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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屬于草原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房間一指的時候,扎舉本寺早已沸騰了起來。諸多學院僧都去了措欽大殿誦經,經文的聲音如同一道道圣潔的哈達,落在了整個扎舉本寺。
陸峰這一座精舍群,卻無有甚么人出入。
陸峰早就醒來,他止在認真做早課,做完了早課之后,陸峰下樓,發現真識上師已然離開了。
在扎舉本寺,早上的一食,是由廟子承擔,但是須得去措欽大殿念經祈福,出來的時候,措欽大殿之外自然會有廚僧,將飯扣在那些走出來的學院僧的木碗里,無管吃不吃大飽,反正有的吃便不錯了。
這是廟子之中免費為僧人們提供的一餐,其余的餐飲和住宿,都是須得花費資糧來買,要是無有錢財也可,除了“僧差”之外,那就還有“雜役”,也就是端茶倒水,掃地捧壺,掌旗打幡這樣的活計給這些僧人做,可以抵消了這些銀錢。
不過像是陸峰這樣的施主、大施主,倒是無用如此。
——他們都有自己的廚子,有自己的廚房,不須得和這些“學經僧”在一起搶飯吃。更重要的是,早上念經和修持無關,像是陸峰這樣的僧人,他們有自己的修持計劃,無必要在措欽大殿,耽擱了自己修行的時機。
便像是今日,大日三指寬的時候,在這院子里,止留下來白瑪一人。
在大日剛剛升起來的時候,陸峰和真識上師都已出門了,陸峰是帶著好幾封銀子,出門尋找老師,真識上師則是去尋找老友,去謀劃自己的前程,各有事情要做。
黎明時分,此地空氣十分清新,一種草地的味道混合著供香甚至于麻椒的味道,順著風傳入陸峰的鼻孔之中,陸峰還能在這里見到在行走巡邏的“戒律僧”。
有來有往,吃了它的糧,須要做它的工。
這些僧人便是在走動,防止僧人犯了戒律,當然,他們最重要的是防止那些學院僧隨地大小便。
是在考試提綱之中,但是不在重要考學之列。到了“第四階次第”考學,就須得上了“密院”,學習密宗之根本,并且陸峰覺得,事情可能還無有這樣簡單。
“第四階次第考學”,可能無是他這樣簡單的考學成功,辯經成功就可成為大上師。
陸峰自無不可。
應這個時候,就和自己思考老僧阿康和主持尊者的斗法緣由一樣,想到此處,便感覺到業力大潮的靠近。
大日正午高懸,熱氣蒸騰,便不是夏日,也熱的驚人。他下午方才來到了“辯經院”,扎舉本寺的“辯經院”,亦有大小之分。
這便是陸峰不敢深入思考的原因,他害怕自己再深入思考,便是自己的“三心”都維系不住自己的本性真如,被忽如其來的災厄打碎!
止每一次思考到了這里,陸峰便會毫不猶豫的以“大慈悲韻”斷掉自己的想法。
陸峰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密法域功德”,密法域的大僧侶毫無疑問是占據了密法域大量資源的殊勝人物,他化作了“狼母厲詭”的時候,看到了如有生命一樣的密法域,那這些僧人“吃了”這么多密法域的資糧,密法域須得他們做些牛馬的事情,也無是不可能的。
小的辯經院,便在扎倉僧院、學村都有,都不成甚么形狀,與其說是辯經院,毋寧說是大伙兒找了一個空地方。
和三位“上”字輩上師約定了學習時間,陸峰便馬不停蹄的去了印經院,拿了條子,借了“字典”回來。饒是以陸峰的腳程,做完了這些的,亦花費了一個早上、上午的時間。
思考到了這里,陸峰身上的雞皮疙瘩便都起來了,一根一根的汗毛,根根分明!一顆心更是不住的沉淪,須得以佛法打撈出來。
陸峰收斂了心神,來到了地方,尋得了二位上師,行弟子禮,進大供奉,請他們教自己梵文和“巫教”諸般知識,這二位上師也無不可,但是有言在先,和“無盡白塔寺”無有兩樣,那便是他們都要對著佛菩薩發誓,無可能背棄了誓言,將這些梵文和“巫教”學習之方法,無經過他們允許許可,傳授給他人。
‘此處種種,如履薄冰’。
