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總管，您可千萬別受這妖女的蠱惑啊！”
板車上有人率先發聲，接著就炸了鍋。
因為他們覺得現在再不吱聲，可能這輩子都不用再說話了。
“尚總管，您想啊，她一個小小宮女，哪來那么多錢？”
“肯定是偷的啊！”
這群混賬東西一句不提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只是千方百計的去挑玉兒的毛病。
疑罪從有，罪加一等。
簡直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無中生有，顛倒黑白。
那更是他們的基本功。
花衣太監們看向尚總管，等待著他的命令。
只要他一聲令下，板車上就只會剩下尸體了。
但尚總管并沒有那么做，而是看著他們微微一笑，語出驚人道：“錢是我給的。”
“……”
板車上的太監宮女都跟中了定身術一樣，一個個僵硬住，全都化作了雕像。
或許，尚總管這一手才是真正的妖法。
“尚，尚總管，您就別跟我們開玩笑了。”
人就是這樣，面對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現實，他們便開始拒絕。
可他們不明白，即使他們拒絕，又能如何呢？
現實并不會因為他們的拒絕而有絲毫的改變。
“你們看我像在跟你們開玩笑嗎？”
尚總管冷冷問道。
他今日正好閑的很，若是以往忙碌的時候，早就弄死他們了。
退居二線也有退居二線的好處，這宮里總是不缺機會，給他找補找補自己的良心的。
年輕的時候扔了太多，現在睡覺都不踏實。
正好現在還能找點新的良心給自己填一填，既能找點樂子，也能讓自己睡得踏實一些。
尚總管的態度越是偏向玉兒，這些人就越是慌。
人快要嘎了的時候，是會有很明顯的預感的。
就比如板車上的這幾個倒霉鬼。
面對死亡的恐懼，他們的理智開始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倒塌，而恐慌的情緒又在他們之間迅速擴散。
“那，那我們屁股上的傷口總是真的！”
“尚總管替我們做主啊，她要不會妖法，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哪怕不是她，也定是她驅使邪祟作怪！”
他們仍自不死心，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管能不能把自己拉上來，先死命扯住再說。
可該說不說，他們這一番胡言亂語之下，居然還真有些歪打正著。
尤其是躲在暗中的李玄，更是感到有些刺痛，心中罵罵咧咧道：
“你他娘的才是邪祟，你全家都是邪祟！”
當然了，李玄也只敢默默的在心里逼逼賴賴，不敢真的吱聲。
而尚總管只是微微一笑，來到板車前，對他們點點頭，說道：“你們說有邪祟，這一點我也無法斷然否認，確實有這個可能。”
聽到尚總管口風一變，板車上的人驚喜莫名，感覺自己在鬼門關溜了一圈又回來。
玉兒面色一白，不知道尚總管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接下來尚總管的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不如這樣。”
“我把你們幾個送回去，若不出幾日，汝等死了，我便相信伱們的話，確有邪祟作怪。”
“但如果你們沒死，那就是欺騙我！”
望著尚總管認真的神情，板車上的人現在寧愿真的有邪祟要害他們。
李玄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一下才反應道：“這不是兩頭堵嗎？”
“好歹毒的一個老頭！”
他心中暗自腹誹，結果看到尚總管若有所覺的轉頭看來，嚇得他趕緊把腦袋縮回去。
尚總管抬頭看著空無一物的墻頭，感到有些奇怪的收回了目光。
他看著板車上生無可戀的太監宮女們，尋求著他們的意見：“如何啊？”
“尚總管，尚總管……”
“我們知錯了，求您饒我們一命，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
尚總管聽到他們的討饒，不禁微微挑眉，疑惑道：“怎么？你們這是承認騙我了？”
“這……”
他們現在是騎虎難下，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我尚文福在宮中多年，你們也應該是了解我的為人的。”
“我這個人最是公平公正。”
“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
“一，回去等著被邪祟害死，證明你們沒有說謊。”
“二，等著我發現你們說謊，然后遭受內務府嚴懲。”
“你們自己選吧。”
這兩個選擇對他們而言全都是死路。
他們也想不明白，尚總管為何要幫著玉兒說話。
板車上的人信心滿滿而來，更加信心滿滿而去。
他們都很自信，自己這回是死定了！
更令人煎熬的是，尚總管不愿意給他們一個痛快，讓他們回去等死。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殘忍的死法了。
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他們生命的倒計時。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倒計時會在什么時候結束。
在一陣凄厲的討饒聲中，板車被推走了。
玉兒愣愣的看著遠去的板車，感覺有些如夢似幻。
她先前忐忑無比的想象過自己可能的遭遇，但就是沒有料到過事情會如此發展。
別說是玉兒了，就連李玄也不明白。
尚總管似乎總是在幫他們。
上一次就算是巧合吧。
那這一次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玄有些搞不清楚尚總管的用意了。
在他看來，怎么看都是尚總管在蠻不講理的給他們站臺。
但無親無故的，以尚總管這樣的身份，又何必如此？
李玄并不知道尚總管到現在的心路歷程，更不知道他這一番行為的背后，有著嚴密的邏輯推理。
尚總管以他的常理勘破了“真相”，并且懲罰了自己眼中的惡人。
以尚總管自己的角度而言，他不僅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還順帶著懲惡揚善，找補了一番自己的良心。
可謂是一箭雙雕。
尚總管看著景陽宮和玉兒，怎么看怎么順眼。
“這孩子命苦了一些，但本性還是好的，有什么委屈，為了主子也會忍下，倒也懂事。”
上一次來過景陽宮之后，尚總管便對這里印象深刻。
他之前留了五十兩銀子給這丫頭的事情，自然沒有忘記。
因此便覺得玉兒遭遇這種事情也有自己的緣故。
可即使如此，玉兒也沒有第一時間搬出自己的名頭來。
尚總管自認為在這宮里還有一些威名，若是玉兒被欺負時，說出這錢是自己給的，那些人哪怕不信，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
但玉兒堅持沒說，這讓尚總管不禁更加高看了玉兒一眼。
“倒是一個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