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沙塵散去，天地間一輪明月灑下月輝，照亮下方的狼藉。
駐地，在沙塵暴來臨的時候，所有人都被趕到屋子里，然后將床單將窗戶封好，又將各個透風的地方堵住。
即便如此，那種昏天暗地的場景還是讓四九城的來人感到惶恐。
在這種天地偉力下，人類顯得太渺小了。
指揮部里。
程兵站在窗前，看著窗戶上殘留的沙土，耳邊聽著工作人員匯報著損失。
“根據氣象部門反映，這次我們遭遇到沙塵暴風力已經超過了十一級，風速超過三十米每秒，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卡車，也會被掀翻。”
工作人員還要再說，程兵直接伸斷，“直接說損失。”
“是！”
工作人員咽口唾沫，隨后小心翼翼的說道。
“此次沙塵暴過后，我方經過緊急探查，一共發現損壞的卡車五十三輛，其中二十一輛還可以維修使用。”
“損失挖掘機二十四臺，能否維修暫且未知。”
“損失物資超過兩百萬，大都是糧食倉庫被掀翻，里面的物資被吹走”
“最后是，失蹤人員。”
“總共，一百八十六人，各地正在組織搜救隊.”
程兵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里都是絕望。
損失物資已經是失職了。
這次又，又這么多的人失蹤，讓他如何跟上級交代？
“命令各部，務必全力搜救人員，必須要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程兵很快就冷靜下來，眼下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工作還要繼續，不能因為一時困難而放松了工程進度。
而且這次沙塵暴過后，對工程影響巨大，原本測繪留下的標識也需要重新測試。
雖然麻煩一些，卻是必須要做的事。
“是”
隨著搜救工作的逐漸開展，漸漸的有人被抬著走進醫療室，而有人被抬著來到遠處的山坡。
這天，一個老人來到一處墳頭前神色萎靡。
就這樣一直坐在旁邊，一直嘴里嘟囔著。
等其他人上前探查的時候，老人已經沒了聲息。
等閻解放知道這件事后，最終還是將傻柱的事情說了出來，也知道那老人就是何大清。
于是，就在傻柱許大茂兩人的墳邊上重新樹了一座墳。
而這次沙塵暴造成的影響，很快就重新整理發到九部里。
可就在程兵等著上級懲罰的時候，這懲罰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就在西段管道面臨困境的時候，中段的鐵路挖掘工作悄悄開工。
不過這里面臨的問題跟西段還不一樣。
這里高山林立，溝壑縱橫，天然氣管道想要穿山過河，開山架橋那是必須的。
所以這中段的工程，雖然距離是最短的，但難度卻是最大的。
也是當下九部最關心的。
“首長，前面就是我們要挖通的山，當地人叫重羅山。”
“整座山高六百米…”
當地部門的工作人員站在紀學武身旁，指著前面的高山說道，“根據測繪技術員的多次測量，燃氣管道需要從山體中穿過，直接跟后方的燃氣站連接。。”
“而且從其他地方走，不僅需要消耗更多的線鋼，還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來開挖山路，而且還會影響燃氣的輸送效率…”
紀學武看著左右山脈，又看看腳下枯黃的雜草，腦海中浮現出曾經在這里跟鬼子周旋的一幕幕。
有鮮血淋漓的畫面，有悲壯的無聲，有無奈的痛苦，又有悲傷的憤怒。
那是一場不能后退半步的戰斗。
而現在，一切都歸于平靜。
可當年在這里的炮火并沒有停歇，銷煙的氣息他依舊聞得到。
而今天，一場不能輸的戰斗，又要打響了。
他同樣無路可退。
深吸口氣，回頭看向身后眾人。
這些人，一部分是當地部門的，一部分是他的老部下。
還有一些是九部的人。
不過眼下，為了工程順利進行，眾人需要的是精誠團結。
“同志們！”
風吹過，將紀學武的聲音送到眾人耳中。
“西段，已經開始全面動工，進展迅速。”
“東段，已經開始規劃線路，多點計開花！”
“現在，就看咱們中段的了，能不能完成任務？”
“能！”
一群老部下最先喊出來，聲若雷霆。
身旁其他人也都跟著吶喊。
“很好！”
紀學武感受到身前的火熱，隨后鄭重說道，“讓隊伍做好打硬仗的準備。”
“機器不夠就人頂上。”
“人不夠就讓地方派人過來。”
“總之一句話，這山再大，再高，再難，也要給我鉆透了！”