也是合理之事。
陸峰禮貌拜訪,為自己尋得三位教師。
陸峰行走過他們,看到了陸峰身上的僧衣,這些“戒律僧”無有多關注陸峰,陸峰順著這逼仄的巷道行走,走高走低,左轉右拐,終于在這復雜的僧院“大通鋪”宿舍外頭,尋到了上師們居住之地方。
來之前便想明白了,他須得有“梵文”教師一名,“巫教文字、韻律、文法”教師一名,至于戲劇和星象,雖然亦在小五明之中,但是在考試之中卻無會涉獵,故而不需要——就和“第六階次第”和“第五階次第”,都會考“五部大論”,但是其中涉及之深度理解,亦大不相同一樣。
陸峰還想到了卓格頓珠上師——他不遠千里來了“噶其拉家族”,在去考學“第四階次第”僧人學位的時候,在索瑪戰神的大殿之前,夢到了自己的障礙魔,特意前來除魔之后,方才回到了“平贊金剛寺”,陸峰懷疑,這可能亦是考學之中的一環。
這亦是最重要的一環——不可在廟子之中隨地大小便!對于這樣的學經僧,這些“戒律僧”的手段也很簡單,吊起來打。
大多都是一些僧人們搭著坎肩,曬著太陽,坐在大殿外頭的臺階上,看著幾個僧人在一起辯經的場所。
這樣的辯經,反而是無有甚危險性,最多就是有些“學經僧”脾氣剛烈一些,在辯論的時候,最后忍不住動了拳腳,這個時候只要不動甚么陰招,那周圍的人也會起哄,打過了就是打過了,一般無會有甚么后來。
陸峰掃了一眼,這里都是一些“學經僧”,罕有“第六階次第學位”的僧人在其中。
反正陸峰過去,見到了陸峰身上著的僧衣,諸人都為他讓開了道路。
陸峰便坐在了這些“學經僧”中間,看到了辯論的幾對人,他們全部都全情貫注,無有關注外頭的來人,他們通過了拍手背,跺腳這些手段,施加壓力,陸峰聽著這些“學經僧”的辯經,未曾言語。
他止豎起耳朵一聽,就能聽到許多破綻,但是這對他來說,無是甚么值得高興的事情——他本來就要比這些人要強,和這些“學經僧”比對,對他又有甚么好處呢?
故而他去了真正的“辯經場”,在這“八根手臂”的扎舉本寺,印經院之后,尋得了老樹印森之下的“辯經場”,陸峰站在那頭,無有進去,就站著,無有動作。
‘像。’
陸峰看著這個“辯經院”,就很清楚的知道,這扎舉本寺的“辯經院”,和陸峰所見的“蓮花欽造法寺”的辯經院,起碼是那些班智達大上師們以大佛法,大偉力“創造”出來的“辯經院”,十分神似。
這無可能是錯覺。
陸峰清楚,他等閑是不會出現錯覺的,便是出現了錯覺的話,這樣的結果比他無有出現錯覺還要恐怖厲害,應他出現錯覺,就說明有什么已經影響到了他的佛心。
陸峰“擦拭”自己的佛性,想象它如一面無有瑕疵的寶鏡,所有“色”界的諸般萬物,都如實的映照在了他的寶鏡之上,便是如此,陸峰清楚,這無是他的錯覺,扎舉本寺,可能和“蓮花欽造法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聯系。
想來這也無是甚不可思議的事情,“扎舉本寺”能夠叫上師背負著“菩薩”上山,并且“羅仁”地區,的確亦是“扎舉本寺”的領地,陸峰“見微知著”,他看著遠處藍色和紅色的法幡隨著風卷起來,可是這神似之中,門和諸般琉璃瓦,反倒是有些像是中土佛剎。
午后的風順著“辯經院”對著陸峰吹了過來,吹來了大量的“辯經”聲音,在這“辯經”的聲音之中,陸峰還看到這些經幡之中,是有“馬頭明王咒輪”的經幡的,象征著“六畜興旺”。
就在這觀察的時候,陸峰身后,忽而悄無聲息的走過來了一個人,他從陸峰的背后走過來,距離陸峰還有一個人的距離,一只腳抬起來,將要踏住陸峰的影子的時候,他便忽而的站定了!
噶寧微微抬頭,看到了一雙冷漠無情的眼睛,這一雙眼睛詭譎的出現在了陸峰的后腦勺上,死死的盯著他,噶寧放下來了自己的腳步,原地站定了。
“永真上師!”
噶寧·仁頓扎西喊道。
陸峰這個時候方才回過了頭,仿佛是剛剛看到了噶寧少爺一樣,雙手合十說道:“噶寧少爺,久久未見,祝你吉祥。”
噶寧少爺看著轉過來的陸峰,對陸峰說道:“是啊,是啊,無有想到,你也來了扎舉本寺——是來考學第五階次第僧學考試?”
