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很快來了，是個氣場很強，干脆利落的女孩子。
她跟柏明彥應該是男女朋友，當下就質問原因。
柏明彥簡短的道：“老包家的老二，前段時間見到了文樂渝，一眼就看上了，想借著青梅竹馬的交情.
結果昨天小琪看到文樂渝騎車帶著一個男的，今天包二就過來了”
“就老包家跟文家那點交情，也算青梅竹馬？真是可笑。”
小琴嗤之以鼻，轉頭就語帶譏諷的道：“包二，你是要帶我們小渝去哪兒玩啊？”
包二的腦袋都快垂到地上去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道：“前門外開了一家新的旱冰場，新鞋新曲子，特別是曲子倍兒棒，東城有個舞廳”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李野感覺自己要是跟柏明彥一樣戴著眼鏡，這會兒一定碎成十八瓣兒了。
不是你們這種人，不應該是天上X間嗎？不應該是高爾夫球場嗎？怎么這么個檔次涅？
難道這個時代彼此的差距，還沒有徹底拉開？
李野悄悄的往一邊瞅瞅，發現那個柏明彥皺起了眉頭。
而那個叫小琴的女孩子，更是毫無顧忌的露出鄙視，不過她鄙視的倒不是什么檔次。
“怎么，你包二還喜歡上混舞廳了？最喜歡那黑燈瞎火的幾分鐘是不是？伱哥知道不？”
“沒有沒有，舞廳我也不常去，我還是喜歡去溜冰”
“嘁”
小琴鄙視的瞪了包二一眼，轉頭走到了文國華這邊，
凌厲的神情馬上變得溫和：“文哥，一群孩子鬧著玩兒，你大人大量，算了唄！”
文國華也是溫和的微笑，都：“怎么了譚琴，你跟他們有交情？”
譚琴呵笑，勉強的道：“我哪里認得他們呀，是柏明彥跟包老大從小熟識，算是一起長大的哥們兒.”
“哎呀，這么說，我得給你家柏明彥個面子呢！可是他給自己的兄弟掙了面兒.我兄弟的面兒怎么辦呢？”
名叫譚琴的姑娘，這時候才看向了李野。
她早就注意到李野了，就以她的高傲眼光來看，也不得不承認李野有著一身令人妒忌的好皮囊。
但柏明彥跟她一說情況，她就只能假裝沒瞅見。
剛才包二其實沒招惹文樂渝，借他倆膽兒他也不敢。
他招惹的是“外院的孩子”李野，但沒想到文樂渝會反應那么大。
一群孩子被文樂渝一個小姑娘給鎮住，本來就夠丟臉了，咋滴，還要給這小子賠個不是啊？
他混哪片兒的呀？
但聽了文國華的話，譚琴就不得不正視李野了。
能讓文國華用“兄弟”稱呼的人，不管怎樣都不能小瞧。
不過譚琴也犯不著跟李野搭腔，她也就比文國華的檔次低那么一丟丟，當這么多人的面給李野笑臉，那多丟份兒啊！
她走到文樂渝身邊，低聲問道：“小渝，你想怎么辦？”
文樂渝冷冷的道：“我不懂你們的規矩，但我就是不高興。”
譚琴有些難受了。
她家跟文家算是有交情的，從小跟文樂渝認識，前幾天還到文家做客，跟文樂渝聊得很愉快呢！
所以她才覺得自己有那個面子，幫男朋友柏明彥化解這點小事。
就兩個人斗嘴嘛！有啥大不了的。
但看現在文樂渝的樣子，她就知道壞菜了，人家文樂渝較真了。
早知道這樣，譚琴才不管呢！包二是誰？管他去死！
柏明彥也是臉色難看，知道今天自己是趕上了。
文國華是誰？
離京的時候，上中學的“文大個子”已經在圈里打出名號了，
現在剛回京沒多久，名號比當年弱了許多，正愁沒人給他墊腳呢！傻乎乎的包二就湊上去了，說不定連他也要帶進去。
要說這事兒解決也簡單，只要包二過來對著李野說句軟話，文國華肯定不能揪著不放。
但院里的孩子誰還不要個面兒？向文國華低頭不算啥，給李野賠不是，那不是鬧嗎？