“明白沒有？”
“明白！！”
又是一聲呼喊，紀學武帶人離開。
很快，乘車離開，來到指揮部。
“領導，一機部那里的小型盾構機堵在半路上，需要咱們派人去拉過來。”
剛進來，負責聯絡的主任立馬上前匯報情況。
紀學武聽了皺眉問道，“不是讓人去幫忙了嗎？怎么搞的？”
主任露出苦笑，“領導，咱們派的人說了，那玩意太大，根本不是人能夠搬動的，需要大車才能拉動。”
紀學武眉頭皺的更緊了，“大車？”
“咱們不是有嗎？”
“我記得九部提供了一百輛大卡車啊！”
主任聽了悻悻笑著沒有說話。
紀學武卻是想起什么，用力拍著額頭。
“哎呀，這事兒怪我！”
卻是當初這一百輛擎天柱送來，他在了解卡車性能后，被那喝油的大肚子嚇了一跳。
這玩意比起裝甲車喝的油都多。
甚至五九式坦克都不一定比得上。
于是為了省油，就將這些重卡留在了后方基地。
如今用起來了，倒是有些捉襟見肘了。
“讓后方基地趕緊調派重卡，盡快將盾構機送過來。”
“這次開山鑿路可就指望它了！”
“是！”
主任連忙離開聯絡后方。
而紀學武徑直來到指揮部，拿起桌上的衛星電話。
沉思片刻，紀學武撥通電話。
電話響了片刻，電話接起，里面傳來一道女聲。
紀學武聽出是誰忙說道，“劉秘書你好，我是紀學武，找一下楊部！”
“紀處長你好，楊部現在正在開會，您要是有急事可以跟我說，稍后給您打回去！”
“哦，沒啥事，就是跟楊部匯報一下工程進度！”
“那啥，我明天再匯報就行。”
“好的！”
掛斷電話，紀學武深吸口氣然后走出指揮部。
想到西段發生的事情，紀學武不敢放松，再次走回指揮部詢問物資儲備調度情況，堅決杜絕出現天災人禍。
四九城，九部。
楊小濤坐在會議桌前，手上的鋼筆不時打開筆帽，然后又關上。
嘎嘣嘎嘣的響著，絲毫沒有將說話的人放在心里。
周圍與會人員也看到楊小濤的動作，也聽到鋼筆的嘎嘣聲，可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就是正在說話的姚主任也是自顧自的說著，根本就沒有看楊小濤的意思，更沒有說話呵斥的意思。
本來這次會議他是不想來的，奈何上面點名讓他來。
而目的嘛，就是找存在感。
至于上面說的，讓他趁這次事故插手天然氣項目的事情，壓根就沒當過事。
還插手個屁。
真當自己是傻子啊。
這要是真敢插手，回頭楊小濤這家伙就能給自己設個套，最后咋死的都不知道。
不要覺得楊小濤沒這能力，他太了解對方了。
更何況本來這事情就有天災的因素，真要追究責任也只是一個‘失職’，而且還是那種輕微的罪責。
想要借題發揮都難。
于是他就決定了，在這里將上級的意思傳達完，立馬就離開九部。
在這里，總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同志們，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不能再出現損害人民群眾財產安全的問題。”
“各部更要展開深入的安全防患意識.”
“當然，上級領導對天然氣項目還是非常關心的，也希望這種利國利民的項目，在楊部的領導下，順利完成。”
說到這，楊小濤手上的鋼筆放下。
姚主任沖楊小濤露出和善的笑容。
對此，楊小濤也不能冷著臉，立馬回以微笑。
見此姚主任心里放松下來，繼續說道，“這樣也能更好的加快革命建設速度啊。”
啪啪啪 楊小濤帶頭鼓掌，老洪、楊佑寧、徐遠山等人先是一愣，然后跟著楊小濤鼓掌。
上次陳老跟他說起過這位姚主任的轉變。
對楊小濤來說，這人只能算是‘首鼠兩端，慣會見風使舵’，不過對方的改變確實讓九部省了不少麻煩。
也不用讓楊小濤傷腦筋怎么將這家伙送走。
現如今對方不找九部的麻煩，就算是好事。
而老洪他們對此不清楚，可經過這次會議，他們也多少猜出一些東西。
尤其是楊佑寧，看向姚主任的目光多了一絲審視。
“姚主任說的在理，咱們這次遇到問題要積極總結經驗，要盡快拿出應對災難的措施，為后續工作展開鋪墊”
隨后楊小濤說出的這番話，直接讓老洪等人的神態放松下來，再看向姚主任的目光竟沒了原先的敵意。
可就是這樣，卻讓姚主任感到些許難受。
說真的，他只要楊小濤別針對他就行，其他人，還是對他‘恨’一點的好。
可現在這樣子，讓他有種，有種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錯覺。
可他并不想這樣啊。
就在姚主任臉上不知道該不該露出笑容的時候，楊小濤卻是話鋒一轉，直接說道，“姚主任，看得出您是非常關心革命建設的好同志。”
