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的話說完之后,柯老師笑吟吟的道:“李野,你這話聽起來有點提氣呀!我要是不見外的借用一下,下次作報告都能直接當稿子用了。”
柯老師是教育系統的,作報告的時候肯定要激勵讀書人“奮斗”的動力,李野剛才的這番話還是比較對路的。
“你們兩個還有什么見外?”文慶盛笑了笑,故意板著臉指揮李野:“今天晚上就給你柯阿姨寫一篇稿子,一定要讓聽報告的人聽了更提氣,更自信。”
“欸,我今晚上潤色一下,必須讓柯阿姨滿意。”
李野笑著點頭,謙虛的答應下來。
不過李忠發卻皺了皺眉,疑惑的問道:“小野呀!你說燈塔要把自己的中低端甚至中高端產業向國外轉移,還是什么不可逆的,那他們的產業都轉移走了,自己國內的工人干什么?”
李野點頭道:“據我觀察,燈塔會保留尖端科技產業,并且把發展重心放在其他高利潤行業方面,而這些高利潤行業,咱們發展不了,起碼現在發展不了”
李忠發詫異的問道:“什么高利潤行業,咱們發展不了?從月球上面挖黃金嗎?”
李野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著問道:“爺爺,你聽誰說從月球上挖黃金的事兒?”
李忠發坦然的道:“很多人都這么說啊!就一個月之前,那個什么挑戰者航天飛機不就炸了嗎?有人就說他們是準備上月球挖黃金的.”
“沒有沒有,爺爺你別聽他們瞎說。”
李野很尷尬了,因為柯老師和文慶盛都在邊上呢!雖然都快是自己人了,但人家嘴上不笑,心里難道不笑嗎?
但是不料文慶盛卻也跟著說道:“這事兒我也聽人說過,而且還是科研人員說的,
他們說月球上有豐富的貴金屬,燈塔人探月水平冠絕全球,如果他們率先開發月球,那財富值不可估量.”
行吧!現在是八十年代,被星球大戰計劃蒙蔽的人不知凡幾,甚至蘇俄那邊的智囊團都被騙過去了。
燈塔人的登月成功,讓人們口服心服的承認它是領先整個世界的科技大國,讓無數的科研人員、科研資金趨之若鶩,
他們紛紛涌入燈塔,滾雪球一般推動了燈塔科技的進一步發展,也讓燈塔成為了全球頂尖人才收割機。
不說別的地方,單單硅谷就有25萬華人工程師,其中清大一家學校的畢業生.就超過萬人。
可以說在八九十年代,世界上的所有人,甚至蘇俄,都在思考“我們該怎么學習,才能跟上燈塔的腳步,”而沒有人去思考“燈塔是錯的”。
你說有這種虹吸效應在,特么的就算燈塔登月是假的,它不也得是真的?
李野無奈的道:“文叔叔,這個我真沒有思考過,我說的其他高利潤行業,其實是基于強大資本的金融服務業,
資本并不負責生產,他們只負責買賣 我們可以把燈塔比作一個很有錢的大地主,而我們被分配成了小農,甚至佃戶,他賣給我們種子、工具,等我們豐收之后,他們會拿走一大批糧食,然后再賣個更高的價錢.”
“這不就是剝削嗎?”
李忠發皺著眉頭道:“敢情你說的高利潤行業就是剝削?伱要說剝削的話誰還不會了?還說什么我們發展不了?我們是沒那個黑心。”
李野尷尬的笑了笑,道:“爺爺,你也是見過地主的,地主可不只是會剝削,他也要懂種地,懂買賣,懂放印子錢.當地主,是一門學問。”
李忠發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就要呵斥李野幾聲,但是又想到了什么,皺著眉頭開始琢磨。
最終,他有些不情愿的道:“地主的本事大多都是虛頭巴腦的瞎咋呼,最多也就有點一層窗戶紙的本事。”
“但是他們有錢,有地。”
李野認真的道:“爺爺,小農家里吃了上頓沒下頓,再怎么聰明也很難翻身,但地主家有錢有地,就有了剝削的資本,”
“現在的燈塔就是想把上好的水澆地,轉給日、韓去種,我們想租他們的水澆地,他們還不給,只愿意把不怎么產糧食的旱地租給我們。”
“我們生產一輪船的襯衣,才能換他們的一架飛機,這就是水澆地和旱地的區別。”
李野的語氣變得深沉起來:“爺爺,你這些年不問我在外面瞎搞什么,我也沒說,但我今天就告訴你,
我就是想要搶他們的水澆地,我想要發展更高端的產業,他們允許我們發展的產業我要搞,不允許發展的產業我也要悄悄的搞。”
李忠發沉默了好幾秒鐘,伸手去摸煙盒,然后才意識到柯老師和文樂渝也在,于是順勢摸出了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但是文慶盛卻掏出了煙盒,遞給了李忠發一支,還給李忠發給點上了。
這也就是八十年代,要是幾十年后,文樂渝就能給兩人掐嘍。
柯老師臉色肅然的看著李野,沉聲說道:“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風險嗎?你搶了他們的水澆地,怕遭到對方的威脅?”