看到陸峰點頭,噶寧繼續說道:“永真,你可得知,今年是‘諸法本源之寺’的‘至尊大稱號呼圖克圖’坐床的年份?
故而今年便會有兩場考學和辯經,我拿這一場,你拿下一場,如何?
——若是你應了我的話語,我無有甚么可以給你的,永真,無知道你是否聽過九白,但是你若是應了我的許,我可將一頭沙漠之中象征著無上大吉祥的白駱駝,八只可以和黃金媲美的白馬贈送與伱,這些,止你須得答應了我,無要參加同一場辯經!
你我都應是‘第五階次第’的上師,何苦撞在一起?”
噶寧握著自己腰間的骨頭刀,陸峰止當自己甚么都無有看見,他眼神清澈,不驕不躁的說道:“聽噶寧少爺的言語,你我竟好似是將扎舉本寺的‘第五階次第’的考學資格,已經掌握在了手心之中一般。
上師啊,我們的言語應好像是刻在了石頭上的誓言,而不是隨著風散去的土塊子。
你說是么?噶寧少爺?
并且先不說你我瓜分了這考學資格的事情,噶寧少爺啊,也許你還無從得知,你的父親,噶寧老爺,他許了我和我的好上師智遠上師莊園,原本這件事情應和你無有關系——但是啊,現在聽起來,噶寧少爺,你也無像是不能還債的樣子。
智遠上師已經圓寂,止我的那一份,卻不得少,噶寧少爺,牛死的牛補,馬沒的馬填!
賴不得!
更何況……”
陸峰看著噶寧少爺說道:“噶寧莊園,即為我的生障魔,生障魔,逃避不得。”
陸峰已經將事情說的很清楚了,噶寧聽到了陸峰的言語,他凝視著陸峰說道:“既如此,永真上師既然不愿,便算了。”
他止帶著陸峰一起去“辯經院”看一看扎舉本寺的辯經,陸峰自然應允,止陸峰說,他這舉動,不像是密法域的漢子,倒像是馬蜂屁股后面的針,將藍幽幽的毒藏在了背后哩。
噶寧少爺臉上掛起來了笑容說道:“永真上師說的,那可是地獄之景象,永真上師,可不敢這樣亂言語,便是犯了戒律,要被扯掉舌頭,丟進地獄里頭哩!”
陸峰點了點頭,說道:“是極,是極,噶寧少爺教訓的是,是永真失言了。”
二人都不像是發qing的公牛,他們止起了殺心,無有紅了眼睛,竟然還能一起走,待到他們走進了“辯經院”之中的時候,那種“似曾相識”之感覺又一次從陸峰心頭升起來。
陸峰看到了扎舉本寺的大辯經院和他在雜湖朗諾山下見到的辯經院,實在是太相似了。便是一個又一個的小辯經場所,階次第分割在了一條中線之上。
在中線的一段,應是那有地位的大佛爺所坐之地,大佛爺所在之地下,便為廣場。
下午時分,這里僧侶眾多,大多數僧侶都脫了僧衣,穿著一件黃色內襯的坎肩,將僧衣掛在自己的胳膊上,兩兩捉對,正在辯經。
其中諸多地方,可見“降魔棒”。
止許多地方,都還有咒輪,噶寧無有離開陸峰左右,他跟著陸峰,為陸峰解釋說道:“永真上師,此處便是‘扎舉本寺’辯經的場所。
永真上師,這些咒輪,好似是阻礙人不得去看這些僧人辯經,實則是為保護。
許多僧人他們只言語,都如一把把鋼刀也似,插入人心,無有了對應的次第學位,便不可到了旁邊去聽得。
你便是在這里,可見到‘第六階次第學位’的僧人,還有‘第五階次第’的僧人們相互辯經。
無過若是有了機緣,還可在這里見到‘第四階次第僧侶’辯經——止此種事情,十分少見。
‘第三階次第僧侶’們‘辯經’,更無可能在這里,‘第三階次第學位僧侶’們辯經,已然都要成為一場盛會,他們都會提前將選好的辯題都公布出來,選好時日,屆時,諸多大施主們,諸多其余寺廟的大佛爺們,都會去那處觀看。”
噶寧少爺說道,他最后又意猶未盡的補上了一句:“故而有的時候啊,永真上師,不教人過去,無是為了阻礙他,而是為了幫助他啊!永真上師啊,你可明白?”
陸峰看著“熱火朝天”的辯經院,點了點頭,十分誠懇的脫下來了自己的僧衣,掛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對著噶寧少爺行禮說道:“小僧無盡白塔寺永真,向噶寧少爺請教,請噶寧少爺賜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