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開墾駐地。
  王胡子走進辦公室,臉上的疲憊肉眼可見。
  從四九城回來后就一直沒好好休息。
  他先是去了各地的農場查看情況。
  上次去四九城,特意去了趟農科院,將這次聯盟的事情了解透徹。
  當得知是一種‘病害’時,王胡子可是嚇的不輕。
  這要是傳染到了西北,那么多玉米要是減產的話,對國內的影響可不比聯盟小。
  好在經過農科院的研究,終于了解到這種病害的誘因,也給出了有效的預防措施。
  同時,農科院也會派人來西北進行技術指導。
  如此才讓他心下稍安。
  在之后就是針對聯盟的糧食問題,上級開會后給出了處理意見。
  那就是該宰了就得宰。
  然后掙的錢,他們可以適當的截留一部分,用作改善農莊的條件。
  這可是頭一次啊。
  可見他們這些年做出的努力,上級是認可的。
  看完了農莊,王胡子又去部隊轉了一圈。
  由于前段時間哈薩國跟聯盟的事情,讓周邊比較緊張。
  他也做出了一些預防措施。
  如今聯盟因為爆發的糧食危機轉移了注意力,雙方的關系得到了緩和。
  而在此期間雙方關系的不斷加強,也讓哈薩國對國內的傾向更加明顯。
  這次愿意讓售往波斯的飛機借道過境,就已經顯示出對方的誠意。
  同時,他還得到消息,今后雙方會在經濟、軍事、民族交流問題上繼續加深合作。
  至于具體如何合作,這就不是他該過問的了。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經營好西北。
  最后,他去了經營西北的關鍵所在。
  紅星機械廠。
  在機械廠里轉了一圈,整體下來是滿意的。
  雖然比不上在四九城的總部,但在這西北廣大區域呢,找不出一個與之媲美的工廠。
  “老王,你可算是回來了。”
  剛進辦公室,錢書記就快步走進來,眼中既有驚喜又有擔憂。
  驚喜的是,這次收獲可是不小。
  單單賣糧食留下的補貼,就足夠他們將農場的規模擴大一倍了。
  到時候可以給機械廠下更多的訂單,生產更多的拖拉機、三輪車,甚至那些出口的友誼鍋也能加大產量。
  自從口碑打出去后,這種出口型的高壓鍋、電飯鍋可是深受國外主婦的歡迎啊。
  “可不是,終于回來了。”
  王胡子走到熟悉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摸著木頭桌子,神色感慨。
  “還別說,出去這么久啊,還是覺得這里好,坐著舒服,舒坦。”
  錢書記親自給倒了杯水,然后走到一旁坐下。
  “這次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錢書記神色嚴肅,王胡子將杯子的水喝掉,然后才開口問道,“什么事,你盡管說就行。”
  見此,錢書記開口說道,“這件事是關于核電站的。”
  話一出口,王胡子的神色就凝重起來。
  核電站啊,那可是他們現在的重點工程。
  決不能出任何事情。
  錢書記則是繼續說道,“這次我聽負責的同志說,核電站的設計存在問題,很可能叫停。”
  “什么?”
  王胡子猛地站起來,“叫停?到底是什么原因?”
  “咱們砸鍋賣鐵省吃省錢,為了這核電站可是豁出去一切了。”
  “怎么就要叫停了?”
  王胡子一臉的胡茬,滄桑的臉上很是不忿。
  見此,錢書記只能再次解釋道,“據說,這什么核電站的反應堆需要大量的水來冷卻,這些水,已經超過了當地的水資源承受能力。”
  “水?”
  王胡子沒想到,問題竟然出現在這。
  “咱們不是準備了很多水嗎?難道不夠?”
  錢書記搖頭,“按照他們給出的預算,根本不夠。”
  “而且,很容易造成水污染,到時候,還要處理掉。”
  王胡子眉頭皺起,錢書記繼續說道,“同志們也討論過這件事,有同志認為這是必要的犧牲,是革命勝利前的陣痛,主張繼續建造核電站,為西北的革命建設帶來光明。”
  “還有同志覺得這種做法的隱患太大了。不值得。”
  錢書記說完,王胡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憤怒說道,“不值?”
  “這是值不值的問題嗎?為什么當初建造的時候沒有發現?”
  “現在都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了,竟然說有隱患。”
  “這是瀆職,嚴重的瀆職。”
  王胡子一巴掌一巴掌的拍著桌子,辦公室外的小吳縮了縮頭,心里更是琢磨著,什么事情讓好說話的首長發這么大的火?
  辦公室里沉默片刻,隨后錢書記再次嘆息問道,“事情已經發生,咱們需要盡快做出取舍。”
  “估計二機部那里也會上報消息,到時候上級會過問,你要想好了咋辦。”
  王胡子坐在椅子上,雙目微閉,心里頭卻是做著激烈的掙扎。
  一方面是安全隱患。
  一方面是難得的發展機遇。
  哪一個,對他們西北來說,都很重要啊。
  若是可以的話,他更希望兩個都要。
  可現在看來,只能二選其一了。
  “他娘的,這好消息還沒新鮮過去,壞消息就來了。”
  “真,他娘的混蛋。”
  紅星機械廠。
  李成軍背著手走在工廠道路上。
  十月的天,還是很熱的。
  哪怕只穿了一身單衣,走了一會兒,額頭也冒出汗來。
  當然,跟四九城的那種悶熱比起來,他更喜歡現在這樣子。
  最起碼現在身上沒有那么黏。
  不過現在可以穿單衣,可要是到了晚上,不蓋一床被子肯定凍得睡不著。
  然而,干爽的的空氣并沒有讓他心情爽快,相反近來一系列的事情,都讓他心情很不美麗。
  “廠長!”