你就是現在把包二給打趴下，他也未必會給李野道歉。
況且包二上不了臺面，他大哥可不簡單，大小是個人物。
文國華瞅著柏明彥笑了笑，道：“你們兩口子瞎捉摸什么？他們不是要出去玩兒嗎？一起去不就得了，
我這土老帽剛回來沒多久，還沒瞅瞅大京城的新鮮東西呢！”
你是土老帽？當年你玩的多花是忘了吧？
“行，那走唄！咱先去滑冰場看看，然后我帶文哥去看個新奇玩意兒，算是給文哥賠個不是，行不？”
譚琴也沒辦法，給柏明彥打了個眼色，大家一起上車去旱冰場。
柏明彥、包二等人都有摩托車，反倒是文國華和李野，騎著自行車跟在后面。
等拉開一點距離，文國華小聲對李野道：:“待會兒不管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兒，都別露怯啊，千萬別跌份兒……
聽說你打架挺厲害，要是他們再踩你，就找個由頭玩橫的，剛好還回去，放心，我給你兜著。”
李野訝異的看著文國華，好幾秒鐘才反應了過來。
剛才他一直冷眼旁觀，琢磨著文國華的用意。
在他看來，剛才那個包二沖他喊了一嗓子，氣人歸氣人，但也不是什么過不去的大事，
就算包二梗著脖子不服軟，李野最多罵一嗓子，打打嘴架也能揭過去。
但文國華后面的表現，一是讓李野看到了一個哥哥，對妹妹的寵愛，另外也讓他見識了京城人對“面兒”的看重。
我家的客人也是你能消遣的？
另外，李野也猜測了文國華有拿人立威的可能。
畢竟文國華離開的太久了，被人遺忘是正常現象。
但李野是真沒想到，文國華的心思，是不讓他李野“跌份兒”，讓他找機會“還回去”。
如果是普通的關系，李野跌份兒，文國華也犯不著大動干戈，但如果是.
看，文樂渝找了個男朋友，是個縮頭王八、慫包軟蛋嗨。
這特么咱得支棱起來才行呀！
于是李野笑著道：“大哥你別擔心，我不但打架厲害，溜冰也挺厲害的……”
想當年，那個教輪滑的長腿妹子，可沒少坑李野的錢，
也就是臨門一響的時候，李野發現了她的深淺，才懸崖勒馬抽身而退，沒有把家底兒給敗光。
但藝多不壓身，有些技能也繼承下來了。
“呦，這我倒是沒想到，”文國華看著李野笑道：“你這會的不少啊！寫、拼刺、溜冰.你跟我說說，都還會什么？”
“也沒會多少”
李野低頭輕笑，掩飾眼底的一縷尷尬。
我遇到過好多才藝妹子，學的可真不少呢！但可不能讓你知道。
旱冰場，在七十年代就出現在神州大地了，只不過直到八十年代，才逐漸盛行。
特別是節奏勁爆的外來歌曲流入神州之后，就吸引了無數的年輕男女前來趕時髦。
京城有冬天滑冰的習俗，旱冰場自然也更加火爆。
特別是你要帶個不會滑的妹子過去，那就可以現場教學，拉拉小手、扶扶小腰就是理所當然了。
有那聰明的壞小子，故意把姑娘給拉到沒有欄桿的場地中央，然后等著姑娘哭泣哀憐，順理成章的摟摟抱抱。
要不然你以為它為啥那么火爆？
只不過旱冰場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偶爾會有熱血上頭的小青年，相互切磋一下拳腳。
所以文國華才指點李野，讓他實在不行就找由頭動手。
結果到了旱冰場之后，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就跟我身邊，我教你滑，別搭理他們。”
進了旱冰場之后，文樂渝替李野領了鞋，就帶著他坐到一邊，教著李野換鞋。
正準備露兩手的李野頓時停住，問文樂渝：“你會滑冰嗎？”
文樂渝點頭：“我會一點，小時候在后海滑過冰，應該差不多。”
李野好懸沒答應下來。
為啥？
因為他跟文樂渝接觸了這么久，還沒拉過小手嘞！
