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部。
楊小濤從醫院回來后就坐在辦公室里，沉默不語。
這時候，關于王所長的事情已經傳開，整個九部的氛圍都因為這件事變得壓抑。
辦公室里，氣壓很低。
婁曉娥低著頭做事情，劉麗雪雙目泛紅，昨天下午走的時候她還去了趟研究院詢問進度。
可一早來就聽到這個噩耗，差點以為這是惡作劇。
如今看到楊小濤這副樣子，心里就明白，現實情況只能比聽說的更加殘酷。
“小雪！”
嘶啞的聲音響起，劉麗雪立馬抬起頭來，看向楊小濤。
“你這兩天關注下王所長的病情，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滿足！”
“還有，他家里的情況照顧下！”
劉麗雪立馬點頭，“好的，楊部！”
楊小濤點點頭，心頭仍舊沉悶。
昨晚上他就詢問過小薇，這病能不能治。
按照小薇的說法，可以治，就是將對方的胃部進行切割，然后換一個胃，再由她在一旁用能量滋養個十年八年應該沒問題。
然而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沒有醫院能夠做這手術。
而且這里面還有一部分癌細胞擴散到了腸道…
楊小濤清楚，若是發現的早，只需要將癌變的部分切除就行，那說什么也要試一試。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回天乏力！
楊小濤說完后，辦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沒多久，敲門聲響起，就看到楊佑寧走進來，臉上帶著苦澀。
“衛生站那里已經有了報告！”
楊小濤點頭，“怎么說？”
“同志們現在的診斷辦法基本上都是簡單的聽聽，看看，摸摸！”
“就是中醫那一套。”
“我看了歷年來王所長的體檢報告，都是沒啥問題！”
“這里面或許有走過場的嫌疑，但更大的問題還是技術落后，難以準確發現！”
“我們，在這方面還是差了點！”
楊佑寧說完，一旁的劉麗雪婁曉娥兩人都是低下頭，默默聽著。
楊小濤深吸一口氣，隨后看著楊佑寧說道，“開個會吧！”
“讓醫院那里來個人！”
“這種事情不能再發生了，不然，咱們損失太大了！”
“好！”
楊佑寧點頭同意。
這次王所長的事就是給九部提個醒。
畢竟在研究院里挑大梁的大都是中年以后的人，這些人身體一旦出現問題，那手下的項目就近乎于夭折。
而且本身就是人才的流失，這對當下正蓬勃發展九部來說，影響巨大。
甚至有可能一個專家就影響到一個行業。
楊小濤不想讓這種事情再發生，除了提高個人的警惕性，還要在醫療檢查上下功夫。
楊佑寧快步離開，楊小濤則是揉著眉頭，默默思索。
良久，這才起身準備去研究院看看。
鋰電池的研發，不能丟下。
得找個人將這攤子挑起來。
來到研究院，葉老正跟韓三鳳坐在生物研究所里。
看得出，這里工作的人心情都很沉痛。
楊小濤走進來，眾人目光立馬聚集。
一人快步上前，“楊部，王老師身體怎么了？”
“楊部，是不是很嚴重。”
“楊部…”
一群人陸續上前，他們都是跟在王所長身后一起做研究的，很多人都是從胰島素時就跟著。
亦師亦友，感情深厚！
楊小濤想要笑笑來寬慰眾人，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見楊小濤這副神色，一直沒有給出答復，眾人立馬明白事情可能比想象的還要嚴重。
周圍響起啜泣聲，聽的人心煩又心痛！
“同志們。”
楊小濤終于沉下心來，鄭重開口，“王老師不在，你們更早將所里的工作做好！”
“不要讓王老師，掛念！”
說完對著葉老跟韓三鳳點點頭，轉身離開。
身后傳來葉老的聲音，楊小濤快步離去。
這種場合，這種感覺，心里堵得慌。
中午時候，九部會議室里，沉悶的落針可聞。
楊小濤坐在首位，面色沉寂。
李洪峰跟老洪分列左右，此外葉老韓三鳳等研究院的高層也都過來。
再就是醫院那里，季香帶著兩個副院長過來參加會議。
李洪峰看了眼楊小濤，率先開口，“同志們，王光美同志的遭遇，我們很是悲痛…”
“同時，也給我們敲響了警鐘。”
“我們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如何保證同志們的身心安全，這就是此次會議的重點！”
