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看到這里,大概會非常吃驚。哎,原來我是這樣的人嗎?一定會產生這樣的疑惑吧。」
「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你曾經就是這樣的人。」
「在大多人眼里,女巫伊莎貝爾·賽羅麗是一位居住森林的白衣女巫。她安靜而美麗,擁有智慧與溫柔,誰能見到她就會有好運發生。」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森林女巫所在之地,還有另一位黑衣魔女。」
「作為森林女巫的一生之敵,用布蒙著眼睛的黑衣魔女是丑陋、狠毒和恐懼的代名詞。她每一次出現,都會將人變成動物,被魔女盯上的人一輩子都將在恐懼之中。」
「當然啦,黑衣魔女也是我。」
「沒錯,美麗的森林女巫是我,丑陋的黑衣魔女也是我,都是我伊莎貝爾·賽羅麗。」
「如果沒有丑陋襯托,什么才是美麗呢?」
「正因為恐懼和不安存在,和平與安寧才是無價之寶。」
「有黑衣魔女這個反派存在,森林女巫才會得到大家的喜愛與珍惜。就連天上的眾神也是如此,我不過是神明的拙劣的模仿者罷了。」
這一頁日志就此結束。
陸堯終于確認。森林女巫,后來的森林之神,居然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不是玩家這樣的外來神明。
他點開下一頁紙。
「我生活在一個名叫玫瑰王國的國家,這里有著廣袤的陸地,世界邊沿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最勇猛的水手也無法抵達海的彼端。」
「海里生活著巨大的海怪,以及各種奇怪生命。我曾經與一名海底的智者有過短暫交流,他自稱是一個名為‘海底漫步者’的古老族群。他們信仰自己建造出的海底神塔,是一群有趣的家伙。」
「住在陸地上的人,也就是我們,信仰的是神明筑堤者。」
「祂沉默而勤勞,屬于這個世界的本土神明。相傳,整個陸地都是筑堤者一點一點從海洋中修筑出來的,祂讓所有地上生命有了存在的基礎。」
「筑堤者既不干涉王國,也不降下災禍。他就像是一個寡言而強大的父親,總是在天空默默俯瞰,不停地修筑陸地。」
「所有人都尊敬著這一位偉大而內斂的神明。」
「后來,黑暗之神入侵了這個世界,與筑堤者爆發了神戰。不久后,筑堤者隕落,陸地大多沉入海下,整個世界的光都被黑暗之神收走。」
「世界陷入黑暗,唯有獻上信仰,我們才能重新獲得光與火。」
「那是一段艱難的日子。」
「黑暗生物在黑暗中虎視眈眈,它們被允許任意行動,只有獻上信仰的人才能得到神明庇護,擁有點燃火的權力。」
「再也沒有國王和平民,奴隸與商人,貴族與農民……所有人都在永不結束的長夜里擔驚受怕著。」
「直到有一天,黑暗神殿里的信仰之火忽然飛了出來,回歸到每一個人。那位勇敢的盜火者很快就被捕了,真是一個謎一樣的人。」
看到這里,陸堯忍不住笑。
沒想到女巫和雪人還有過某種交集。
「我找到了筑堤者的地下祭壇和神殿遺跡,在里面,我通過了稱號神明筑堤者留下的試煉,繼承了神格。」
「你醒來時,周圍應該還有一座神殿,那可是我留下的寶貴遺產,也是為你以后準備的。為了你能來到這里,我可是煞費苦心呢。」
「所謂神格,就是神明的資格。沒有神格的話,不論多么強大的英雄或是使徒,都無法越過那最后一步,進入神明領域。」
「獲得神格的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黑暗之神抓入了深淵。」
「進入深淵后我才知道,不僅是我,所有超凡者都被祂抓了進來。我們被強制征召為神明的士兵。」
「深淵的最底層,也就是第九層,連著一個神秘區域。」
「我們叫它第十層。」
「第十層是一個特殊的邊界,常年大霧彌漫。」
「聽被困其中的神明所說,哪怕是第十層的蟲子,也能輕易吃掉一名眾神……」
「也有一些較弱的第十層怪物,偶爾會入侵第九層,它們會本能獵殺進食深淵里的其他活物。那一層基本上都是神明,祂們殺死怪物也會得到一些戰利品,包括大量信仰之火和一些稀有寶物……」
「身陷深淵后,就無法逃脫。進入第十層就是死路一條,唯有等待黑暗之神的征召,才可能得到短暫的自由。」
「總之,如果你進入了深淵,絕不要輕易靠近第十層。」
陸堯喝了一口熱茶,稍微梳理思緒。
原來黑色深淵共有十層。
第十層基本上算是噩夢難度,眾神在那都是被狩獵的對象。
神殿果然不是普通玩家的標配,是森林之神為伊莎貝爾特意準備的。
當然,現在歸自己了。
他點開最后一頁日記。
「伱好,我的軀體。來到這座小屋,你應該能感覺到一種熟悉和感應,對吧?」
「因為你就是我曾經的一部分。」
「神明是由神格、神性和神軀組成的。」
「神格即神明的資格,這也是能點燃信仰之火的基礎。」
「神性是信仰之火,信仰的多少決定了神性強弱,代表能給世界帶來多少改變和奇跡。」
「神軀就是神明之軀。」
「人口即軀殼,信仰即力量。軀殼有強有弱,但不可或缺。」
「我知道自己無路可退,所以提前將你剝離,最大限度保留神軀的基本完整。」
「不過為了減少麻煩,我抹去了你身體里森林女巫的東西。這樣,你便能以舊神使徒身份行走。」
「看到這里,你應該也想到了吧?畢竟我是如此聰明。」
「沒錯,我將自己肢解為了神格、神性、神軀三部分。用自己作為材料,在做一項從未成功的偉大實驗。」
「神明隕落,神格、神性、神軀會彼此分離。那么在隕落之前,我將自己徹底拆開,主動將它們分別單獨保存,是否有重新組合,恢復成完整神明的那一天呢?」
「神格被我藏在了海底,神性被我存在了黃金原野,神軀的你被我埋在了森林深處。必須保持一定距離,否則你們會過早彼此吸引。」
「神明意志和記憶無法保留,所以我留下這本日記,讓你知道過去的我和你,有過怎樣的經歷。」
「我從這個世界中升入高界維。在更高界維,我看過許多不可思議的場景……」
「在那個龐大的水世界里,我也受益良多。但我還是更喜歡這里,更喜歡這片森林。所以我將整個計劃定在了這里。」
「我知道這樣做機會很小。不過暫且讓我做一個大膽嘗試。」
「如果不能成功,那也不用在意。」
「失敗總是貫穿著人生的,不是嗎?」
「最后,祝你好運,也祝我好運。」
陸堯看完這最后的完好日記,心情有些五味陳雜。
作為純路人,他還真想看看這種拆卸又組裝的辦法,能不能復活一名主神。
可作為利益相關者,那對不起。
失敗的森林之神,才是好的舊神。
舊時代已經過去。
還是讓我們新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