李野點頭道:“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威脅不到的,這也不是一日之功,但就按咱們種花人不服輸的勁兒,我覺得早晚會碰一碰的。”
“碰一碰就碰一碰,誰怕誰?跟沒打過地主似的。”
李忠發把抽了幾口的煙給掐了,然后看著李野的眼睛問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柯阿姨跟我說,你在電話里說有危險,我們立刻就飛過來了,
你把我們給勾過來了,心里不會什么打算都沒有吧?”
“我心里當然是有些打算的”
李野笑了笑,問李忠發:“爺爺,當初我聽奶奶說,你們那個游擊隊的實力可不怎么樣,
周圍什么土匪、自衛隊,至少就有十幾股,最后為什么都被你給收編了呢?”
李忠發呵呵一笑:“因為咱有組織,咱有靠山啊!”
“對,有靠山。”
李野長長的吐了口氣,抬頭看著柯老師等人,坦然的說道:“從經濟學的角度來講,做生意有投機、投資等多種模式,
我這幾年投機居多,投資少數,而且運氣不錯,賺了不少錢,燈塔很多金融大亨、投資商人,都跟我的路子差不多。”
“說實話,就現在我手里的錢,咱們家就是可勁兒造,八輩子都花不完,
但如果照著這個路子走下去,我最多幾年就要收手,因為賺的錢太多了,畢竟錢這個東西是能招禍的。”
錢這個東西,在達到某個數量級之后,肯定是會招禍的,后世那兩個姓趙的就是例子,
趙某鵬的保鏢可不少吧?要不然巴厘島那種事兒早落他身上了,但最后還不是玩不過人家?
如果他這個玩幣的可以說上不了臺面,那么另一個把車開水里的,家族企業在燈塔企業里可是排名前百的.還上不了臺面嗎?
而且當錢到了一定量級之后,它就是一串數字,比數字更吸引人的是什么呢?
李野清楚的很。
李野喘了口氣,說道:“所以我是想走另一個模式——賭國運,我投機賺的錢,全部投入到內地的制造業,工人的工資我要提高,工廠的技術、設備,我想更新 內地需要的高科技產業,我竭盡所能的去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燈塔的某些企業,也是這個路子。”
李野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但是這條路子說起來容易,實行起來很難,比投機賺錢難太多了.”
柯老師看了看李野,嚴肅的問道:“你覺得難在哪里?”
李野直截了當的道:“缺人,我手里缺乏足夠合適的人,科研人才、管理人才,而且是跟我一條心的人才,
我的本意是先在燈塔投資高科技產業,然后通過復雜的國際商業運作,分散風險之后,再想辦法轉移內地,這每一個過程都需要人,有能耐的自己人.”
李野攤了攤手,無奈的道:“可我去哪里找那么多自己人呢?再說就我這個毛都沒長齊的樣子,人家相不相信我?反過來說,我又怎么知道他可不可信?”
一個大企業的構成,資金、技術、設備確實不能少,但“人”才是關鍵。
一套運轉順暢的管理班子,可不是花倆錢就能一夜之間搭起來的。
李野搞的風華牌服裝,是門檻最低的企業,還是靠著挖墻角,從各個國營服裝廠里挖了好多老師傅,才好歹運行了起來,膨脹發展。
那中端制造業需要多少人?
而現在李野想從海外往家里倒騰高新技術,這種人去哪里找?怎么相信他?
問題是李野又不是投資一個行業,一家企業,那么多的CEO缺口,去哪里找人來填?
說得難聽一點,說不定一個核心管理人員的吃里扒外,就能讓一個計劃功虧一簣,甚至連李野都能搭進去。
如果沒有點靠山,在海外一個羈押就回不來了。
但是當李野說完這個“天大的困難”之后,無論是柯老師還是文慶盛、李忠發,卻都笑了。
柯老師道:“你要說外匯,咱們缺,但你要說人咱們不缺。”
李忠發沉聲說道:“什么叫毛都沒長齊啊?你自己年輕,那不是還有我們嘛!咱們別的不會,篩選可靠人才還是有一套的。”
文慶盛也笑著說道:“你說的那些風險,其實也不算什么,咱們以前就有豐富的敵后斗爭經驗,現在也沒丟了老傳統不是?”
李野看著三個長輩都表了態,心里頓時踏實了。
對個人來說的某些困難,對于一個強大的組織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后世就有某人說過——仕途波詭云譎,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才華橫溢的失敗者,
你只要他個一個機會,他能把命給你玩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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