你教我，不得手把手的教？
旱冰場上很多小情侶，都在一對一的教學呢！咱倆有樣學樣，不扎眼。
但是場邊還坐著個文國華呢！
當著人家大哥的面，撩人家的妹妹，是不是太囂張了？
得，咱換位思考吧！
李野對著文樂渝道：“我真會滑旱冰，還是我教你吧！”
文樂渝眨眨眼，不太相信。
清水縣那個老土的地方是個什么樣子，她能不知道？
難道你李野真是老槐爺的干孫子不成？
李野只好道：“我前段時間去羊城那邊旅行，接觸過旱冰，沒什么難的。”
文樂渝將信將疑：“那行，但你別離我太遠，這里的壞孩子可不少。”
旱冰場的壞孩子肯定是有的，不過包二、文國華這幫人，無論從打扮還是作風上，都跟胡同里的孩子完全不同，所以很多麻煩找不到他們身上。
“行吧！我先適應一下，你給我打打分。”
李野謙虛的跟文樂渝說了一聲，就下場滑了起來。
82年的旱冰鞋，不比后世的輪滑鞋，前后就四個輪子，控制能力要弱一些。
但李野的技術底子還在，從小打熬身體扎馬步，下盤力量更是了得，很快就適應了過來。
什么A字轉彎、平衡下蹲都是小兒科，各種花樣動作那才是勾妹絕活。
花樣天鵝蟹，見過沒？
也就是這年頭的輪滑鞋不行，限制了李野的發揮，要不然他非多整出幾個A級技巧來不可。
短短幾分鐘，整個旱冰場的孩子，就全都停了下來，看著中間那個“騷包”的該死玩意兒耍帥。
剛才還在生悶氣的包二，叼在嘴里的煙，都不知不覺掉在了地上。
我為啥要來旱冰場呢？
氣恨之余，包二質問身邊的朋友：“小琪，你不說那個孫子是鄉巴佬嗎？”
小琪也是冤枉：“我也是聽小牧說的.他確實是外地口音呀！咋辦，要不咱把你哥叫來吧！要不就真跌份兒了。”
“喊我哥？虧你想得出，行了，我還有點急事兒，先走了。”
包二掉頭走了，他又不傻，待會兒李野要是過來找他顯擺，要跟他比試比試，自己怎么應付？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像他這種半路顛兒了的，也算是認慫了，只是沒有當面認慫那么難堪。
回頭還可以說是對文國華服了軟，要是真被李野給逼到墻角，那才丟臉呢！
“等等我，我也有事兒。”
“我還約了倆尖果兒看電影呢！走走走.”
譚琴看著包二等人一起悄悄溜了，才好笑的道：“文哥，看來咱們都是瞎操心呀！”
文國華摸了摸下巴，看著李野的方向，瞇著眼睛道：“嗯，瞎操心。”
“那個帥小伙兒，是個什么來路？”
“京大的學生，跟文樂渝是同學。”
“京大呀！”
譚琴驚訝了一下，想要再跟文國華套套情報，卻發現文國華的眼神有些異樣。
旱冰場內的李野已經不滑了，他對于包二走不走的根本不在意，
他這會兒的眼里，全是文樂渝，專心的給自家媳婦兒做起了輪滑教練。
輪滑和滑冰還是有區別的，啟動、停止和平衡的掌握，都不太一樣。
但你要說有點共通，那也對，會其中一個的話，另一個能上手快點兒。
但文樂渝好多年不滑冰了，又是第一次玩輪滑，那平衡掌握的肯定不好。
那李野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當初那個輪滑妹子，可是非常專業的人士，不經意間就撩動了李野的心房。
現在的李野已經相當的克制，但也是一點都不突兀的拉上了文樂渝的小手，偶爾還蹭蹭妹子的小腰，
文樂渝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周圍一對對的小情侶也是手牽手的在一起，慢慢的她也就不那么尷尬了。
倆人慢慢的繞著場子滑動，宛若一對相依飛舞的蝴蝶，雖然沒有黏在一起，但卻形影不離。
