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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章 危險級甲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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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珍珠近幾年過得不太舒心。

  原因在于,姑姑給她連番介紹了近一百個男子,隔三差五催促她多接觸。

  姑姑在順風耳里說:“你老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些好男兒倒是想要與你結識,但你全都將人拒之門外。我給你已經篩查過了,都是家世清白,相貌堂堂的男子……”

  “阿珍,你已經兩百歲了,不小了。我像你這么大,都已經成親又休夫三次了,你爹遠在邊疆,我不管你誰管你。”

  “總歸是認識一下,才曉得自己是否喜歡么。”

  趙珍珠說:“我對這方面沒有興趣,姑姑。”

  “你這女子娃!”

  姑姑氣道:“那你喜歡女子么?可也沒見你帶女子回來過呀?”

  “……不是。”

  趙珍珠頭疼:“姑姑,你是知道我的,我的興趣在天外異聞、世間奇事……我在忙任務,以后再聊。”

  說罷她關了順風耳。

  趙珍珠并未說謊。

  上司副指揮使姜岑令她跟蹤一位降世神明,記錄這神明的一舉一動,接觸了什么人,說過什么話,盡可能詳細。

  這神明便是天庭的「月神」,世俗名宋詩宜。

  天庭月神,在拱衛司的卷宗中可是大名鼎鼎。

  上一位出沒大秦的天庭月神擁有諸多稱號,「月御」、「太陰星君」、「月宮仙子」、「廣寒宮主」……大秦人更記得祂的另一個名字。

  嫦娥。

  據說歷代月神都美貌非常,天生有令人仰慕遐想的魅力,總是眾神中的焦點,而祂們也極度危險。

  以嫦娥為例,祂曾在大秦建望月宮,招了一群兔子精搗藥煉丹,將這些丹藥分發給需要的病人和窮人,獲得了大量平民的擁護和喜愛。

  嫦娥在咸陽的那些年,天庭在大秦民間的威望也水漲船高。祂幫助了許多貧苦者治愈疾病,同時也潛移默化影響朝堂,不少朝廷重臣與神明都替祂美言。

  然而,世人眼里仁慈慷慨的女神,在拱衛司的調查分析中卻是另一番模樣。

  祂收買人心,隱蔽地招攬了一些大秦在冊神明,為天庭在這邊世俗爭取了大量信徒和追隨者。

  后來嫦娥又早早離場,讓拱衛司總是慢上一步。

  月神悄無聲息地影響和引導世俗,造成的余波持續多年。

  為杜絕舊日重現,趙珍珠肩負盯梢新一代月神的重大使命。

  但從她掌握和觀察來看,這位繼任月神遠不如嫦娥的長袖善舞和經營謀劃。

  宋詩宜外出散步,好像就是真的散步,詢問老板什么好吃,就是真的問食物,而不是了解民生情況——調查大秦本地情況時,祂甚至直接去相關衙門詢問和請求翻閱卷宗,光明正大得讓趙珍珠震驚。

  上司得到這些一手記錄后叮囑:“繼續盯防,不可松懈。”

