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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縱橫兩萬里,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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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島,西環,踏浪文學出版社。

  裴文聰坐在嶄新的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嶄新的皮鞋抖啊抖,抖出了三分得意、三分愜意的模樣。

  只不過如果有觀察力敏銳的心理學家看到裴文聰的樣子,就能發現他的動作中,還隱藏著四分的焦慮。

  十分鐘的時間之內,裴文聰的老板椅轉了七圈,右手不自覺的摸了四次左手腕。

  裴文聰的左手腕上,戴著一塊新買的勞力士。

  是六萬港幣的真正勞力士,不是那種千把塊一巴掌勁大了就能干碎的假貨。

  俗話說,錢可以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其中就包含了一個“面子”。

  幾個月前的時候,裴文聰每天出門都要花十五分鐘整理自己,西裝筆挺,皮鞋锃亮,一輛破花冠是擦了又擦,強撐著面子跟人打交道。

  但是對方那虛偽的笑容,還有裴文聰自己心里的忐忑,都讓他明白強撐的面子,不算真正的面子。

  錢是男人的膽,這句話肯定是偏激的,但多少有他的一點道理。

  內心強大的智者可以無視金錢的虛妄,但這個世界上,還是俗人更多不是?

  所以當兜里有錢之后,裴文聰立刻改頭換面,驗證一下這句話正不正確。

  事實證明,基本上是正確的。

  首先裴文聰自己就有底氣,而那些合作伙伴,也明顯對他熱情了好多,就算裴文聰心里再鄙視對方勢利,但也不否認心里的受用。

  一時之間,裴文聰春風得意,整個人飄飄然,感覺自己距離港島的精英階層也只是一步之遙。

  可就在一個月前,港島市面上卻突然出現了變化,好幾本跟《朔風飛揚》同一題材的“名家之作”,突然間上市跟風。

  裴文聰此前多少有些心理準備,因為港島的文學商業化程度非常高,一旦某個題材火爆,跟風者比比皆是,不稀奇、不寒磣。

  但幾個成名已久的作家同時發表作品,卻大大出乎裴文聰的預料,讓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壓力。

  先不說那些作家的名望多高,就是人家背后的出版社實力,也雄厚的讓裴文聰壓力山大。

  書聯銷售對市場非常敏感,立刻就通知裴文聰做出應對。

  至于怎么應對,人家讓裴文聰自己琢磨。

  所以裴文聰向北邊的七寸刀鋒緊急通告,請他務必重視這種情況,最好能把后續的故事情節寫得精彩一些。

  這幾乎就跟說“我人小體弱,經不起風浪”一般丟人了。

  但眼看著即將到手的富貴,遭遇了不確定的危機,裴文聰哪里還顧得上臉面?

  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也好啊!哪怕兩個月唉.

  裴文聰很是無奈,只要再有兩個月的膨脹發展,踏浪文學社的賬上就會有大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港幣的盈余,他就能使出一些市場競爭手段,跟那幾位競爭者掰掰腕子。

  可現在,他真是有心無力。

  窗外又下起了雨,十米外逼仄的灰色大樓外墻上,那道蜿蜒裂開深深的痕跡,是如此的令人煩躁。

  “阿敏,書聯銷售這個月的報表還沒傳過來嗎?”

  裴文聰轉頭沖著文員阿敏喊了一嗓子。

  今天是書聯銷售給合作商發放報表的日子,所有跟他們合作的商家,都會收到上個月的商品銷售情況。

  如果上個月銷售的好,這個月的宣傳力度就會加大,如果銷售的不好,后果自然也不用說。

  裴文聰今天之所以如此焦慮,也跟這個報表有關,畢竟在報表過后的幾天之內,書聯銷售的分賬資金就會打到踏浪文學社的賬戶上。

  那可是真金白銀的錢啊!

  “還沒有呢老板,你一早上都問了我三遍了,”阿敏看著裴文聰笑道:“根據我們市場調查的結果,這個月應該還是可以的吧!老板你不要太過焦躁。”

  “我哪里有焦躁?我只是閑得無聊罷了!”

  裴文聰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的緊張,嘴巴倔的賊硬。

  老板在員工面前,一定不能露怯,哪怕慌得腿都打哆嗦,也要泰山壓頂而不變色。

  “老板你要閑的無聊,為什么不寫一篇評論,罵一罵那個姓樸的南棒人呢?你這港大國文系的畢業生,是不是浪得虛名呀?”

