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乘船,一周后,抵達九江,眾人從這里下船,然后沒再耽擱,直接以神行甲馬趕路,僅僅半天不到,就回到了龍虎山。
傍晚時分,眾人走在龍虎山的山道上,吹著涼爽的晚風,眾人一陣安心。
這次下山救災,展轉各種災區,他們吃了不少苦。而救災結束后,在渝城的那幾天,他們也見識到了很多山上沒有的事物。
這其中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一度有些流連忘返,但一踏上通往山門的山道,他們就莫名一陣心安。
果然,外面再好,也不及家好。
眾人上山,先是去了前山門的正一觀登記回府,拜見了正一觀的主持易潛,易潛詢問了一些情況后,他們又前往了大上清宮,去拜見了天師張靜清。
易潛問過,張靜清就沒有重復問具體經過,只是問了眾人此行感悟如何,又有些什么收獲。
此行不是紙上談兵,幾個月的災區之旅,見慣了人間百態,悲歡離合,要說沒有一點感悟和收獲,那是不可能的。
眾人各自簡單的講述了一番,張靜清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
“你們都回府吧,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對了,張之維留下!”
眾人紛紛行禮離開。
“師父讓我單獨留下來,是有什么事嗎?”張之維問。
“這次的洪災,你怎么看?”張靜清沉聲問道,剛才他問了所有人,唯獨沒有問張之維。
“百年不遇的大災難。”張之維說道。
“還有呢?”
“很糟心!”張之維說道。
“有多糟心?”
“從上到下的無一不糟心!”張之維說道:“這個世道病了,病的很嚴重,我們都無可奈何。”
“上又如何?下又如何?”張靜清問。
張之維說道:“下的話,雖然也有很多富商出錢出力抗洪救災,但也有不少地主奸商,抱團屯糧漲價,想要發國難財,但卻難有人進行干預。”
“你怎么做的?”張靜清問。
“弟子弄了一點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給他們好好積了點陰德。”張之維說道。
在最開始救災的時候,張之維每到一地,都只是單純的救災救人,然后讓教會收糧賑災。
或許是看他收的糧食太多了,少數奸商聯合起來,通過各種手段收購糧食進行囤積,人為制造糧食緊缺的假象,然后哄抬價格,想牟取暴利。
張之維知道后,也不慣著他們,以收糧的名義把他們聚集起來,倒也沒直接要他們的命,而是動用藍手修改了他們的思維。
既然他們那么喜歡囤糧,那就把所有資產全部變賣了來買糧,然后再以施粥的方式,把所有糧食都捐出去。
這一批奸商都是當地有名的資本,這些年來搜刮到的錢財不計其數,全部拿來買糧施粥,起碼要施好幾年才能施光。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間,各地方都會有一些固定的施粥棚。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沒打算發國難財的商人,注意到了這些奸商的反常舉動,猜到他們是中了什么邪術,一個個心有戚戚,生怕自己也遭殃,張之維都沒去管他們,他們自己商量了一下,竟然也都齊齊放糧救災。
這也是這次救災到了后期開始變得順利的原因。
詳細聽了張之維在這場災難里的一些所作所為,張靜清沒有責備他濫用手段,而是點了點頭,說道:
“不死板,懂得變通是一件好事,這是下,你對上面的官方看法如何?”
張之維沉吟片刻,道:“官方救災力度很不行,很多地區所謂的救災,只是做戲,帶著記者去災區發放一點物資,拍幾張照片敷衍了事。”
“還有些地方更是毫無作為,演都懶得演一下,總之,這次救災,我很失望啊,對他們從上到下的失望,這天下若交到他們手上,只怕會很糟糕。”
對此,張靜清不置可否,說起來,之前他對金凌勢力還是挺滿意的,畢竟結束了戰亂不休的軍閥混戰時代,讓中華秋海棠葉歸于一統。
雖然內部問題相當嚴重,但至少不像前些年那樣,動不動就千軍萬馬的對戰,還是很有進步的,如果能以古代皇帝削藩的方式,把那些軍閥們的兵權給削了,徹底整合起來開始發展,
這讓他一度以為,神州就要好起來了,接下來會有一段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高速發展時期。
但后來,他的看法有些變了,如今天下初定,自身內部矛盾重重,各方心都不齊,實在不適合發動大戰。
再加上現如今又恰逢天災來臨,這在張靜清看來,是災難也是機遇,一個取得民心的機遇。
這個時候,最應該干的事,是把那三十萬要去打仗的部隊,調去平息災禍,收攏民心,穩固后方。
得民心者得天下嘛,平息了災禍,裹挾著民意,無論干什么都會如有神助。
但讓他不解的是,對方竟然無視了災難,在災禍洪水滔天的時候,反倒勞民傷財,動用三十萬人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關鍵是,洪災沒有救成也就算了,在以遠超對方十倍的人數和裝備的優勢下,還吃了敗仗。
這簡直就是一根筋變成兩頭堵。
這還不算完,禍不單行的是,倭寇還入侵了,張靜清原本以為,他們會積極應對。
畢竟一點內部問題,都能調集幾十萬大軍去對付,如今倭寇入侵,問題比之前可大多了,不得抗爭到底?
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內戰打得熱火朝天,外戰屁都不放,這像話嗎?