  趙珍珠耐心監視著。

  她隸屬拱衛司下的欽天衛,職責就是巡視檢查國內,確保大秦疆土安全穩定,甄別作奸犯科、陰謀詭計者,并一對一盯防某些特殊人物。

  譬如遺忘者馬努,他記憶日益退卻,在黃粱樓里神神叨叨,大多時候就是一個健忘老頭。

  但他只是曾因進入超限區,受真理側影響,變成了后來的平凡模樣,就像是歷史中不著筆墨的普通人一樣,會漸漸湮沒于時間長河中。

  趙珍珠在內的拱衛司相關人員只知馬努,而幾乎永遠不可能獲得其真名和神號了。

  但即使如此,跟蹤調查依舊是有意義的。

  許多重要的決策,有時候就依仗于一些關鍵性的蛛絲馬跡。

  趙珍珠啃著肉夾饃,遠遠看見月神從典客署的夏宮出來。這次她身旁還有另外兩人,一個冷目清顏的少女,還有一個高大雄壯的虬髯男子。

  是黃甲。

  還釣到了別的大魚。

  趙珍珠趕緊三兩口將饃吞下,用手帕擦了擦手。

  她翻過卷宗,知道在西極宮合作時,黃甲就與月神一同現身。這又與月神再次同行,顯然兩者關系并不簡單。

  此時,黃甲與月神正在一個小店吃東西,彼此交談著。

  趙珍珠立即戴上耳環,抬手一吹,竹蜻蜓就一路飛了過去,與尋常昆蟲沒什么不同。這是欽天衛配備的特殊道具,能偽裝為蟲子,方便遠處監聽者進一步聽清和收音。

  從他們談話內容里,趙珍珠得知黃甲的確是過來參與競標,他與月神卻一直在談論衛祁驤的事。

  對于參將衛祁驤,趙珍珠也所有耳聞。

  兩人雖于拱衛司內不同衛所,她也知道,衛祁驤是一員能人。此番被貶其實已經和衛祁驤本身無關,是因朝堂內,有封疆大吏和在冊神明對拱衛司發難,怒斥拱衛司多年大肆耗費國家錢糧,卻并無建樹。

  右將軍羊虢率領的遠征軍總計三萬七千名精銳忽然失聯,讓朝廷上下震驚,繼而前后派出三支百人隊前去調查,衛祁驤就是其中之一。

  調查的三支部隊也隨之失聯。

  后來各方查證下,才得知是一名為虛鏡的天地異形憑空誕生在飛躍區邊沿,繼而導致遠征軍杳無音信,相關世界也隨之消失無蹤。

  拱衛司職能中也有對外收集情報與秘密,但虛鏡一事卻遲遲沒有反饋回來,唯前線部分后勤見狀不妙逃回了大秦。

  如今這件事具體內幕,也只有高層知曉詳情。

  拱衛司就變成了皇帝與大人物們的出氣筒。

  由于拱衛使徐福長期臥病在床,倒沒人為難他。

  但拱衛司玄驤衛高層則沒有那么幸運,不少都被直接抓入大牢,關于他們瀆職、貪贓枉法、以權謀私的事跡也被整理出來,正在分別審問和調查。

  拱衛司內,玄驤衛向外,欽天衛對內。

  趙珍珠所屬的欽天衛所受影響不大,玄驤衛則是遭到了大換血和大查特查。

  衛祁驤被貶只是玄驤衛軍官的一個縮影。只是他運氣實在不太好,人禍天災,都被他一人給撞上了。

  黃甲對衛祁驤在意,讓趙珍珠聯想到衛祁驤卷宗里的一樁質疑。

  通敵之罪。

  難道黃甲之前就在對衛祁驤進行策反?

  趙珍珠保持警惕。

  她一路追蹤,遠遠看到黃甲一行進入了沿邊坊。

  那地方是咸陽城過去的騾馬市,后來都城擴大,騾馬遷出,就用之前的屋棚改造成了房屋,用以安置之前騾馬市的販夫走卒。類似的三教九流式坊區都集中在咸陽城的北面,它們彼此相挨,也最為臟亂和人員駁雜。

  趙珍珠調整了一下耳環,用手鏈控制竹蜻蜓進一步靠近門口。

  “可家夫并未說過這事,婦人不能……”