  正在低頭整理版面的阿強,悶聲悶氣的懟了裴文聰一句。

  前幾天的時候,有個南棒過來的移民,堂而皇之的抄襲了《朔風飛揚》,發表在一家小刊物上,

  他就只是換了換主角、配角的名字,其余的別說什么情節了,就是句子、段落都懶得改,

  但就是這幾乎一模一樣的東西,他竟然說是來自于南棒民族的歷史資料,真是特釀的氣人。

  阿強也是有脾氣的小編輯,當即寫了一篇評論罵人,可惜對方的筆桿子比他硬,一通回罵過來,可把阿強給懟閉了氣。

  所以他一直慫恿裴文聰跟對方展開罵戰,裴文聰的文筆是很不錯的,只是這幾年忙于經營,才荒廢擱置了而已。

  “阿強,罵戰也是要分層次的,你霍仁強跟姓樸的罵戰算是旗鼓相當,我裴文聰可是開平治的人,但凡搭理他一眼,都是自降身份。”

  裴文聰鄙視的看了阿強一眼,傲然抬起了下巴。

  阿強頓時有些急眼,同樣鄙視的回懟:“你的層次怎么就比我高了?人與人之間有高低嗎?別忘了你那平治還是我給你買的二手呢,得意個什么?”

  “平治就是平治,二手的平治也是平治。”

  裴文聰輕蔑的笑了笑,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二手的平治就不是豪車嗎?再說我胳膊上還戴著勞力士呢!你阿強連頭發都懶的理,跟我一個層次?

  “你就是摳門,說好了給我們漲工資,都三個月了還沒漲,裝門面的勞力士倒是買上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自己還偷偷存了錢,我們天天給你賣命,你卻如此對待我們”

  阿強氣哼哼的丟開了工作,就要跟裴文聰好好的吵上一架。

  他跟著裴文聰好多年了,再苦再累也毫無怨言,可不是普通老板跟員工的關系,吵個架沒有一點心理壓力。

  “我是老板,怎么花錢怎么存錢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裴文聰也有些惱羞成怒的架勢,他確實存了一筆錢沒動,但那是屬于李野的20,做人.要講信用。

  阿敏笑瞇瞇的泡了杯咖啡,站在一旁看熱鬧,不過剛剛喝了兩口,辦公室內那臺老舊的傳真機就吱吱吱的響了起來。

  “別吵了別吵了,書聯銷售的傳真來了。”

  不管是氣咻咻的阿強,還是驕傲顯擺的裴文聰,都齊刷刷的跑到了傳真機旁邊,瞅著傳真機中一點點吐出來的紙張,緊張的要命。

  大家都是業內人士,太了解這張數據的重要性了。

  一張分賬對賬表還沒吐完,阿強就看著上面的數字發愣。

  他忍不住的道:“這怎么會這么多?書聯銷售的財務搞錯了嗎?”

  阿敏欣喜的道:“書聯銷售的財務怎么可能搞錯?她們至少是港大畢業的。這就是咱們社該得的錢。”

  “可也不應該有這么多吧?這比上個月.哎呦!”

  阿強感覺自己的后腦勺,突然間火辣辣的疼。

  回頭一看,裴文聰手里竟然拿著一本厚厚的雜志,顯然是氣的急了,抓起手邊的東西就砸了下來。

  “你個撲街仔能不能不要烏鴉嘴?再亂說一句話,我扣你三個月的薪水,讓你整天吃白飯。”

  港島這個地方,迷信成風,做什么事都講究討個彩頭,阿強下意識的自言自語,就犯了裴文聰的忌諱。

  阿強也知道理虧,干脆讓開了傳真機面前的位置,自己賭氣的去畫自己的漫畫。

  阿敏和裴文聰無聲的看著傳真機,等待著報表傳輸完成。

  可今天的報表跟之前完全不一樣,吱吱吱的響了好久都沒傳完。

  看著好幾張密密麻麻的數據報表,阿敏也是震驚的看向了裴文聰。

  裴文聰閉上眼睛,仰頭把臉朝向天花板,良久之后才道:“應該是境外的銷售爆了,馬來、獅城還有海峽東面的銷售情況,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阿敏有些不信,畢竟只有幾個知名的作家,才在周邊的華語區有著很大的名氣,可以號召讀者花錢買單。

  七寸刀鋒剛剛在港島嶄露頭角,很多地方還沒有聽說過他的名頭呢!

