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可從此間的事情上看來,“赤巴尊贊”家族的確是尊貴,便是尋常家族,那里會將一群手持“嘎巴拉法器”的僧人放在一起哩?反倒是“赤巴尊贊”家族應家廟的殊勝,時常有其余宗本土地上的僧人前來寺廟學習,故而僧人反倒是不如何金貴。
甚至于其余州府之中的僧人,亦遠聽大名,跋山涉水而來,止為學習。就算是如此,其余的僧人見到了陸峰的穿著,法器,亦弗敢于和陸峰這樣的大僧人坐在一起,俱都拜服,不安。
陸峰則是為他們傾倒下來了“酥油茶”,說來也奇怪,這一壺“酥油茶”,陸峰進來的時候止剩下一半,但是陸峰在八寶碗之中傾倒,卻源源不斷的好像是圣山上流淌下來的雪水,不可斷絕。
“都拿出來了你們吃飯的碗,快快的接了這酥油茶。
在此處見到了我,亦是你們的緣法。”
陸峰開口說道,其余的僧人都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來了木碗,陸峰將熱乎乎的“酥油茶”倒在了他們的碗里,這里面除卻了陸峰和“寶珠佛子”之外,還有一位殊勝的僧人。
他修行的應是某一座大寺廟的“護法道”。
在他的腰間,是有一道扎瑪茹手鼓。
尋常的扎瑪如,都是以男女童的頭骨做成。
但是他的“扎瑪如”,肉眼可見其上的血色雷紋。
這是被雷擊的童子頭骨。
在這皮面之上,就是這童子的皮子。
蒙在了上面。
成為了“空性”的法器。
這是修行忿怒尊有成的標志。
當然,修持此物的基石還是慈悲。
按照佛理,當他手持這一道法器的僧人即身成佛之后,作為法器的原料,這“供奉法器者”,也是有功德的。
就像是馱了陸峰的“白瑪”一樣,是有大功德的,所以這“法器”是會隨著他的主人一起“成佛”。
不過這個“成佛”算得上是廣義的成佛,亦就是得到解脫,不再困苦于此地,原先這里最為尊貴殊勝的位置,自然就是他來坐的,不過就算是如此,他亦是坐在了陸峰和“寶珠佛子”的下首,見到了陸峰“布施酥油茶”,他惶恐不已。
陸峰多看了他一眼。
這位僧人身上琳瑯佛寶,喝過了陸峰“布施”的“酥油茶”,這僧人便站了起來往外就走。陸峰知道他是要去甚么。
這是要去尋找頭人,尋頭人的不是了——如何能如此的不敬佛法哩?特別是面對陸峰這樣的大僧侶。陸峰見他“磨刀霍霍”的樣子,自然洞穿得見他并非是“故作姿態”,叫他真個出去,真會有禍患出現。
于是乎,陸峰阻止了他的怒火,拍了拍自己身邊褪色的蒲團,叫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無有甚么關礙。
——便是有失于我,卻是他的損失,并非是我的過錯。
他們將我送到了這里,你們卻是得了好處,這是你們的佛緣,如何能動怒哩?都是菩薩的選擇,你坐,你們也坐,要是你們念的我的好,那朝著路邊放上了瑪尼堆,日常能救護的幾個人,也是好的——我說的人,便是奴隸亦算的人。
你叫做甚么名字?
你們叫做甚么名字?
我今日告訴你們的事情,你們可能做到?”
陸峰反倒是詢問起來了這位僧人的名字,問起來了這些僧人的名字,一個個的聽到了他們的名字,又看著他們應答了陸峰的話——陸峰的“酥油茶”和別的“酥油茶”并不一樣,喝了陸峰的“酥油茶”,一定會得到陸峰的保佑。
但是這個“保佑”的前提便是——他們依從陸峰的話語,真的去保佑和踐行了陸峰的“慈悲”。
不聽從陸峰的言語,陸峰亦無會詛咒他們,反正喝到了他們肚子之中的“酥油茶”是真實不虛的,他們現在喝到的“酥油茶”,和陸峰一路之上為那些農奴們“布施”的“酥油茶”都是一樣的。
在那些僧人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之后,陸峰頷首。
這位僧人在說出了自己名字之后,亦感覺到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蒙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們頂禮膜拜陸峰,陸峰開口說道:“好罷,都無須得不安,我無有拿著你們的名字做些詛咒。
你們今日所見我,終得見光明!”
