了那一粒培元丹之外,居然還摸到了四枚掛墜,形制幾乎都一模一樣。
何考愣住了,今天之前他已經見到了四枚掛墜,其中第一枚是爺爺留給自己的原件,如今已借給林青霜前輩。
第二枚是武巖駿還回來的、不知是誰制作的贗品。
第三枚是錢固然制作的贗品,被林化雷盜取,林化雷身亡后又被梁凱所得,然后梁凱又把掛墜扔還給何考,企圖暗中窺探他如何使用。
這兩枚掛墜連同他剛得到的金鎮紙、那份黑材料、林青霜前輩送的其他靈丹,都存放回銀行保管箱中,但不是原先的商業銀行,而換成了建設銀行。
建行的個人業務節假日也開門,何考從老家返回市區的路上,就聽從老錢的建議,順便把這些東西都存進去了。
第四枚就是小武的師妹制作的贗品,是所有贗品中“手藝”最糙的一枚,后來就再沒人盜換過掛墜。它也是何考最近戴在胸前的那枚。
此刻這枚掛墜被摘了下來被放在桌上,旁邊又多了另外三枚……至少有六個人曾盜換過何考的掛墜,原本有三枚掛墜還不知在誰手中呢。
它們出現在這里,說明要么是綁架者找到了這三人,要么這三人也參與了綁架行動。
何考暗道得抓住現在的機會,那些人可不像門開那兩個小嘍啰,自己根本對付不了,但根據聽到的情況,其他人還要過兩個小時才來。
他又迅速走過去企圖查探高雪娥的情況,畢竟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知力非常不清晰,根據剛才的經驗,需要伸手碰一下,最好再借助點聲音。
何考自以為很冷靜,在不驚動看守的情況下完成了這么多事,但直至此刻才想起把頭套給摘了。
果然如他所料,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咦,伸手還是能見五指的,何考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時,看見了一個五指張開的手形輪廓。
很微弱,幾乎就像揉眼睛之后留下的光斑錯覺……手動了動,輪廓也跟著動,還帶著一點延時的殘影。
這不是屋里有光,更像是手在發光……也不是手在發光,而是自己的視覺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但是這點微弱近乎無效的“超能力”,此刻也好像沒太大用處。
再回頭看一看門下面的縫,并無明顯的光亮透出,門外應該也是黑暗。
他伸手碰了高雪娥一下,本來只想輕觸,但僅憑黑暗中朦朧的感應,距離和位置都沒掌握好,好像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不是好像,就是……
高雪娥嗯了一聲,身體似乎還動了動,連帶衣服和沙發椅發出有點奇怪的聲音。何考縮回手,很有些羞恥的罪惡感,他不是故意的,這種時候也不可能有什么別的心思。
隨著觸碰了一下,以及一系列連鎖動靜,高雪娥的身體姿態也在感應中變得清晰起來。她也戴著頭套,手腳同樣被綁住,只是扎帶勒得沒那么緊。
她光著腳沒有穿襪子,身上只有一套單薄的睡衣,上下兩件的那種,由于雙手被反綁,胸前的衣服繃得有點緊,扣子之間的襟縫都撐開了。
這不是感應到的而是看見的,自從感應變得清晰后,就像剛才看自己手一樣,也能看見高雪娥露在衣物外的身體部分,就是隱約的微光輪廓。
看來她是在睡夢中被綁來的,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很不舒服,何考盡量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避免雙臂被壓得血脈不通暢。
高雪娥又發出了嗯嗯的聲音,看樣子她是有反應的,只是人還沒有醒來,或者說是醒不過來,暫時應該沒什么危險。
他又去拖拽自己剛才坐的那張沙發椅,模擬醒來后驚恐掙扎的動靜,發出了很大的聲響,然后就迅速提著桌腿拎起了那張小桌,閃到了門邊。
小桌有些沉,但他還能掄得動。假如那兩人有武器,這張小桌的格擋效果反而比刀棍之類的家伙更好,他只需直接往對方身上招呼即可。
黑暗就是他最大的優勢,只要那兩家伙敢進門,他就偷襲先砸倒一個,然后趁機再打落另一人手中電筒一類的光源,就有把握掌握主動。