雖然最新情報上講,關外還有勢力在積極反抗倭寇。
但那和這邊沒關系,那是人家自己有種,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這可把張靜清氣的夠嗆。
張靜清說道:“你說的沒錯,是很糟糕,為師也是這么覺得的,在他們身上,為師看不到希望。”
“而在這段時間,為師又多次卜算,依舊算不到未來情況。”
“算不到說明是好事!”張之維說道。
張靜清點了點頭:“確實是好事,如果以后要亡,氣運散亂崩潰,肯定是能窺得一角。但現在天機瞞布,看不到未來,說明有在命運上權重大的嚇人的存在,影響了整個天機,讓一切推算都不靈了。”
其實,張靜清和張之維一樣,都不喜歡卜算,但作為道教天師,他必須要對未來的局勢走向有一些判斷才行,這種看不到未來的迷茫感,讓他很不喜歡。
當然,以他的靜功境界,倒不至于做出病急亂投醫,胡亂押寶的情況。
“師父您說的對,我也是這么覺得的,這樣的人物,應該有不少。”張之維點頭道。
張靜清看了張之維一眼,沒好氣道:“為師說的在命運上權重極大的人不是你!”
張之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我也沒說是我啊,我想說的是,這樣的人在全世界都有不少,所以即便想通過推演他國的未來,來看我方未來的情況,也行不通。”
張靜清點了點頭,他還真像張之維說的推算過,只不過都沒成功。
“不說這些事情,對了,你這次沒去關外,為師很欣慰,不久前,為師得到消息,倭寇在那邊布置了相當多的異人,就連神道教之首的伊勢神宮的大宮司都親近臨了那里,布置了一個天羅地網,只等你過去鉆。”
“……”張之維說道:“那糟糕了,懷義這家伙跑過去了。”
張靜清:“…………”
“懷義過去了?什么時候,以他的性格,不像是會參與此事啊!”
張靜清有些不解,懷義這小子屬老鼠的,最能藏,也很機警,不可能不知道東北現在的局勢,張之維都沒去,他怎么可能會去?
“是他好友邀請的!”張之維把田晉中說的話和張靜清復述了一遍。
“好友的邀請?!”張靜清沉吟片刻,能把人叫到關外去對付倭寇,那一定是生死之交。
不過……以懷義這小子的性格,真能交到這種朋友?
張靜清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他這個做師父的貶低徒弟,正是因為他太了解張懷義的性格了,才會生出這種懷疑。
要知道,在被他點破之前,張懷義可是在龍虎山待了很多年了。
但他都從不和師兄弟們交心,一點錢捂得死死的,別說請師兄弟們吃喝,就連平時有什么集體活動,這小子都不愿意出錢,也很少參與。
他這種連師兄弟們的集體活動都不參加的人,出去歷練個幾年,認識了幾個人,萍水相逢,無親無故的,就會跟著玩命?!
這種事,放門下哪個弟子身上,他都覺得有可能。
唯獨張懷義身上,半點可能性也沒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張靜清心里思忖起來。
要說整個龍虎山上的話,唯一能讓懷義這小子耿耿于懷的,就只有之維了。
難道他這次去東北,和之維有關?
張之維去過幾次東北,宰了不少倭寇。
難道這小子也想效仿,比比看誰殺的多?
以這小子爭強好勝還真做的出來,不過,鑒于張之維這小子前兩次殺的太多了,他不太可能去那里和張之維比這個。
如果不是的話……
張靜清也有些摸不透張懷義的想法。
“師父,您剛才說倭寇在關外布置好了天羅地網,那懷義這一去豈不是很危險?要我去把他帶回來嗎?”
張靜清擺手道:“倭寇的天羅地網又不是針對他的,懷義這小子機靈的很,不會有事的。”
“而且,你若不去的話,倭寇的網就會一直張開著,那里的異人反倒安全些。”
“要是你去了,只怕會正中倭寇下懷,只會徒增事端,給那里的同道帶來麻煩!”
張之維一聽,覺得很有道理,這不就和后世的核威懾一樣嗎?
他不出手,對方就只能蟄伏,他一出手,戰斗烈度就會瞬間上漲很多個檔次了。
張之維笑道:“這么說的話,我即便沒去東北,但也牽制住了大量的倭寇異人勢力?”
“沒錯!”張靜清點頭道:“說起來,這段時間,除了東北本土的馬家,高家,伍柳派等正道人士在抗擊倭寇外。”
“全性也去了一批人在那里對付倭寇,打得還很激烈,倭寇明明在那里布有大量強大異人,但一直引而不發,任由他們在搗亂!”
“全性也去了嗎?”張之維心里若有所思。
“很意外?”張靜清道,“全性雖是邪派,里面的人大多不修身養性,提倡縱欲。但也正是因為縱欲的緣故,面對倭寇的入侵,他的性子尤其的烈,抗擊的也狠。”
張之維點頭道:“這我倒是知道的,我第一次去遼東的時候,還遇到過全性的掌門呢,不過那時候他還不是掌門!”
說到這,張之維心里一動,無根生能去一次,未必就不能去第二次,大耳賊別是被他叫去的吧?!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但這種事,他全憑猜測,無憑無據的,他也沒辦法和師父明說,畢竟他只是愛說實話,可不是搬弄是非。
要是說了,師父氣沖沖的把懷義抓回來,發現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怎么辦?
而且,懷義只是嘴上說去,真去沒去還不好說。
“師父,要不我和懷義聯系一下,問問他現在的情況?”張之維問。
“沒有必要,他想說自會告訴我們,不想說問了也白問。”張靜清搖頭說道。
要知道,當年,他可是把炁都入侵到了張懷義的丹田了,才把張懷義隱藏的修為詐出來。
張懷義要瞞,哪是張之維這個神經大條的家伙能問出來的。
張之維點了點頭:“那就讓懷義隨心所欲的在外面闖吧,反正以他現在的修為,除了老輩中修為很高的外,也對他造不成什么威脅。”
“不過嘛……”
張之維似笑非笑道:“既然倭寇張著網等我跳,那我不配合一下他們,就說不過去了,正好也為那里的義士拆一下火,讓那些倭寇繼續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張靜清眉頭一皺:“你要怎么配合?”
“我去搞個進進出出,反復橫跳!”張之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