李洪峰說完，有看向楊小濤，“楊部，你說下！”
楊小濤點頭，“對于王光美同志，醫院要全力保障，費用開銷一律報銷。”
季香聽了立馬點頭。
“此外，今后九部的體檢完更加嚴格，更加完善！”
“這點，胡站長你跟季院長盡快拿出方案！”
胡泉立馬點頭，“好的！”
楊小濤說完，又繼續說道，“制度要健全，但技術也要跟上！”
“季院長，你說一下！”
季香深吸口氣，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于是在眾人目光中緩緩開口，“楊部，李書記，還有各位同志們！”
“王所長的事情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但也不是無跡可尋！”
“在我們現有能力下，通過中醫的望聞問切以及如今切實可行的辦法，可以在腫瘤中期看出端倪！”
“此外根據醫書記載，也可以用中藥進行抑制，緩解病情…”
季香說完，眾人沒有表態。
楊小濤卻是敲敲桌子，“季院長，都中期了才發現，不覺得晚了嗎？”
“發現又發現不了，治又治不好，病人就只能等死嗎？”
楊小濤說的有些嚴厲，季香看看楊小濤心里堵得慌，咬著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在病情出現前，也就是早期時候發現？”
老洪開口打圓場，季香忙深吸口氣這才說道，“有。”
“什么辦法？”
“就是用X光機器進行照射探測，只是這項技術也存在問題，我們…”
“咱們有嗎？”
楊小濤直接開口詢問，后世去醫院就是拍片，看個感冒都得拍個胸透…
雖然有些時候都是多余的，但這技術可不是多余的。
“我們有，但，只是小型的。”
季香連忙開口，楊小濤繼續問道，“那大型的呢？”
“大型的國內還沒有制造出來的，都是小型的！”
“而且制造出來的機器存在各種故障問題，結果也不準確！”
季香將情況說完，眾人心里一陣沉默。
國內在醫療設備上的投入也不少，可是取得的成果差強人意。
尤其是大型的醫療設備，用的還都是方面聯盟支援的，再就是戰爭年代繳獲的。
這跟國外的差距不僅沒有拉近，反而差距越來越大！
“國外發展的情況呢？”
楊小濤再次開口，既然國內指望不上，就只能從國外入手了！
最起碼，也比國內的強！
“我們這里的消息就是國外已經有了成熟的大型CT掃描機器，但具體到哪一步還不清楚！”
季香說完，楊小濤敲敲桌子認真說道，“那就了解下，咱們爭取買回來！”
“好！”
季香也沒說別的，她看出來了，楊小濤心情不好，什么問題都別在這時候說。
何況她只是提供需求，能不能買到那是楊小濤的事。
會議在沉悶中結束，楊小濤離開會議室就開車前往醫院。
身旁還跟著李洪峰跟葉老！
三人一起來到醫院，在病房外看著時常陷入昏睡的王所長，都是深深的嘆息。
門口跟王所長的愛人說些寬慰的話，又等了一會兒，這才看到里面的人醒過來。
楊小濤三人推門走進去，王所長先是看了眼一旁的愛人，這才沖楊小濤笑笑。
“楊部！有件事要麻煩你！”
楊小濤上前抓住王所長的手，“王老師，你說！”
“只要我能做的，一定給你做好！”
王光美笑笑，蒼白的臉上透著看開生死的淡然。
“家里的老人，我愛人會幫著照料，孩子也都大了，將來有自己的家跟工作，我也不掛念了！”
“唯一放不下的，還是那群學生！”
這時候，楊小濤握著對方的手輕輕顫抖著，身后葉老更是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滑落。
愛人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并沒有因為最后時刻仍舊想著工作而生氣。
此刻，她只有心疼，只有恨自己沒有照顧好他的后悔。
“你說，我聽著！”
楊小濤再次開口，王光美笑的更加燦爛。
“楊部，葉老師！”
“我這一閉眼，總感覺好多事情在腦子里轉悠，總感覺好多好多以前不明白，想不通的東西，突然間就活了過來！”
“就像是開竅一般，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知道真假，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臆想，我就想著，趁著還有時間，將這些東西，都交給學生們，同志們！”
