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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峰的目光就凝在了那位“瘦貴族”的身上,在他的身上掃了一眼。這位“瘦貴族”,是當代“赤巴尊贊”老爺的次子,叫做“朗多”,“朗多·赤巴尊贊”,他昨天晚上就在自己的碉房之中咳嗽了半夜,用了許多藥。
家中的醫僧用了“密咒”和“寶藥”,但是作用不大。
他的問題,應和他身上“厲詭詭韻”有關系,但是這便是陸峰所在意的事情。
依從昨晚陸峰所看,“赤巴尊贊”家族是真正的“祖上闊過”,無論是從“家廟”的規模,亦或者是此地的諸般模樣之上,都留下來過他們“祖上闊過”的痕跡。
在“厲詭夜行”的“密法域”,土司官寨和宗本貴族的堡壘碉房,從來都是還算安全之地。
更遑論是“赤巴尊贊”這樣的大家族莊園,經營了多少代的地方。要是他們這樣的大家族都不得生存,那么周圍的“差巴”們,亦早就無有蹤跡,成為“詭蜮”了。像是“赤巴尊贊”這樣的家族,都會有“家神”守護。
但是陸峰昨天晚上無有在這里尋找到“家神”存在的痕跡。
故而陸峰轉動著自己手中的“念珠”。
開始思考。
他身邊無人和他一起討論。
方才見到的種種因由,都在陸峰的心中轉過。
最后都凝結成為了一個“結果”。
他感覺自己似觸摸到了“巫教”家族之中的“密”,“赤巴尊贊”家族的“家神”出現了問題?亦如當年“噶其拉”家族一樣?
陸峰目光灼灼。
隨后便知曉了答案。
是,也不是。
應是這個時候,那“瘦貴族”朗巴對著身邊的僧人說話,但是隨著陸峰看著他,在“朗巴”的身上,也有“人”察覺到了陸峰的注注視。
陸峰忽而看到,從“朗巴”的身上,俄而出現了一只眼睛。
這眼睛無有人情味道。
是純粹的“藍色”。
它朝著陸峰這邊看了一眼,陸峰和他對視,絲毫不退,甚至陸峰還微微瞇了一下眼睛,立刻,這藍色的眼睛受驚一樣不見了!
隨即,“朗巴”臉上浮現出來了一絲喜色,轉頭看向了陸峰所在的地方。
止此一眼,陸峰得“恍然大悟”,他終于看明白了一些“巫教家族”“密不可傳”的“密”。
關于他們的血脈。
“朗巴身上附著‘厲詭’。他并非是神巫,這時間又并非是在法會之上的神降儀軌,這‘詭韻’在他的身上卻無有要了他的命——”
有些意思在了。
果然還是在高處長了見識。
陸峰想到了這里之后,從此間大步的朝著這下山的“儀仗”走過去。路上的僧人見到了大跨步走過來的陸峰,一個個都忙不迭的躲開,便是原因——他們都不知。
或者說,是那一種來自于內心的敬畏,叫他們自己還無有反應過來,就立刻退開了。
便是其余“比陸峰要高級的僧人”——這是來之前,“差巴頭人”根據甚么樣子的僧人,為他們尋找甚么樣子的精舍所制定的“上下”,那些“比陸峰還要高級的僧人”,就是住的比陸峰還要好的“僧人”。
他們在見到了大跨步的陸峰的時候,也忙不迭的躲開了一條道路,請陸峰走過去。
和其余的僧人一樣。
亦或者說,在陸峰面前,這里的僧人都是一樣的。
