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有成有幾年都沒有回德城過年，而大哥林有才那邊也一直都有提這件事，幾個孩子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過德城這邊，因此林有成一家這一次也就特意回了德城過年。
綠皮火車上在臥鋪車廂兜兜轉轉，又要轉大巴車，這才到了德城。
毫無疑問，林有成這一家子回到德城春風巷是絕對引起了相當大的話題，可以說整個春風巷子都沸騰了。
要知道這林有成一家自從搬去了京城，就沒有再回德城，這個時候回來自然會引起不小的討論，沒辦法誰讓林有成早就是春風巷子的去了京城的大作家，即便有很長時間不在德城春風巷，也依舊是話題中心。
沒辦法誰讓林有成一直都有新的作品發表，可以說因為林有成，整個春風巷的文學氣息似乎都變得更濃郁了些，春風巷的同志們也都會更關注文學，時不時也都會聽說哪個文學雜志上又出現了林有成的新作，自然也都會關注一二。
因為林有成一家要回德城，而趙根生一家正好也回云省那邊看望父母，也就把房間給林有成讓出來。不過幾個孩子卻并沒有特別懷念自己的老房子，而是撒歡樂似地往外面跑去玩了，他們也想去見一見自己在德城的玩伴。
至于最小的弟弟林兆樂沒有玩伴，倒是也跟著大姐林兆喜一道出去玩玩了。
林有成這回德城，自然也帶了一些京城的特產，特意送給鄰里街坊，尤其是鄰居張衛民一家。
“有成啊，真的沒有想到你們今年過年會回來，大飯是在家里吃嗎？”
張衛民的妻子謝春霞一臉笑容地給林有成家送了好些吃的，都已經做包好了的餛飩，還有包子，這也是感謝林有成送的京城特產。
林有成笑著接過了謝春霞送的吃的，又說道：“不在家做了，大飯在大哥家那邊吃。”
一旁的張衛民聽見這話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也是，你們這一家能夠回德城，你大哥那邊肯定早就張羅好了，就等著你們過去了。”
“有成，你這去京城這么長時間，怎么就沒有想著再找一個啊？”
因為是老鄰居，也算是老熟人，張衛民倒也問了這個問題。
林有成笑了笑，說道：“這你也知道，這不是有六個孩子嘛。”
謝春霞一聽林有成這話，連忙說道：“有成，你這一個人帶這六個孩子也的確是不容易，十分辛苦。”
謝春霞他們也都是親眼看見的，林有成這一個大男人一個帶六個孩子，尤其是還有一個是剛出生，那個時候是真的難，大半夜他們這邊起床都能夠看見林有成那邊屋子里面亮著燈，沒辦法林兆歡大半夜鬧著，不睡覺也是折磨著林有成。
那個時候還覺得林有成太難，有人都直接讓林有成把其中一個給送人，但是被林有成拒絕了。
很顯然，那日子是真的難過，不過也是等后面林有成開始寫作之后，日子也都慢慢好起來了。
張衛民聽見妻子謝春霞的話，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林有成的不容易，但正是知道，更是勸道：“你這就更應該找一個啊，不單單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兆喜他們幾個。”
“還有你現在在京城日子也越來越好了，是真的要抓緊自己的事啊，她也畢竟走了那么多年，你這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人總要往后面看，不能一直單著啊！”
林有成聽著張衛民的勸說，他也知道張衛民是一番好意，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其實正如張衛民的勸說，在大哥林有才家也同樣會遇見這樣的話。
雖然說林有成一家回德城和林有才一家過團圓年是個熱鬧喜慶的日子，大飯上十分熱鬧，孩子們也都吃得不亦樂乎，大哥林有才和大嫂方梅也都忙得不亦樂乎。
不過這團圓的大飯之后，等孩子們去看春晚的時候，林有才自然也會和林有成談一下個人問題。
“有成，你這是真的總不能一直單著。”
作為林有成的大哥，林有才一直都特別關心自己這個弟弟，以前弟弟不成器的時候就操心，現在弟弟成器了，他這個做大哥還是會操心，畢竟也只有親大哥會不愿意一直看著自己的弟弟從三十多歲就一直打光棍，單著下去。
這日子還那么長，林有才自然也一直都有在意林有成的這件事。
雖說林有成結過婚，有六個孩子，但是林有才覺得自己這位弟弟怎么也不應該就這么一直單著，怎么說長得模樣也不差，要不然當初在云省那邊會那么快就被人看中，然后那么早就結婚生子，現在又有這么有才華，絕對不能夠一直單著，一個人就這么孤獨終老。
大嫂方梅給林有成倒了一杯熱茶，坐在一旁，也勸說道：“是啊，有成，喜兒她媽畢竟也走了那么多年，你為她守了這些年也夠了，也是應該要再找一個了。”
很顯然，在大嫂方梅看來，林有成這幾年一直都沒有找，也是心里一直都沒有放下孩子他媽，一如很多文學圈子的討論和猜測，認為林有成特別擅長寫愛情故事，都是因為林有成是個情癡。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人總是會擅于腦補和分析。
林有成知道大哥和大嫂對自己說這些話，也都是一番心里話，畢竟這些話之前在電話里面也說過不少，也都是打心里是希望林有成能夠再找一個，不要一個人再繼續單著。
“大哥，大嫂，你們說的，我知道，我心里有數。”
林有才的一張國字臉皺在一起，整個人顯得更嚴肅蒼老了幾分，說道：“你要是心里有數就要抓緊啊，我聽宋媽說，京城那邊街道辦主任要給你介紹，你也給拒絕了。”
林有成倒沒有想到林有才這邊還和宋媽有過聯系，也知道街道辦主任趙大媽給他介紹的事，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這位大哥還真的是操心，說道：“不合適。”
“什么不合適？你是壓根就不想吧！”
林有才并不覺得不合適，只是覺得林有成根本就沒有動這個心思，也和方梅想的一樣，心里還想著喜兒她媽，只是人都走了那么些年，也該放下，重新開始了，怎么能一直就想著過去，而不往前看呢。