李野的手掌很有力，給了文樂渝滿滿的踏實。
文樂渝的手掌很柔軟，讓李野感到了擁有的意義。
李野試探著道：“要不明天我們再來滑一次吧！”
文樂渝脆快的秒答：“好，就咱倆。”
你說有這樣的妹子，愿意跟你長相廝守，該是個多大的福分？
可就在李野心懷舒暢的時候，一個玩味的聲音卻道：“嗨，人都要走光了，你倆還要滑到什么時候？”
原來文國華已經換上了冰鞋，跟著倆人伴滑了半圈，結果文樂渝和李野都當他不存在。
他看著李野跟文樂渝緊握的雙手，笑著道：“兄弟你真是滑的不錯，也教教我唄！”
得，太得意忘形了，拉著文樂渝的手半天不松，惹人家哥哥不樂意了吧？
來來來，大舅哥你別生氣，我把平生所學傾囊相授，保你以后泡妹子一個頂倆。
但李野剛要松手，卻被文樂渝反手緊緊握住了。
文樂渝的小手，用力的握住了李野的手，好似是在給他壯膽。
看她小嘴上撅的樣子，好似在說：“哥哥而已，又不是爸媽，你管得著嗎？”
“咳，譚琴約我們去看點兒新鮮東西，快到點了，趕緊走。”
文國華微笑著看了李野一眼，好似在說你小子別沒個逼數，差不多得了，別逼我翻臉啊！
看到譚琴和柏明彥湊了過來，文樂渝才松開了李野的手，滑到一邊自顧自的脫鞋、換鞋。
趁著文樂渝去還旱冰鞋的時候，文國華看著李野，突然道：“兄弟，以前有過女朋友啊？”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剛才表現的不熟練呀！
李野臉色一黯，落寞的道：“這個.文樂渝很清楚，柯老師也知道。”
譚琴和柏明彥帶路，領著文家兄妹還有李野，來到了一家文藝團體的排練場。
李野的心里，隱隱的有了期待。
他可是看過《芳華》的，里面的舞蹈妹子，那身材，那臉蛋，又純又靚。
這才是你們這些人應該玩的東西好吧！
不過還隔著老遠，李野就聽見排練廳里的音樂，好像不是什么優雅的芭蕾。
等轉入那間很大的排練室之后，李野非常的詫異。
譚琴帶他們來看的東西，在這個年頭絕對是個新鮮東西，但在后世，就真不算什么了。
二十幾個妹子，還有幾個帥哥，就如一群驕傲的小雞一般，隨著音樂節奏“咔咔咔”的走著臺步，竟然是在模特排練。
82年代的時裝模特，那是真的稀罕。
花裙子、高跟鞋，甚至有兩個模特，竟然穿了這個年代在神州極為少見的超短裙，也忒前衛了。
文國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就是文樂渝，也是很震驚，小嘴微張，看著六親不認的模特們驚訝莫名。
譚琴得意了，今晚上一直被文家兄妹壓著的一口氣，總算順了出來。
但是當她得意的看向李野的時候，卻意外的愣住了。
他認為像李野這種孩子，面對這時尚前衛的場景，應該囧的面紅耳赤才對。
但現在看李野的樣子，怎么兩眼無光，古井無波，跟廟里的和尚差不了多少呢？
鄉下人，不懂得欣賞？還是情竇未開，白瞎了這幅皮囊？
不對吧！只要是個男人，就是十三四的孩子也應該有反應才對呀！
可是譚琴哪里知道此刻李野的心情。
就這、就這、就這？
知不知道模特步，是推出去的，而不是走出去的？
腰胯扭動不協調，小腿抬高幅度不準確，關鍵是氣質死板不夠靈動，就知道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裝模作樣，一點都勾不起人類對美的觀賞欲望。
還不如和俺家小渝去滑旱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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