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黑色流沙一般的泥澤里，趴著一只三丈多長，渾身不斷流出膿液的白色肉蟲，四周的污泥附著在白花花的肉上，顯得是那么的不協調。
似乎感受到了暗中的窺視，蟲子回頭張望，孫悟空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巨蟲脖頸上那張扭曲的類人面孔。
蟲子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臉龐上應該是眼眉的位置緩緩張開兩條縫隙，一左一右，兩只狹長的小嘴從中顯現，而視線正是從嘴里發出的。
遠處還零散著分布著十多只人臉巨蟲，看似雜亂，實際已經把通向下方的道路完全堵死。
孫悟空就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不是怕，而是覺得這玩意看起來很邪門，和這東西比起來，獅駝嶺都算是福地了。
他看向哪吒，怎么辦？抄家伙打過去嗎？他倒是不怕戰斗，敵人的長相恐怖，實際戰力也就那么回事，即使沒有哪吒、楊戩幫忙，他也敢殺進去，可這剛剛進入暗混沌通道，別說偵查，連敵人的大門沖哪開都不知道，現在就開戰，實在是有點早。
哪吒咳嗽一聲：“兩位放心，老師早有安排。”
他手腕一翻，手掌心出現一把小壺，口中念誦兩句法訣，就見煉妖壺中緩緩飄出三道魂魄。
魂魄沒多少意識，渾渾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洪荒之外的地域。
孫悟空看清魂魄面孔后，臉色就變得很難看，這三道魂魄他都認識，都是他的“故人”。
楊戩就是沖著圣人親造神兵這個理由來打工的，看了一眼三道魂魄，這也太弱了！他感覺自己吹口氣，這三道魂魄就會灰飛煙滅。
他問道：“李家兄弟，圣人這是何意？”
哪吒解釋道：“洪荒最接近混沌生物的就是妖，咱們把這三個妖族魂魄融入體內，可以利用妖氣遮掩身上的洪荒氣息，然后從那些人臉巨蟲身旁溜過去。”
只要弱到一定程度，敵人就發現不了我了？楊戩不知道是否是這個道理，但覺得圣人應該不會出錯。
“行，我先來。”他隨便挑選了一個小妖魂魄，把魂魄置于體內，十余息后，一層淡淡的妖氣包裹全身，他睜開雙眼：“某現在就是機靈鬼。”
哪吒如法炮制：“我現在就是伶俐蟲。”
孫悟空：“.”
他也把最后的那個魂魄吸收：“俺老孫現在就是小鉆風。”
忍了又忍，他還是沒忍住：“這三個小妖昔日都是俺老孫打死的，時間過去了五百余年，為何還不讓他們轉世？”
哪吒還真不知道這個淵源，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如今地府里投胎一般都是優先安排人族魂魄，這些妖族或者是造下殺孽，或者就是不敬閻君，重新投胎，再入輪回的機會自然不會留給他們。”
如今的洪荒主世界不缺生靈，多元宇宙中那么多優秀生靈可供挑選，就沒必要讓這些妖族魂魄去占據投胎名額了。
地府對天庭的說法是要建設“高質量洪荒”世界，實際是不是巫族和妖族的仇恨？嗯，見仁見智吧.
哪吒和巫族關系好，在他的固有印象中，自然是妖族天生就帶著罪孽，投什么胎？老老實實等著吧。
孫悟空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默默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三人把屬于“機靈鬼”“伶俐蟲”和“小鉆風”的妖氣激發出來，很小心的在人面巨蟲間穿行。
這種混沌生物只能靠臉龐上的“嘴”來視物，精度極差，妖族氣息確實和混沌氣息有點像，三人身上的妖氣來自那三個小妖，在混沌生物“看”來，實在太弱，就和一旁的泥沙沒區別，輕松混了進去。
“你有罪！”
“你也有罪！”
“你和你，你們都有罪！”
七拐八繞，在跨過一條黑水河后，終于來到一片可以稱作是陸地的區域，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音把三個潛入進來的洪荒人嚇了一跳，楊戩差點就把開山斧抽了出來。
三人警惕了一陣，發現周圍的人形生物都對這些“有罪”控訴習以為常，這才放松下來。
為了打消自己的尷尬，楊戩沒話找話：“這里看起來和洪荒很像啊。”
哪吒緊皺眉頭，緩緩點頭。
確實很像，這里有街道，有城鎮，還有一些盡管面貌奇葩了一點，但還能維持人形的生靈。
混沌里按說不應該有這些東西。
無論是仙人、道人還是圣人，都占著一個“人”字，其實就是靠“人”來錨定自己的存在痕跡，不讓自己被大道反過來侵蝕。
眼下這個奇特的混沌地域也是如此，“人”的痕跡越重，文明的發展越繁榮，作為混沌魔神，越能擺脫混沌意志的影響，究其原因，就是想讓自己更像“人”。
人想變成仙，仙很多時候也想變成人 哪吒指著正前方一座很顯眼的白塔型建筑：“咱們去那里看看。”
楊戩和孫悟空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兩人頂著機靈鬼和小鉆風的面貌，特別坦然地走了進去。
哪吒落后一步，取出觀天鏡，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匯報給老師，然后抬頭。
“嗯？楊兄？猴子？”他愕然地發現楊戩和孫悟空都不見了，明明就間隔三步，自己寫了兩條消息的時間，怎么就消失了呢？
他似慢實快，沿著青石路，快步搜索兩人的蹤跡。
時間不長，就在一群“人”中發現了這兩個同伴。
楊戩表情中顯得很掙扎，臉龐通紅。
孫悟空倒是很熱情，合十行禮，對著前方的中年人說道：“尊者，弟子罪孽深重，可能獲得真正的解脫嗎？”
中年人還挺忙，包括孫悟空在內，足足有三個“人”在和他對話，他的焦點主要在一個年輕女人身上。
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年輕女人一臉虔誠：“感謝尊者為我開悟。”
孫悟空急得不行：“我呢？尊者我也要開悟！”
尊者隨手取出一個小盒子，放到他面前：“開悟是有代價的，只有放下執念，才能獲得解脫，這是我專門為你制作的。來，把你的執念放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