  黃甲要送余氏東西。

  余氏推辭之后,最終還是收下了灶食。

  趙珍珠將其一一記錄手冊上。

  按照大秦市場行情,天庭最便宜的灶食價格在3萬到10萬間,哪怕是黃甲所說即將過期,那也至少值數萬。余氏并非如其夫衛祁驤一樣是軍人,拿這些禮物倒也難從法律上責難。

  充其量略顯可疑。

  后續黃甲等人迅速離開,趙珍珠操控竹蜻蜓跟上,以觀察這兩位降世神明為主。

  而后空中「流宴飛魚」現身,則讓她大吃一驚。

  流宴飛魚正式迎接,唯有神系代表或高層會晤才會動用。這種隆重儀式,代表著一種等級森嚴的態度。

  看到微笑先生的助手迎接黃甲,將他們一行請上畫舫,趙珍珠立即操控竹蜻蜓跟上。

  烏有鄉迎接是黃甲。

  而非天庭。

  她更迷惑了。

  黃甲在天庭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天庭方只說,黃甲是月神的合作者,有些模棱兩可。

  流宴飛魚出沒接待,也只該是天庭的「天財星君」「灶神」才對。

  趙珍珠打開順風耳,插入覘探所的公務名帖。

  那邊傳來聲音:“勞煩口令。”

  “履道坦坦,幽人貞吉。”

  “善,趙校尉有何貴干?”

  趙珍珠全神貫注盯著那起飛的畫舫:“查一下,此時「流宴飛魚」上之人。”

  片刻后那邊答復:“主事者依舊為「微笑先生」,宴請者為天庭中「天財星君」。”

  趙珍珠默默想著。

  看來黃甲的確并非天庭神明。

  她忽然耳蝸內傳來一陣耳鳴,讓她瞇起眼,不由取下耳環。

  竹蜻蜓失效了。

  被發現了。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飛魚上正招待貴客,勞煩給一點小小隱私,不勝感激。”

  一名黑衣青年壓了壓寬邊帽子,對她微微頷首,轉身消失在街角。

  趙珍珠心里說了一聲可惜。

  按照大秦律法,飛魚這樣的受許可特殊載具與住宅內,外賓們都不可侵犯,有著聯訊的自由與自主。

  畫舫已回到飛魚肚腹之中。

  趙珍珠轉而去拜訪了余氏母子。

  之前她曾注意到,這對母子也在人群里看黃甲等人離去。

  而余氏差使兒子給了黃甲什么東西。

  狹窄舊屋內,余氏面色鎮定地展示了自己留下的另一份借據,黃甲代衛祁驤給予的灶食,以及那張價值壹佰萬的玄票。

  “這便是黃先生給的東西,婦人并未索要任何財物,也并沒有任何逾越之處的言辭舉止。”

  趙珍珠仔細看完后道:”公務在身,還請諒解。”

  “婦人曉得。”

  余氏不卑不亢地說:“婦人雖非行伍之人,但也知曉家國大義,絕不會為蠅頭小利而賣國求利,還請校尉放心。”

  趙珍珠早已波瀾不驚。

  她所做之事就是這般惹人嫌棄,卻又不得不做。

  “那么,姐姐請休息,告辭。”

  她拱手離開。

  走到街上,趙珍珠又得到了上司最新命令。

  “趙校尉,月神不必再跟。奉拱衛使大人口諭,封你為特許聯絡官,令你去與黃甲接觸,設法與其建立良好關系,將其拉攏。”

  趙珍珠心中一凜。

  竟是那位常年足不出門的徐福親自下令。

  “大人,黃甲到底是何人?”

  “最新密信,黃甲以堯神之名曾一己之力壓制微笑先生,令其不得不放棄對一個稱號神明的吞并。現烏有鄉正用各種方式對其進行招攬,流宴飛魚就是烏有鄉的態度。”

  趙珍珠嘶了一聲。

  順風耳中,姜岑副指揮使沉聲道:“拱衛司已調整了黃甲的評級,為甲等上,具有不可控的極度危險。”

  “拱衛使大人也說,你可以拒絕和放棄,但你與黃甲有過一面之緣,是欽天衛最適合的人選,你考慮一下罷。唉,阿珍,我個人不想你去冒險,出個好歹,讓我怎么與趙都督交代……”

  “大人,我去!”

  趙珍珠害怕中帶著隱隱興奮。

  這任務可比成親刺激多了。

  黃甲,我要查清楚你的本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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