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九部，技校！
按照當初排列的課程表，楊小濤每周都要來一次，上一節課。
教授關于鉗工的操作要領和經驗。
只是自從建校以來，楊小濤來到這里上課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且來了，也只是查看學校的進度，沒有承擔起當老師的責任。
歸其原因，事情太多了。
根本不給他喘口氣的時間。
好在這次農科院的事情結束了，讓他多少有點時間來上第一堂課。
課堂上，看著下方一百多人，楊小濤神色淡定。
當然，這一百多人里面，真正的鉗工可能只占了一半，剩下的學生可能是學鍛工的，也可能是學機修的。
不過既然來了，就沒有將人趕走的道理。
“同學們，今天我給大家講一下，什么叫做鉗工。”
楊小濤站在講臺上，雙手抱胸，面色嚴肅。
下方的孩子們一個個如同小學生一樣，雙手放在桌子上，手臂前還擺放著一個本子，一支鉛筆。
他們在進入九部這所技校的時候，家里的長輩就給他們說起很多事情。
尤其是這里面的人，最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他們的校長。
除了是九部的領導外，還有一層讓人尊敬的光環。
八級鉗工大師傅。
最年輕的八級鉗工大師傅。
曾經因為出色的鉗工技術，獲得過個人二等功。
并且因為出色的表現，成為了一名工程師。
這里面，每一個拿出來，都足夠在場的孩子追逐的了。
所以，他們在成為技校的學生后，就成了九部的人。
就能接觸到這外人羨慕不已的機會。
這是他們人生的重要轉折點。
容不得他們‘放肆’。
“那么，有人告訴我，一名鉗工要干什么嗎？”
楊小濤開口提問，瞬間，下方一群學生刷刷的舉起手來。
放眼看去，沒有一個不積極的。
這讓楊小濤很是滿意。
想起以前上專業課的時候，老師要提問題了，總是寥寥幾個人舉手。
楊小濤笑著道，“第二排左邊開始，每個人說一個。”
被點到名的第二排第一個人立馬站起來。
這是一個略顯瘦小的男孩，一頭寸發，臉頰上沒有肉。
“報告老師，我覺得鉗工可以做部件。”
楊小濤欣慰點頭。
說完，男孩坐下，右邊的男孩站起來，“老師，鉗工可以看懂圖紙。”
“說的對。”
第三個站起來的是個女孩，“老師，鉗工還要會修機器。”
“嗯，修機器。”
楊小濤點點頭，然后第四個女孩說道，“老師，我爺爺說，還要會開機床，各種各樣的機床。”
楊小濤笑笑，“說的也對。”
隨著一排孩子說完，幾乎到了最后，也沒有將鉗工該干什么說完。
或許，到了最后，還有好多沒說出來的答案。
“看來大家都對鉗工很熟悉啊。”
“說出來好多我都不知道的，我也是漲了見識啊。”
楊小濤說笑著，下方的孩子也跟著笑起來。
然后就看到楊小濤走到一旁講桌后，從桌洞里面拿出一把虎鉗。
瞬間，上百個十四五的孩子，澄澈的目光都認真看著前方的虎鉗。
“知道這叫什么吧。”
“虎鉗。”
眾人齊呼。
“對，這就是咱們鉗工，最常用的工具。”
楊小濤將虎鉗舉起來，“那跟虎鉗配套的叫什么？”
“虎鉗臺。”
“對！”
楊小濤對孩子們點點頭，隨后將虎鉗放在手上，“知道為什么將這虎鉗拿出來嗎？”
“因為我第一次成為工人時，接觸的就是虎鉗。”
“那時候，我的組長，他是一名五級鉗工，他告訴我，鉗工的戰場就在虎鉗臺上，鉗工的武器就是虎鉗，鉗工的使命就是默默的工作，奉獻。”
“堅持，不放棄！”
“沒有我們鉗工完不成的任務。沒有我們鉗工不能做的任務！”
“而這，就是我們鉗工的榮譽。”
“現在，我也將這句話教給你們。”
“就是希望你們在今后的工作中，踏實肯干能鉆研，耐得住寂寞，禁得住誘惑，經得起考驗，不忘來世初心。”
啪啪啪 孩子們認真的鼓掌，臉上都是激動的神色。
稍待片刻，楊小濤這才進入正題。
“所以今天的第一節課，就教你們如何正確的使用虎鉗”
當楊小濤在技校里上課的時候，從金陵坐火車來的顧所跟王晴也來到了九部。
陳宮得到消息提前在樓下迎接。
“陳主任，感謝您迎接。”
顧所長迅速上前握著陳宮的手。
身后王晴也上前見過。
“你們二位可是貴客啊。”
陳宮笑道，“楊部聽說你們要來，囑咐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們。”
“對了，他現在忙著給孩子們上課，不然肯定會來迎接你們。”
陳宮解釋著，顧所長跟王晴都知道九部技校的事情，當初心里還羨慕著呢，奈何家里面沒有適應的孩子，否則一定要將孩子送進來。
“走走，咱們進去說。”
陳宮招呼兩人走進辦公室。
身后保衛科的人員將一個箱子抬下來，小心的守護著。
“陳主任，這次我們來還是要麻煩總部幫忙了。”
顧所長在一旁坐下就立馬開口說道。
“咱們一家人，有什么問題盡管說就行，你要是這樣客氣，那是不把咱們當自己人啊。”
聞言顧所長忙端起茶杯賠罪道，“您說的對，是我見外了。”