畢竟對方看不見或看不清,而他有這樣的感知能力,借助打斗中發出的聲音還能感知得更清楚……
接下來怎么辦?一是搞清楚這是什么地方,二是打電話報警,電話就用那兩家伙的,110之類的緊急呼叫不需要解鎖,三是盡量帶著高雪娥暫時轉移。
主意已定,何考很緊張,躲在門邊做著深呼吸蓄力。
剛才的動靜屋外兩個人當然聽見了,老鱉道:“牛哥,你聽見了嗎,屋里有人醒了。”
牛哥:“醒了不要緊,都綁著呢。老大吩咐了,我們不許進去,聽見動靜就趕緊通知他。”
何考居然失算了,仿佛蓄勢良久的一拳卻打在空氣中,因為那兩人根本沒進來。他單手拎桌腿另一只手嘗試著去開門,這門卻打不開。
行動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何考一時心亂如麻,他下意識地迅速還原了現場,將桌子和東西都放歸原位,左腳又伸回了扎帶中,做出仍被綁住的樣子。
扎帶的卡扣里還插著一塊小木茬,防止不小心重新收緊,假如有必要他可以再將腳抽出來。幸虧沒穿鞋,否則會露出破綻,因為扎帶口不可能放那么大。
右手的扎帶已經磨斷了,何考只能將它重新穿回去,稍微放松一點,將斷口握在手心,看上去他好像仍被反綁。
頭套也提前戴好了,躺回到沙發椅上……他剛做完這一切就聽見了外面比較遠的地方傳來一片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人在說話。
“老洪,這地方真的不會有人來?”
“趙董,您放心好了。這地方早就廢棄了,前兩年偶爾還有玩戶外探險的白天爬進來,但是晚上根本沒人敢進,太陰森,誰都覺得瘆得慌!”
另一人也說道:“我已經巡視過一圈,圍墻、大門都沒有缺口,里面除了幾只流浪貓沒別的活物。我們處在中心地帶,離外面還遠得很,多大動靜都沒人聽見。”
何考聽出來了,那所謂的趙董就是趙還真,那個自稱巡視過這里的人就是彭咸。那位老洪,何考感覺聲音也有些熟悉,但一時沒有想起來。
這時老洪又說道:“就是他們欠了趙董的錢啊?那小子我認識,原先就是這邊浦戶村的,他爸二十年前就死了,在銀行留了一個保管箱都沒來得及說。
最近到期了,銀行才打電話找人……聽說那小子得了一箱子金條呢,趙董的消息可真靈通,他現在肯定有辦法還錢。”
趙還真:“待會我們進去就行,你的人都到外面守著,防止有人摸進來。這事只要辦得漂亮,回頭可以給你們一人一根金條。”
何考突然想起來這老洪是誰了!這人他見過,是本地上灣村的,據說原先干過警察,后來不知何故離開了警隊,當了歡樂山谷游樂園的保安部經理。
歡樂山谷關門后,聽說這位洪經理又去了八達集團打工了。鄉間傳言,此人黑白兩道都有些名堂,堪稱當地一霸。
前兩年老洪差點被掃進去,可能被什么人保了,后來并沒出事。
看來這個老洪,就是門外兩個嘍啰口中的老大,而聽腳步和談話聲,外面居然來了十多號人,隱約以趙還真為首。
何考這才意識到,幸虧剛才沒動手,否則就算砸趴了門外兩個看守,他其實也是跑不掉的。這幫家伙大概覺得有身份,沒干大半夜蹲門口的活,但其實就在不遠的地方。
這么多聲音從遠處傳過來,他的腦海里可以構建更多、更清楚的空間場景了。
聽回音那邊應當相當空曠,像是個門廳,而這邊是一條很寬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屋子。
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間帶門帶墻卻沒窗戶的屋子,而很多其他的屋子,在面朝走廊這一側卻沒有墻,就像一個個商鋪。
說話間那群人已經來到走廊,守門的牛哥和老鱉趕緊迎上去打招呼道:“老大,各位老板,我們剛才聽見屋里有動靜,現在又沒動靜了。”
他們的老大果然是老洪,只聽老洪擺手道:“老板知道人醒了,這里沒你們什么事了,都跟我去外面盯著,防止有人摸進來。”
老洪領著牛哥和老鱉轉身走了,聽腳步聲還有另外三個人跟著他們一起出去,剩下的還有十一個人,就站在走廊上小聲說話。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還真師兄,我們不進去嗎?”