“為革命建設可謂是嘔心瀝血啊。”
姚主任心頭一緊，感覺不好。
可楊小濤接著說道，“如今土庫曼的天然氣項目正在商討中，我覺得這項任務非常適合姚主任。”
“稍后我會以總負責人的身份推薦姚主任為此次赴土庫曼的副組長，負責相關洽談事物，希望姚主任不要推辭。”
霎時間，整個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李洪峰跟老洪互相看看，兩人好像有些懂楊小濤的用意，卻又看不太懂。
楊佑寧陳宮和徐遠山卻是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這土庫曼的項目可是十分重要的項目，尤其還是在對外行動，若是做好了不說名垂千古，可也是重要的功績。
這種事情，哪怕不留在九部，也可以給熟悉的人啊。
就比如說一機部的孫老，這位聽說這件事后可是經常來九部串門。
就比如說后勤處的秦老，這位也想要接手這項任務，至于后勤處的事，自有其他人照顧。
可現在楊小濤竟然將這么好的事情交給姓姚的，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嘛。
哪怕只是個副手也不行啊，搞不好還會資敵呢。
幾人神色嚴肅，想要開口勸說楊小濤。
至于王國棟，這家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估計是沒聽清楚楊小濤說了啥。
當然，也有可能是楊小濤說啥他就認啥。
就在眾人各自反應不一的時候，姚主任立馬側頭謹慎說道，“楊部，您可別開玩笑啊。”
“我自己這分量還是門清的，這么重的擔子還是算了吧。”
姚主任立馬就想明白楊小濤的用意，雖然心里有些向往，畢竟這也算是建功立業了，哪怕實在九部搭好的平臺上，卻也足以讓自己更進一步。
但后果就是，上了九部的車，今后就別想腳踏兩條船。
這對他這種人來說，還是危險太大。
“姚主任，您不想為革命建設出一份力了？”
楊小濤繼續笑著說道，姚主任連忙搖頭，“楊部，這為革命建設我是義不容辭啊。”
“可我這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能力不足，要是去了不僅沒有完成任務，反而節外生枝，那個就不美了。”
“唉！”
楊小濤似模似樣的嘆息一聲，“我還想讓您幫幫忙。”
姚主任聽了心里更是一慌，忙側頭低聲說道，“楊部，我就是來讀個文件的，真沒有別的意思。”
“哈哈，姚主任既然有別的任務，那就不強求了。”
楊小濤笑了兩聲，姚主任這才松了口氣，然后不敢多留直接起身，“楊部，還有在坐同志們，我還有事先走了。”
楊小濤緩緩起身，隨后眾人也跟著起來。
“姚主任，我們正好也要開會，就不送了！”
“不用，不用。”
姚主任忙擺手，然后快步離開會議室。
直到對方走遠，楊小濤才坐回位置上。
瞬間，屋子里一陣笑聲響起。
良久，李洪峰這才說道，“土庫曼的事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說實在的，我真想讓那姓姚的去。”
眾人好奇，就聽楊小濤說道，“讓他去，最起碼不會立馬談成，讓咱們有拖延的機會。”
聽楊小濤這樣說，眾人紛紛點頭。
老洪更是感慨著，“眼下咱們自己的管道都還沒鋪好呢，哪有能力出國幫別人修建管道啊。”
“對啊！”
徐遠山跟著嘆息，“這自己手上一堆事，事故更是頻發，自己都照顧不過來，哪有能力顧外啊。”
“可這是首長的意思！”
陳宮在一旁補充道，眾人再次沉默。
楊小濤也沒別的辦法，土庫曼打的算盤很明確。
第一，跟己方搞好關系，然后獲取己方的產品，發展經濟。
第二，這次石油危機對他們影響不大，卻也不小。
尤其是對方經濟基礎薄弱，更是經不起風浪。
所以，就想要在自己身上吸口血。
不能說對方做的不對，但時機沒把握好。
這怎么也得讓己方的管道通氣之后再說啊。
最起碼也要將國內建設完才行啊。
這也太急了。
“這件事咱們只能提供自己的意見，具體的還是上級做決定。”
楊小濤最后無奈說著，眾人只能點頭。
“這件事就這樣，至于事故的處理，老陳你們后勤處拿出個章程。”
“該補助的補助，該補償的補償，死了的加倍補償。”
“不能在這件事上節省。”
陳宮點頭，“放心吧，這事咱們九部向來一視同仁，不會出錯的。”
楊小濤點頭嗯了一聲，然后會議解散，眾人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