兩人笑笑，隨后顧所長立馬進入正題。
“陳主任，這次來總部還是上次的問題，希望您能安排人幫忙解決！”
陳宮聽了快速回憶。
這金陵十四所的研究一直都在九部掛了重點號的，有什么消息，進度如何，都會第一時間發到總部來。
同時，在研究院里有一部分特殊經費，雖然沒有標明具體去處，但從事過后勤工作的他，從蛛絲馬跡中就能得出結論。
給的就是他們。
同樣的，還有西北紅星機械廠那里。
如此也可以看出，楊小濤對其重視程度。
上次十四所說的問題，當時是由楊佑寧負責的，只是后來忙著女排聯賽的事情，就轉手交給了他。
至于具體是啥問題，他現在也沒弄明白。
好在負責幫忙的沈榮將問題解決。
難不成，又出了什么新問題？
轉瞬間，陳宮放下杯子，“上次的問題？”
“不是安排人手解決了嗎？我記得還說精度達到要求了，莫非又有什么問題？”
面對陳宮的詢問，顧所長連忙搖頭，“不是新問題，還是老問題！”
“老問題？”
陳宮詫異，隨后皺眉說道，“老問題？難不成沒解決？”
顧所長再次搖頭，這讓陳宮有些摸不著頭腦。
“事情是這樣的，上次的同志確實幫忙解決了問題。”
“可現在的問題是，當初我們在設計的時候，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后果就是做出來的部件在實際運用中存在非常大的偏差，無法獲得持續穩定的雷達波…”
顧所長說著，一旁的王晴臉色尷尬。
這也是她工作的失誤。
同時，也讓她明白，現實制造的難度永遠要比紙面上寫寫畫畫更難。
“等會兒額，等會兒…”
陳宮抬起手來打斷顧所長的闡述，“你先等會兒，這什么波長啊，波峰波谷的，我這就跟聽天書似的。”
“你就直接告訴我，要我們的人怎么做就行。”
陳宮說完，顧所長有些悻悻然，一旁的王晴則是開口說道，“陳主任，我們這個部件制造的時候，需要考慮實際情況。”
“具體來說，就是需要在轉動的部件中，快速的在兩毫米的鈦合金板子上按照要求留下痕跡。”
“而且，精度要求不變！”
王晴快速說著要求，陳宮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等王晴說完，陳宮立馬開口問道，“這個，這個轉動的時間，有多長？”
一旁的顧所長開口說道，“兩秒鐘。”
“時間間隔兩秒鐘，我們需要人在兩秒鐘內完成工作！”
“兩秒？”
陳宮臉色驟變。
他在車間里待過，自然清楚工人加工產品的情況。
也清楚，那些非常精密的部件，不僅需要八級鉗工來做，關聯還需要足夠的時間。
說白了，八級大師傅憑借的就是經驗，就是手上的那種感覺。
甚至有時候，一個部件可能要一整天來完成。
為的就是尋找那種感覺。
可這種感覺，也需要時間來尋找啊。
兩秒鐘一次，這不是開槍射擊扣動下手指頭就行啊！
可陳宮剛說完，顧所長根本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而且，還要一次性將兩百個工序完成，也就是說，整個過程需要在七秒內完成。”
“中間不能出錯，不能中斷，不能錯過。”
陳宮已經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看到陳宮沉默，顧所跟王晴的心里都是過意不去。
畢竟，這要求有點多，難度有點大！
良久，陳宮才苦笑著開口，“顧所長啊，我怎么發現，你們總是給我們上難度啊！”
顧所長聽了滿是皺紋的臉上扭出一抹苦笑。
“陳主任，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這新式雷達想要趕超上去，走在世界前列，就得搞點不一樣的不是？”
“不然一直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那不就是落后嘛！”
“我們現在做的，就是這個新式雷達，一旦裝備了，完全可以趕得上合眾國的雷達標準，甚至還能趕超他們…”
顧所長說著，陳宮直接翻個白眼。
這吹牛皮也不是這樣吹的。
雖然他們經常喊著什么鋼鐵超過誰誰誰，但實際情況大家心里都明白著。
數量上是有可能超過，可在高端合金材料上，距離還大的很。
這不是喊幾句口號就行的。
“你甭扯這些有的沒的，這雷達還不知道想過咋樣呢。”
“老顧，我可告訴你啊，你們怎么搞我不管，可最后得對得起楊部的看重，對得起九部的支持，不能糟蹋人民的血汗啊！”
顧所聽了咬牙點頭，一旁的王晴心里也多了份謹慎。
見兩人這副模樣，陳宮也知道該說的說了，接下來就是解決問題了。
只是，想到對方的要求，怎么覺得這么難呢？
“我看，這件事還得讓楊部來。”
良久，陳宮緩緩開口。
聞言，顧所跟王晴對視一眼，隨后齊齊點頭。
顯然，在他們心里，最佳人選，也是最可能完成任務的，也只有楊小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