今年林有成也還不到四十，怎么就不能再找一個！
大嫂方梅聽見林有成的話，不禁問道：“有成，你要是有什么想法你和大嫂說，大嫂給你留意，這里其實也有好些人問過你現在的情況。”
“大嫂，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方梅轉過頭望著正津津有味看著春晚，吃著點心糖果的幾個孩子，忽地想到林有成時不時也有因為擔心幾個孩子，又問道：“有成，你是不是也擔心喜兒她們沒有辦法接受？”
林有才聽見這話，眉頭微微一皺，他覺得方梅這話說得也有道理，不禁說道：“孩子們還小，她們也需要母親照顧的，你這個做父親總不能照顧的過來。”
“我照顧得挺好的，現在兆樂都上學了，而且除了我，現在還有宋媽。”
林有才聽見林有成這話頓時有些不滿，這話就是在給自己找理由，說道：“她們現在還小，會接受的，而且你也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的情況了啊，要是再拖下去，這馬上你就四十多了。”
林有成聽見林有才的話，心里也是一跳，這世間真的就是一把殺人不眨眼的軟刀子。
軟刀子磨人，悄無聲息。
林有成望向自己的幾個孩子，目光一轉，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清楚的。”
不管林有成清不清楚，林有才這位做大哥也只能是苦口婆心地勸說，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做大哥現在還要操心林有成的個人問題，他也很無奈，但作為大哥他不管怎么樣還是希望林有成能夠趕緊再找一個，不要再單著下去了。
大年除夕團圓年之后，林有成一家也沒有在德城久待，畢竟這幾個孩子還得回學校上學。
年后，林有成自然也就帶著林兆喜幾個回了京城興華胡同的四合院。
宋媽早早地就從自己家來了四合院，幫著收拾，整個四合院依舊暖意濃濃，滿是春節的氣息。
不過，林有成沒有想到謝舒華會這個時候過來。
謝舒華看著面前的林有成，目光十分堅定，她在津城就已經和自己的父母說了喜歡林有成，那么現在自然也就要和林有成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就像《贖罪》里面的林雨一樣勇敢。
還有不應該像《情書》里面的楊樹一直把那份喜歡留做未曾開口的遺憾……
“我這次來是有話想和你說。”
林有成點了點頭，等著謝舒華的話。
“林有成同志，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愛你！”
謝舒華沒有稱林有成老師，而是直接喊了林有成同志，這話也說得很直白，這樣直白的話讓林有成有些意外。
甚至可以說是，震驚。
雖然說他能夠知道謝舒華對他的想法，畢竟他也不是二十三歲的小年輕，但是那層窗戶紙一直都沒有很直接捅破，現在當這層窗戶紙被捅破的時候，林有成內心更多是一種矛盾的心情。
德城那邊大哥大嫂有問過不合適，那么什么人合適？
他心里覺得如果真的要再婚，他不愿意二婚的寡婦，希望是找年輕漂亮的。
謝舒華無疑是年輕又漂亮的，當然更重要的是整個氣質就是林有成心里有觸動的，也許在燕京大學的文學講座的時候，林有成就記住了這個舉手向她提問的女學生，那是關于對愛情與文學的討論，同樣也讓他記住了，要不然后面再在燕京大學他怎么還會記得，還有在魯迅文學院的創作研究生班他也記得。
但是在這一刻，他還是有很復雜的心理。
這種復雜的心理很難形容，也許這樣的事在以后看來會很常見，甚至可以在一些人看來并不算是他占便宜，畢竟他似乎更看似更成功，但林有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在意他和謝舒華現在是師生關系，即便他這位老師在創作研究生班也不過是被邀請去上過幾堂課，而且謝舒華也早就在《月報》的編輯部工作，但是他內心還是會有某種秩序感。
這種復雜的感受就像在知道另一個時空，寶島那位五十七歲的表演老戲骨金老師在學校教書與自己二十二歲的指導學生日久生情，然后步入婚姻殿堂，后面還為金老師生下一對龍鳳胎。
六十多歲的金老師也還要給孩子實實在在地掙奶粉錢。
林有成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會調侃一句佩服，但他的性子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林有成望著眼前年輕漂亮的謝舒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謝舒華這樣一位女同志能夠直接說出來這番話肯定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抗拒內心的那股沖動。
他是有六個孩子的鰥夫，但他也是二十多歲的林有成。
林有成望著謝舒華，想了一下，說道：“你的畢業論文寫了沒有？”
“啊？”
謝舒華沒有想到在她告白之后，林有成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答案。
也許會拒絕，也許會生氣，也許會結束，也許……
但也許還會有可能接受她的這份愛意呢？
這些復雜答案的可能性都有出現在謝舒華的腦子里來回閃過，讓她不知道會有什么答案等著她，但是她內心是期待的，是喜歡著，愛慕著的，等待著自己這一出默劇最后會被宣判結局是不是悲劇，但是她真的沒有想到林有成會在她說出如此直白的告白話語之后，等著她的答案居然會是一句——
你的畢業論文寫了沒有？
這讓謝舒華都懵了一下。
謝舒華望著林有成，愣了有幾秒之后，說道：“還沒有，正在寫。”
“那要抓緊寫了，后面研究生班畢業可要交論文的。”
謝舒華愣愣地點了點頭，她也不知道林有成的這個回答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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