王光美說完，楊小濤立馬點頭。
“可以，這完全可以！”
“老洪！”
楊小濤側頭，老洪立馬往外走，沒一會兒就響起老洪的呼喊聲。
“王老師，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
楊小濤看到對方臉色蒼白連忙開口寬慰，王光美卻是搖頭，“楊部，我這一去，任務不能耽誤！”
“前段時間，我，看到了一篇滬上大學研究所的文章，里面有，有個同志對，電池的論證很到位！”
“我跟對方打過電話，本來想著讓他加入研究，可惜…”
“楊部，我覺得，他可以接受這項任務！”
楊小濤點頭，“王老師，你說這人是誰，我就是抬也要把他抬來！”
王光美露出笑容，“那人是滬上交通大學的，叫李謙…”
等楊小濤兩人離開病房的時候，里面的護士正在換著吊瓶，而王光美已經閉上眼睛休息起來。
等楊小濤他們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九部生物研究所里的眾人來到醫院，一個個神色悲傷。
“你們記住，不要在王老師面前哭！”
“不要在他面前表現的悲傷。”
“讓人難受的話更是不準說！”
“遵守醫院的規章制度，聽醫生大夫的話！”
“如果做不到，就別進去！”
“誰進去了說錯話，我給他紀律處分！”
楊小濤站在樓前對著眾人喊道，一行人立馬收拾心情，強迫自己臉上露出笑容。
楊小濤這才滿意點頭，然后語氣溫和一些，“這段時間，允許你們在這里！”
“好好送你們老師，好好珍惜這最后跟在老師身旁學習的時光！”
“去吧！”
說完，幾個人將臉上淚痕用力揉搓掉，隨后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向病房。
兩天后，季香將整理出來的關于國外CT機器的資料放在楊小濤桌上。
楊小濤抬頭看了眼，隨后問道，“王老師身體怎么樣？”
季香搖頭，“最好的情況是年前，最壞的，可能這個月都撐不過去！”
“這么嚴重？”
一旁的婁曉娥詫異問道，季香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搪瓷缸子喝了口，“腫瘤晚期，一天一個樣！”
“唉！”
說著嘆息，哪怕是在醫院里見慣了生死，也不免唏噓！
“還是要健全制度，你們盡快拿出來！”
楊小濤翻看著資料，同時不忘提醒著，季香點頭，“我們已經著手完善了，保證不會出問題。”
“那就好！”
楊小濤回了句，然后指著資料問道，“這里面怎么只有聯盟的情況詳細，其他國家的都這么少？”
季香苦笑，“楊部，您這問題應該問外貿。”
“我們只能從國外的一些技術報刊上了解情況，其他國家我們也不知道啊！”
楊小濤點頭，“行吧，我讓外貿那里打聽下，有情況再找你們！”
季香點頭，隨后跟著婁曉娥出去，楊小濤則是拿起電話給外貿打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這才接通，而且還是李容的秘書。
楊小濤將需求說了下，總而言之就是要國外先進的醫療設備。
讓外貿那里幫忙打聽下，看看有沒有門路。
掛斷電話后，楊小濤也不再多想。
就像他跟生物研究所的人說的那樣，既然已經改變不了結果，那就改變接受結果的方式。
拿出繞線機的設計圖，楊小濤一頭扎進去。
而此時在外貿大樓里開完會的陳老跟李容一起走著，然后就看到秘書上前將楊小濤的電話內容說了下。
李容聽了一臉為難，這種高科技機器國外一直看管的很啊！
“這件事我聽說了！”
就在李容準備問問九部啥情況的時候，一旁的陳老開口將事情說了便。
想到對方為國家，為革命做出的貢獻，陳老臉上也露出悲色。
李容聽了默默點頭，隨后對秘書說道，“吩咐下去，全力配合九部的工作！”
李容說完，再次看向陳老，“首長，那我們就按照計劃好的開始了！”
“相關文件還需要您幫忙支持！”
陳老收拾心神點頭應到，“放心去做吧，相信咱們的同志，能夠完成任務！”
李容點點頭，隨后離去。
陳老則是背著手看著窗外的天色，“要下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