趙還真:“不著急,再等一等,醒的應該是何考那小子。他剛醒來肯定是嚇壞了,掙扎了幾下,然后又嚇得不敢動了。
他肯定懵了,這種情況,時間越長感覺越恐怖,多等一會兒都不用我們嚇唬,他自己就得崩潰了,到時候問什么就說什么。”
原來他是在玩心理呢,說的話還真沒錯,方才假如不是何考而換成高雪娥,被套著頭綁在那里,醒來后估計過不了多久,精神就得瀕臨崩潰。
有壞人當然可怕,但是黑暗中被綁得動不了,還什么都不知道,那種感覺更可怕,甚至會盼著趕緊有人來。
又有人說道:“還真師兄做事就是太細致了,居然還在房間里放了竊聽器。其實想聽他們談話,以我們的神識,在門外就可以。”
趙還真:“神識也可能會受干擾,還有空間和距離限制,多些準備總沒錯。
又有一人道:“那小子雖然醒了,但一直沒說話,只是聽見椅子響,好像還有點其他的噪音,現在又沒動靜了,有點不太對勁啊,該不會是心臟病犯了吧?”
另一人道:“很有可能啊,普通人可經不住這種嚇。”
趙還真:“兩個人呢,不可能都犯心臟病。而且那小子還有氣,我在這里能感應到。”
彭咸的聲音適時馬屁道:“這么遠都能感應到那小子有氣,還真師兄真是修為深厚!”
他們絲毫沒想到何考也有聽見的可能,這也難怪,綁人綁得太順利,實踐證明那一男一女就是毫無反抗余地的普通人。
這時趙還真似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應該是掏出手機看的吧,皺眉道:“有點小麻煩……”
從這里開始,何考就突然聽不清他們的說話聲了,明明剛才還很清楚,此刻卻像有一層無形的阻隔。
何考雖然聽不清,但走廊上的談話還在繼續——
“……有個家伙去了E時代小區,不知怎么發現這兩人失蹤了,出門居然直接找上了老垢,當面問是不是老垢干的,還要老垢把人給放了。”
“誰呀?”
趙還真:“就是那個望氣門的獨行客,三階縱橫家錢固然。畢竟是三階術士,有點不太好對付。”
“怕他個鳥!我們這里三階術士就有五個,還有六個二階,還怕他一個?”
彭咸:“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最好還是別走漏風聲……垢總怎么說?”
趙還真:“垢當然不承認,就咬死了說自己根本不知道這回事,把那姓錢的打發走了……別夜長夢多,我先進去吧。”
房門終于打開了,首先進來的只有趙還真一人,其他同伙仍守在走廊上。以術士的感官,他們進不進來其實都差不多。
何考聽見動靜,立刻縮著身體驚恐道:“誰……救救我!這是哪里,發生什么了……快把我解開!”
趙還真根本就沒理會他在說什么,上前一把就扯掉了何考的頭套。何考睜開眼睛,只見一片刺目什么都看不清,趕緊把頭又扭過去了。
這個趙還真跟梁凱不愧是親師兄弟,習慣都一樣。上次梁凱就用手電對著何考的臉,而他自己躲在后面的黑暗中,讓人看不清。
但也有不一樣的地方,趙還真這回蒙面了,頭上好像套了絲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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