  終于,阿敏還是忍不住的問道:“為什么?”

  “因為認同,對種花文明的認同。”

  阿敏好似從裴文聰的臉上,看到了一圈奇特的光暈。

  “獅城、馬來、港島.這些地方,雖然都遠離內地,今天也比他們更加的繁華、更加的先進、更加的開明,

  但所有人都不可否認,我們根出同源,有著同一個文明祖先,

  大家不管站在哪面旗子下面宣誓、唱國歌,但對于自己皮膚、眼睛、頭發的特殊顏色,打心底里都是認同的,

  就算有些人嘴上狡辯,但這些特征也是永遠也無法抹除的血脈印記。”

  阿敏皺著眉思考良久,搖頭問道:“可這跟《朔風飛揚》的大賣有什么聯系呢?”

  裴文聰笑了笑道:“阿敏,你知道什么是慕強嗎?”

  阿敏訕笑著道:“慕強,就是女人羨慕男人啊!我們做女子的,都指望有個強壯的男人庇佑我們,為我們遮風擋雨。”

  “不止,慕強是所有的弱者,對強者的敬畏和羨慕。”

  裴文聰伸手指了指北方,由衷的出神道:“我上大學的時候,接觸到過一些課本上沒有的東西.

  在幾千年的時間里,內地不管換過多少個王朝,但對于東亞這片土地,一直擁有著強大的統治力和影響力,

  南北兩萬里之內的所有人,都要對北邊的王朝俯首稱臣,都被他們的文化所熏染,當真是號令一出、莫敢不從,

  南棒王宮屋頂的高度,都要受到內地王朝的限制,不敢高過一分一厘,你敢信嗎?”

  裴文聰笑了笑,繼續道:“內地最近是變弱了,但幾千年的歷史影響,怎么可能就此消失?”

  “只要還有說華語的地方,這種對歷史、對祖先、對強者的認同,就永遠也不會滅絕,

  《朔風飛揚》所描寫的強盛大唐,已經無聲無息的,悄悄的再次征服了這片土地呀!”

  “以后,不需要擔心了,”裴文聰又輕笑一聲,道:“那些作者如果心里沒有全心全意的認同,是寫不出《朔風飛揚》這樣的作品的,最終還是落了下乘。”

  下午四點半,裴文聰守在出版社的電話機旁,什么都不做。

  這是他跟李野約定的例行通話時間,每個星期都會通話一次,交流一下相互的信息和需求,

  如果這個星期沒有打來,那么就是李野沒有什么緊急需求,順延到下個星期再說。

  這讓裴文聰有些被動,真要有什么急事,要么通過藍海出版社,要么就要等李野打電話過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后,裴文聰改變了原有的看法。

  藍海出版社雖然對裴文聰非常重視,但他們的行事風格太過保守,條條框框很多,倒是這個七寸刀鋒,逐漸和裴文聰湊上了脾氣。

  “叮鈴鈴”

  電話鈴準時響起,裴文聰抓起話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電話隨時可能掉線,我長話短說,”李野語速平穩的道:“第一,你給我買一些財經類的最新書籍和雜志,通過藍海出版社轉遞給我。”

  “第二,最近可能會有一部《望鄉孤軍》投到你的出版社,你盡快安排一下刊發連載的事宜。”

  “第三.”

  裴文聰耐心的聽李野講完,才快速的說出了自己的焦慮:“李先生,上一次我跟您講過的情況,最近越來越嚴重,

  現在我還沒有收到您的后續書稿,不知道情節方面是否有新意?”

  李野卻道:“遇到這種情況,你以為只靠精彩的情節,就能擠死對手嗎?”

  裴文聰有些慚愧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加大市場宣傳力度的,我剛剛拿到了這個月的銷售報表,應該有一些資金盈余.”

  “不,任何宣傳手段,都比不上作者的勤奮,”

  李野冷冷的道:“我給你寄過去了二十萬字的書稿,你增刊也好,出單行本也罷,量大管飽,給我卷死他們。”

  “量大管飽?卷死”

  裴文聰有些聽不明白,感覺李野說得好像是吃飯。

  這個七寸刀鋒喜歡吃卷餅嗎?北方好像有煎餅卷大蔥。

  裴文聰試探著問道:“李先生,如果我理解的沒錯的話,你的意思是撐死他們嗎?”

  “對,你理解的沒錯,就是撐死他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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