“看我,看我,看我!”
陸峰在說“看我”的時候,在他的背后,便是“長出來了”“酥油燈”,“酥油燈”遍照此地,止可惜,依舊無有尋找到了合適的“傳人”,這一路之上陸峰不拘男女,不拘老少,不拘身份地位,便都施展了“心燈法”,為“心燈喜金剛密續”尋找傳人,亦為“蓮花欽造法寺”尋找法脈傳人。
雖然是尋找到了一二位,送入了“須彌”之中學習。
但是無論是從數量還是從根器上來看,都不如何盡人意。
便是靠著他們傳承法脈,亦是困難,所以陸峰便看看此中是否有苗子,可惜亦無有察覺到,陸峰見狀,便是放下來了自己的手段,說道:“好了,都不須得如此敬服我了,都為老爺祈福罷。”
說罷之后,見到了那位修持“護法道”的僧人,叫他坐在自己身邊之后,和他說話。
這位僧人,他的名字是梵文,翻譯過來就是安寧光。
應他是這里修為最高的僧人,故而他亦能察覺到了眼前這位佛爺的殊勝,就算是他遇見過的所有佛爺湊在一起,亦無有眼前這位大僧侶殊勝。故而他十分的溫馴,無有一絲的“護法忿怒相”!
“安寧光——好,你且先等等,我為赤巴尊贊老爺祈福之后,還有一些話語須得問你。”
“好的,好的。”
安寧光弗敢于再說話,立刻退到了一邊。
祈福之后,陸峰看向了這位安寧光,這位安寧光長得威武雄壯,便是放在了寺廟之中做一個充當門面的“金剛護法”,亦是綽綽有余。
他的臉寬闊而方,耳朵很大,耳垂不小,虎目,山根長而挺,額頭如同一面鏡子。
肚子高高的顛起來。
看其法力,應在“寶珠佛子”之下。
“脈輪”之中氣息充沛,是修持過瑜伽的僧人。
陸峰和這名叫做“安寧光”的僧人說話,陸峰問道:“安寧光,你來自于哪一座寺廟哩?”
安寧光誠惶誠恐:“回稟佛爺的話語,我來自于此處青哈宗的黑樹寺廟。”
這“黑樹寺”便是直譯。
完整的描述應是“有一座高大的黑色樹木的寺廟”。
看他修持的法咒,亦并非是“諸法本源之寺”部派的僧人,陸峰說道:“那你來這里,是為了如何?”
“前來學習,佛爺。”
安寧光老老實實的說道,他要來這山上的“菩薩吉祥的印經院”之中學習,這個“印經院”是附近州府之中最大的“印經院”,從這“印經院”之中,走出來過不止一位高僧大德,并且這里亦是除開了“蓮花欽造法寺”和“諸法本源之寺”之外的其余部派在這附近宗的“地區主寺”。
大量的部派僧侶都不遠千里來此學習。
“如此,亦就是說這座寺廟之中,充滿了諸多僧人,這些僧人來自于四面八方?”