  “廠長,又遛彎啊!”
  “廠長,吃了沒…”
  一路上碰到的工人不停的打著招呼,李成軍也都笑笑回應。
  “廠長,您來了!”
  當走過一條小道,李成軍還在想著核電站的事情,耳邊卻是響起一道聲音。
  抬頭看去,就看到閻解放站在辦公室門口。
  “閻主任,你這是巡視完了?”
  “嗯,剛從車間回來!”
  閻解放開口說道,然后看著李成軍往辦公室走去,又開口問道,“廠長,您這幾天一直有心事,您要是有啥事跟大家說,大家一起想辦法!”
  李成軍聽了停下腳步,隨后回頭笑笑,“沒啥事,你們不要操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閻解放聽了沒再多說,他家女人告訴過他,有些事能不知道最好別去問,有些事可以問但不能陷進去。
  如今他也是有家有孩的人了,不能跟以前那樣孤家寡人一個,更不是年輕不懂事的時候,啥都不當回事。
  李成軍說完繼續往辦公室走去。
  身后閻解放也回到屋里坐下,然后跟幾個車間主任聊起工作的事情。
  來到辦公室,李成軍坐在一旁椅子上,面色凝重。
  前些天他去了趟天山核電站修建工地,想著看看進展咋樣了。
  畢竟這可是關乎整個西北的發展狀況。
  所以不僅是他們機械廠,就是整個西北的人都在關注著。
  那是要啥給啥,甚至不用那里的人提出要求,西北這旮旯里能夠想到的都給安排上。
  他們的鋼鐵廠更是將重心傾斜,許多工人都被安排好輪流去工作幫忙。
  這一切,都是為了早日將核電站做出來。
  好在按照原先計劃,今年就能將這核電站的基礎設施做出來,來年可以嘗試一套機組運行。
  到時候,電機問題就能得到緩解。
  他們機械廠也就可以隨之擴大規模了。
  正因如此,他才特別上心,三天兩頭的就會過問一下。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去了一趟建筑工地,竟然聽到一個壞消息。
  那天負責天山項目的負責人胡主任找到他,原以為是找他喝酒聊天,順便再要點物資。
  卻不想,胡主任竟然跟他抱怨起來,說什么,核電站的建造投產困難遠比想象的還要難。
  還說聯盟給出的資料數據,許多地方存在不符的情況,甚至隱瞞了最關鍵的部分。
  當時他以為這些都是正常的,可誰知道胡主任竟然說什么水不夠,這才讓他警惕起來。
  當初核電站為了符合要求,選址建廠的地方就在河流旁,而且為了保證水源充裕,他們還特意發動群眾在上游修建了三個大型水庫,為的就是將天山上的融水截流。
  這三座水庫,每一個可都是發動了數萬人,用鐵鍬鋤頭小推車挖了幾個月啊。
  消耗的人力不說,就是每天支付的費用,用的炸藥就差點搬空西北這點家底。
  可現在竟然,說什么還不夠?
  這小小的核電站,真就這么難?
  那天之后,他又問了不少人。
  結果給出答案幾乎一樣。
  他也知道為什么需要這么多水了。
  就是來散熱。
  用水散熱,以此來防止過熱,否則,會爆炸的。
  嗯,他不知道核電站爆炸是啥樣子,但他見過蘑菇蛋的樣子。
  好吧,現在他只知道,按照相關人員進行的重新測算結果,一臺發電機組每天就需要上萬乃至十萬多噸的冷卻水。
  而且這些冷卻水在使用后,沒法保證安全。
  也就是說,這些水的處理也成問題。
  總不能專門弄輛車將污水扔進海里吧。
  更何況,扔進海里面就不是污染了?
  而且,這可是在西北啊,多少人一輩子只洗兩次臉的地區,這么糟蹋水,讓老人知道了不得掄起棍子追幾條街?
  還不如多建幾個火電站呢。
  可不做的話,先期投入那么大,不都打水漂了?
  而且這可是國內上了報紙的大事情,要是傳出去,怎么交待?
  他現在也有些理解二機部的人了,騎虎難下啊!
  “老李,你在這發什么呆呢!”
  耳邊傳來方圓的聲音,李成軍抬頭,不知道對方什么時候走進來的。
  聽方圓這樣說,李成軍嘆息一聲,隨后掌心懟在額頭上,“老方,你說,耗費這么多水,去做一個核電站,到底值不值啊?”
  方圓坐在一旁,張張嘴沒說話。
  然而這番猶豫就說明了態度。
  他在西北這里待了半輩子,自然了解這里人對水的珍貴。
  說實話,他在知道要糟蹋這么多水,還是持續不斷的那種時,心里也罵過,也想站出來阻止。
  可又想到在這核電站上的投入,想到現在國內面臨的情況,想到發展過程中的磕磕絆絆,他心中的那股恨意就開始消散。
  然后便是迷茫。
  既然其他地方的可以為了革命犧牲付出,可以將省下的糧食支援建設。
  為什么他們這里不行?
  難不成,他們這西北的漢子就這么矯情?
  良久,方圓才開口,“這事我跟赫總說起過,他的意見是別瞎搞!”
  “有些事,不能為了利益就當看不到!”
  “還有,老李,我覺得這事最好跟總部說一聲!”
  “或許咱們在這想破頭,總部早有定論呢。”
  方圓說完,李成軍點點頭,“行,等明天上班了,我跟楊部說一聲。”
  “這件事,還是上面來拿主意。”
  方圓點頭,心里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