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呼喊聲音傳入了寺廟內部,那飄蕩的黑色風沙沖擊著整個寺廟。
如山崩海嘯。
陸峰的五感全部都回來了。
他看著死在地上的無頭羊尸。
依舊沉默不語。
這種詭異的情況叫陸峰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
面對這種不清楚的詭異情況,陸峰一向是秉承“能不動就不動”,靜觀其變的應對方法,他仰頭看著眼前,胸口的人皮古卷燙到了可以在人的胸口烙鐵的程度,陸峰一言不發。
默默地忍受著這種痛苦,就是這種痛苦叫他現在依然清醒。
“明理長老”看著陸峰,看著閉嘴不言的陸峰,他心中忽而有了一個極其不妙的想法,在這種灌頂之下,弟子是絕對不會對本尊上師說謊的。
這就叫做依止本尊。
到了現在,其實就是今日灌頂的最后一步,就是叫弟子觀想本尊上師,隨后將本尊上師幻化成為本尊,依行本尊之法,朝著本尊學習,最后變成本尊的重要過程,剛才他做的,是叫陸峰點燃體內的拙火。
隨后通過拙火觀想,到下一步,以依行止為根本的觀想本尊修行。
到了更后面,才是空見性的大覺悟修行,那是需要繼續灌頂的,“明理長老”傳給了陸峰的殊勝大手印之法,是依次底往前逐漸修行的,并不像是最高的“諸法本源之寺”中的“頂禮無上光明大手印”,沒有如此的殊勝。
“頂禮無上光明大手印”是頓悟之法,是由一位無上頂禮上師——這位上師的人選一般都是極其狹窄的,因為能夠稱之為無上頂禮上師的人,就算是整個密法域都是寥寥之數,極有可能是獲得了無上階次第學位的最高大僧侶。
這種最大大僧侶對符合修行的弟子,進行一次頓悟灌頂,如此,弟子的成佛,只在須臾之間。
這樣的大手印法,無盡白塔寺也沒有,就算是號稱北地第一扎舉本寺亦是如此,無有此法,也無有此種可以傳法的上師。
無盡白塔寺并無這樣的高僧,所以只能階次第往上修行,拙火修行之法,“明理長老”已經灌頂給了陸峰。現在需要陸峰有一個“觀想本尊上師”,可是陸峰閉上眼睛,再睜大了眼睛,眼前依舊什么都無。
破舊的大殿之前,死去無頭的黑羊和打開的藤條箱子,還有“明理長老”的聲音,就是沒有自己本尊上師的樣子。
“明理長老”也沉默了下來,他就如此低頭看著陸峰,想要看清楚陸峰的眼睛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是他從陸峰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沒有看到。
他的眼睛很純凈,在他的眼睛里面倒影了大殿,倒影了經幔,還有死去的黑山羊。
唯獨無他。
所以他伸出了手,緩緩的靠近陸峰,說道:“永真,扎薩,你可看清楚我之模樣?在你眼前,我為如何?”
陸峰無法違背這個問題,所以雙手合十,恭敬行禮說道:“我眼前并無上師,一切都如虛假,如夢幻泡影,如南柯一夢。”
他的眼睛明明就是看著眼前的“明理長老”,并且通過發聲的方向,陸峰還調整了一下的目光焦距,但是就在這種眼神之下,他眼前真的什么都沒有。
他也絕無可能欺瞞眼前之人。
所以“明理長老”露出來了一個極其難以言喻的表情,如哭似笑。
“竟如此?”
話還未說完。
他快要接觸到陸峰的手指頭,開始快速的干枯,崩潰,風化。
最后更是化作了沙土,被風一吹就干干凈凈。
似乎是因為陸峰的這一句話。
他無存在之基礎。
“一切如空,如夢幻泡影,如南柯一夢。”
“也罷,也罷,扎薩,為我誦念金剛經,為我祈福,為我持咒一十五年。”
“不可妄言今日之法,不可妄斷昨日之事,不可妄傳今日之語,不可妄論昔日之因。”
“明理長老”的聲音消失不見,最后出現在陸峰耳朵里面的,是一陣蒼老又疲憊的聲音。
陸峰眼睛之中似乎可以看清楚一些事情,他看到眼前的“明理長老”快速的化作風沙,又快速的從沙土之中組合出來。
蒼老又疲憊的聲音從“明理長老”口中傳出。
“曾經我以此大手印法,降服明主大王,今日將這法傳遞你,望你有朝一日,可修持二法,重新降服六方土地,一方山神……
若無本尊觀想之相,可去扎舉本寺,扎舉本寺有寶帳怙主曼荼羅,可去其中完成本尊修行。
止有一件事,記住今日四個不許。”
話音逐漸遠去。
明理長老出現在了陸峰面前,他什么都不知道,看著陸峰,滿意在他頭上敲了一下,說道:“站起來吧,永真,今日起,我就為你之本尊上師,你須以本尊之理尊我,敬我,愛我,伱可能遵守?”
陸峰說能。
但是明理長老對他說的話,無一絲約束之力。
陸峰頓時就了然。
剛才一切并非是夢幻泡影。
明理長老也并非是他的本尊。
因為陸峰的本尊上師,就根本不是他。
“曾經我以此大手印法,降服明主大王。”
若是“明理長老”沒有說謊的話,那真正傳遞他法,為他灌頂的人應該是本寺之中有“大學者”稱號的尊者,或者可稱法尊!
是主持法尊!
現在的每一位主持尊者理論上都是這位主持法尊的轉世。
‘是因為我在廢棄的壇城供養了自己的緣故?’
‘北地第一扎舉本寺。’
‘為何如何?’
陸峰沒有想到,主持法尊的傳法竟然還涉及到了這一座寺廟,他盤膝坐在地上,明理長老也未叫他站起來,畢竟接下來的許多信息,是需要弟子自己領悟消化的。
他走了出去,就看到了外頭的一片狼藉,陸峰則是緩緩閉上眼睛,在他的臍帶脈輪之下,蓮花臺之中,蓮花臺開了兩瓣,并且更重要的是,另外一股力量盤踞在了他的脈輪之上。
那就是“拙火”。
也就是體內之力量。
他挺直了腰背,依行止坐下,引導體內拙火從自己的脈輪之下誕生,燃燒,蒸騰,隨即從生法宮出現,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