陸峰說道。
“是哩,他們都是來自于其余的州府,來到此間求學。”
陸峰聞言,知道自己須得去山上一趟了,這些遠道而來求學的僧人,一定都知道一些甚么,陸峰現在要的就是從諸多“表象”之中,尋找到了“本相”。
亦就是從各種“表現”之中尋得這一次“密法域”波動的原因。
“黑天紅蓮大法師”也在“天旦康卓”家族尋找“天旦康卓”家族逐漸收縮的原因,看“卓格頓珠”上師給了他的畫,陸峰知道“卓格頓珠”上師一定知道些甚么,但是他不說,也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有些事情要他自己去打探。
不過能夠叫“天旦康卓”這樣的大家族和“卓格頓珠”上師特意提醒的,應也就是那幾件事情,特別是“卓格頓珠”上師畫畫上的天和云,更是叫陸峰有些醒悟。
不過和安寧光的聊天,安寧光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第二天。
便有了事端出現。
當大日還無有升起來的時候,莊園就已經活了過來,陸峰睜開了眼睛,耳朵微微一動。
——“且都出去罷,不許靠近了此間的莊園。
各位上師菩薩,寬恕了我罷。
饒恕了我罷。”
聽到了聲音——這聲音哪怕是遠在天邊,可是若是陸峰愿意,他其實都可以聽到。
就是他來到了此處之后,就算是“赤巴尊贊”的諸多莊園,陸峰都聽得清楚。
對于整個莊園之中有甚么人,他們都叫做甚么,有甚么事情,整個莊園之中有幾個僧人,上師俱都修持著甚么法,有甚么密咒,陸峰一清二楚,但是也有些事情,陸峰不知道。
“赤巴尊贊”家族至少有三處地方,陸峰可以進入,但是須得有些動靜,這三處地方,一處就是“印經院”之中最為要緊的三層碉樓,還有一處也是在山上密林,是一座“部派”的大殿,這便是風雨和國王皆不得進的地方。
還有一處地方,不在彼處,不在此處,又是一種類似于“密地”的感覺。
但是昨天晚上,無有人商量今天拒人。
這便說明,要么這個命令是前幾天他無有過來之前,就已經下達的,要么就是陸峰的耳朵,其實還是聽不得這個莊園之中的所有聲音。
這卻有些意思了。
他罕少使用神通,是這些“神通”都自然的融入了他的坐臥行動之中。
是他的一部分。
但是就是這一部分,卻在這座莊園之中出現了問題——陸峰不但無有感覺到危險,反而是更感興趣,畢竟在此處發現了問題,比他沖到了“拉康”面前發現問題,要簡單太多。
料敵從寬。
并且想來“赤巴尊贊”家族應是有“家神”在的。
陸峰從地上站了起來,“寶珠佛子”和“安寧光”察覺到了這一幕,亦立刻跟著陸峰站了起來,朝著外頭走了過去,看到陸峰的目光落在了這遠處,立刻,安寧光心領神會。
他朝著遠處走了過去,這莊園的大門距離此處極遠,但是“安寧光”的聲音就宛若是雷霆一樣,遠遠地落在了“頭人”的耳朵之中,叫那“頭人”都渾身一顫,“安寧光”可不管這些,他大步走了過去,像風一樣。他來到了那“頭人”的身邊,冷聲說道:“你如何敢這樣怠慢僧人?”
那“頭人”見到是“安寧光”,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說道:“上師啊,菩薩啊,這哪里是我們怠慢了僧人老爺哩?
是老爺下的命令,今日起,就不要僧人進來了。
哦,對了,上師啊,你不是要去上面的廟子么?
今日正好,就是寺廟之中的大菩薩要下山講經哩,是在中午最熱的時候,上師呀,你可是有福氣了。”
陸峰聽到了這些話,無有說話,他再度審視起來了這座莊園。在他的目光之中,這座莊園卻是更有意思了。
整個莊園上下,看似通透的很,對于陸峰這樣的“菩薩”來說,一點都不設防。
甚至于在那山上,若是陸峰愿意,亦可以在別人察覺的情況之下,進入了“家廟”之中。
但陸峰昨天晚上自己所見,卻和今日都不一樣。
這里的“家神”,陸峰亦不曾看到。
所以陸峰捏著自己的“念珠”,心思萬千。聽到了“頭人”的回答之后,他對著“安寧光”微微搖頭。
“安寧光”大步走了回來。
陸峰則是望著那些遠道而來但是被拒絕的僧人。
那些離開的僧人身上,無有任何的問題。
他們被拒絕,單純就是應他們是今天過來的,并且陸峰聽到,隨著大日起來,這座莊園上下,俱都行動了起來,那么問題就出在寺廟內部。
陸峰想到了這里,便打算看看今天最熱時候,下山的菩薩。
止還無有到了最熱的時候,此處原本用以“辯經”的場所,亦是一處院落,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陸峰并無過去,但是從“印經院”下山的僧人,的確是修為有成的僧人,無過于他看到了這僧人,但是這僧人看不到他罷了。
和這位僧人一起下山的,還有被“差巴”背著的一個瘦貴族,這瘦貴族將自己的胡須調整的極好。不過在他的身上,隱約的“詭韻”似有似無——便是叫陸峰這個層次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詭韻”,著實不多了。
這不正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