故而陸峰就是這樣一個人,走到了這“全副武裝”的“儀仗”面前,在這“儀仗”之前,自然也有一些持刀守衛的武士,但是在陸峰面前,他們亦拜服在地上,連刀子都抽不出來。
如此,陸峰徑直來到了這“儀仗”的面前,穿過人群,無視了那群“偃旗息鼓”的僧人,來到了坐在布輦上的僧人前頭。
那僧人早就從車輦上下來,侍奉在了一旁,不敢阻攔陸峰的氣勢,安寧光和“寶珠佛子”見狀,俱都擠開了前面的人,沖了過來,跟在了陸峰的身后。
那些喝過了陸峰“酥油茶”的僧人見到了這一幕,俱都心生恐懼,無知此地發生了甚么。
但是還是都咬了牙齒,從人群之中鉆了出來。
站在了陸峰的身后。
陸峰對此無有表示。
他的目光之中,壓根就無有眼前的這些人,他此刻的目光之中連“朗巴”都無有,有的止是他身上的“詭韻”。穿過了一個個“膀大腰圓”的護衛僧人,陸峰見到了“朗巴”。
“朗巴”亦叫自己座下的“馬奴”朝著前頭走,陸峰來到了他的面前,“朗巴”就在奴隸的背上對陸峰行禮,隨后從自己的腰間,拿出來了土黃色的絲綢布,將其掛在了陸峰的脖子上。
陸峰接受了他的“絲綢布”,見狀,“朗巴”松了一口氣,隨后熱情的抓住了陸峰的雙手,陸峰可以感覺得到,“朗巴”的雙手陰郁潮濕,被握住,好像是抓住了一條濕漉漉的蛇。
叫人心中都有些發毛。
“朗巴”看著陸峰,抓住陸峰的雙手,尚未開口說話,陸峰已經感覺到了一股“陰濕潮冷”的“詭韻”朝著陸峰身上過來,想要滲入了陸峰的“性魂”之中。
陸峰也不在意。
他一把反手握住了“朗巴”的胳膊,叫“朗巴”疼的呲牙咧嘴。
剎那之間,他就疼的從奴隸的身上掉落下來。
陸峰渾不在意周圍人驚駭的目光,就一直死死的壓制住了“朗巴”,叫“朗巴”疼的想要在地上翻滾,鼻涕眼淚一起都流淌了出來。
都抹在了衣服上。
但是如此,“朗巴”不但是無有憤怒,反而是滿心的歡喜。
他說道:“對對對,是是是。
就是這般,大佛爺,就是這般。
你真是我們‘赤巴尊贊’的親親大佛爺哩!”
陸峰聽得了他的話,忽而松開了“朗巴”的手。
“朗巴”有些意猶未盡,還想要反手抓住了陸峰的胳膊。
但是看到了陸峰的目光,他立刻心領神會,收回了手。知道自己已經叫佛爺不喜了。
于是他小心意的說道:“佛爺,佛爺,可是我怠慢哩佛爺?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你且寬恕我一次。”
說罷,他對著陸峰禮拜,陸峰說道:“你應供奉菩薩。”
“是,是,是。”
“朗巴”立刻如是說道。
陸峰無有叫他思考,接著說道:“我要你供奉我你眼睛所能看到的這些人。
這些人里頭,是你家差巴的,俱都供奉于我。
不是的便罷了,你可能應?”
陸峰平淡的說完,“朗巴”立刻說道:“是哩,是哩,都依從了佛爺的話語。
這件事情我可應,可應!”
說罷,他還看了一眼自己的“馬奴”說道:“還不過去?還不到了佛爺的身邊過去?”
說罷之后,他看著陸峰,說道:“佛爺放心。
我這就回去,叫家里的業巴將契書都寫了,給與佛爺。”
“善。”
陸峰說罷,對著“朗巴”說道:“那就再尋一處地方罷。
在這里要是接下來做些事情,你也失了體面,是也不是。”
“是,是,是!”
“朗巴”喜上眉梢,對著陸峰說道:“和我一起來罷,和我一起來罷。”
不過他要離開此處,卻發現自己的“馬奴”已經不是自己的“馬奴”了。
止想要走過去,走路的姿勢卻很古怪。
——他幾乎無有雙腳落地過。
所以到了現在,他已經自己不會走了。
不過好在旁邊的僧人有了眼色,一把把持住了“朗巴”,這才沒有叫“朗巴”雙腿一軟落在地上,陸峰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他回轉過了身體,看著自己后面的這些人,對著“朗巴”說道:“老爺,請為這些僧人,多添補些牛羊肉,叫他們吃上些酥油茶。
就是今天晚上這座莊園的奴隸,一個人也多上半碗酥油茶,也是體現了老爺你的慈悲。”
“都依從佛爺的,都依從佛爺的。”
“朗巴”說道,陸峰這才徐徐點頭,他看著此地的場面,他們現在是站在了“辯經院”的外頭,但是在這“辯經院”的不遠之處,就有幾處低矮的“碉房”,陸峰朝著那“碉房”之中走去,“朗巴”就跟隨著陸峰后面朝著“碉房”走過去。
看樣子,便是其余的事情,“朗巴”已經顧不上了。
整件事情,除了“朗巴”和“永真”,其余的人都止是“懵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甚么。
但是實際上,事情很簡單。
就是一個“病人”遇見了“神醫”的故事。
這“朗巴”,亦或者是這“赤巴尊贊”家族的“密”,再或者整個“密法域”高層隱藏的“密”,就隱藏在了他們的血脈之中,就在他們的生活之中。
本來,他們便是藏得極好。
陸峰便是昨天晚上都不得見。
可是現在真切見面了之后,止一眼,其上下的這些“密”,都被陸峰一眼洞穿。
亦是在這個時候,陸峰便得“恍然大悟”。
知道自己應要面對甚么了。
“阿布曲州”的那些“州府”和“宗本貴族”,止以“底蘊”而言,是遠遠不如此地的“大家族”。
他在“無盡白塔寺”的范圍,在“扎舉本寺”之中,都無有見過用自己的“血脈”來“包裹厲詭”的手段。
就算是一些土司家族,亦都是“供奉家神”。
但是現在,陸峰看到在“諸法本源之寺”要緊部位的這些家族,他們本身就擁有力量。
按照“理論支撐”,就是這些“貴族”的出身論,
就像是“拉康”一樣。
就和“吐蕃王朝的諸贊普”一般。
他們這些人,俱都是“神人”的后裔,是天生的“貴胄”,所以他們就應該有比別人強大的力量,有比別人享受權力的“天然”。
但是隨著“吐蕃”的分離崩析,經歷了諸多年的戰亂之后,“密法域”再度形成了一個新的平衡,亦形成了新的“神人譜系”。
“貴族老爺”之間,亦有上下之分別。
畢竟“貴族老爺”們本身就是一個相對論。
但是這句話其實亦可以轉過來說,從“吐蕃”王朝尚且無有建立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巫教”,就已經有了“巫教”的老爺。是這些“老爺”掌握了“巫教”的強大能力,故而他們繼承了下來,所以他們現在還是“老爺”。
是先有了力量,才成了“老爺”。
不是成為了“老爺”,就有了“力量”。
不過到了現在,“老爺”和“力量”已經完全媾和在了一起,無分彼此,不過現在——
“看來這一股力量,亦出現了變化。
和吐蕃分離崩析時候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陸峰來到了碉房之中,推開“碉房”,叫“朗巴”進去,“朗巴”身上是純粹的“赤巴尊贊”血脈,“赤巴尊贊”家族的這些“貴族老爺”,其名字都在“大經堂”的“族譜”之上列舉。
他家的“大經堂”卻并非是在“家廟”之中,是在“碉房”的二層,更像是一處用以“躲清靜”的地方,在這“大經堂”之上,無有掛著“菩薩”的畫像,在他家的“大經堂”正面,是一塊巨大的,精心巧制的“鎏金銅板”。
極重。
在這“鎏金銅板”上面,畫著類似于“百鳥朝鳳圖”一樣的圖案。
這些鳥雀都在一棵巨大的樹木之上。
站在了這樹木的枝丫上。
而這些鳥雀的羽毛之上,都寫著一道一道的名字。
一只鳥雀,就是一代人,有人用極其精巧奧妙的手段將名字寫成了羽毛,組成了一只又一只的“鳥雀”。就是這些“鳥雀”,形成了“赤巴尊贊”家族的“族譜譜系”。
并且應此物是掛在了大經堂正面,故而每當大日和“酥油燈”點起來之后,都可以見到此物“熠熠生輝”,此刻,便是在此物“熠熠生輝”的“朗巴”,他的“脈輪”和“五臟”之中,俱都是沉疴一樣的“詭韻”。
這些“詭韻”暫時不叫他死去,但是叫他“痛不欲生”。故而他察覺到自己體內的“詭韻”今日忽而消停,立刻便知道“詭韻”是被壓制了,隨后見到了這大跨步走過來的僧人,如何能不激動?
便是能幫助他挨過這一兩日,免受一兩日的困苦,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