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楊小濤開車往四合院趕去。
車后排，葉老跟老道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老道是后來聽說的這事，所以那時候已經成定局，說啥都沒用。
不過他也知道，即便是他去了，楊小濤做的決定他也改變不了。
只能說，這事啊，冷不丁的就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葉老坐在一旁雙手插在袖口里，眼中都是焦慮。
楊小濤對他來說，就是家人。
這些年顛沛流離的日子早已經讓他鍛煉出一副鐵石心腸，更讓他變的異常敏感。
可在楊小濤身上，他并沒有感受到厭惡，嫌棄。
甚至于楊家的媳婦，孩子，都叫他一聲爺爺，拿他當成親人。
而楊小濤這里的只有尊重，甚至有一些，可憐。
但這，正是他后半生可求而不可得的。
他也曾跟老道說起過心聲，結果兩人都沒有給出答案，只是相互笑笑。
但彼此心里都是清楚，什么樣的人找什么樣子的人。
楊小濤就是那種能夠影響周圍的人。
因此，他珍惜眼前的生活，更關心楊小濤的一切。
只是眼下這件事，太，冒險了！
車前的大燈亮著，車上的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接近胡同口的時候，楊小濤突然笑道，“師公，您別去找陳芳師伯。”
“他啊，也不容易！”
葉老聽了將頭撇過去，卻是深深嘆息。
老道在車里吸著煙，看看葉老，又看向楊小濤。
“無量天尊！老道掐指一算，替你算了一卦…”
“你小子這次，能成！”
楊小濤開車的手一抖，“老道，你丫別裝神棍！”
“還掐指一算，你咋不扔幾個銅錢？看看手掌？”
老道切了一聲，“那都是些江湖把戲，騙人的！”
“說的就像你不是似的！”
“無量天尊！”
老道又是誠心的喧了聲，隨后說道，“老道看人就是心誠。”
“心誠，則無量天尊保佑！”
“我信你個頭，還保佑呢！你要這么厲害，那你算算我下一步要干嘛？”
楊小濤一臉不信，還心誠？
真當老子好忽悠啊！
“你等著！”
說完老道開始掐手指，嘴里嘟囔著太上老君…
“快點，這無量天尊都喊好幾遍了…”
“要心誠！”
老道說著，突然大聲喊道，“呔！右轉！”
話音落下的時候，楊小濤正好右轉進入小道。
楊小濤一愣。
老道得意的捋著胡子。
“靠，你耍賴！”
“你就說算沒算出來吧。”
“懶得跟你說。”
楊小濤搖頭，這老道別看年紀大了，那是越看越精啊！
葉老看老道一副得意的樣子，眼神挑了挑，最終還是沒說啥。l
車子聽在四合院胡同外，三人下車往四合院走去。
天冷，院里的人這時候大都已經睡下，三人過了大門，楊小濤回身將門關上，這才往屋子里走。
回到家里，冉秋葉披著衣服起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們放鍋里熱著。”
楊小濤上前將冉秋葉抱住，“沒事，我自己來就行。”
“你趕緊回屋睡覺吧！”
“好，櫥子里還有咸鴨蛋！”
“我知道，快睡吧，一會兒回來找你！”
冉秋葉點點頭，回屋休息，
楊小濤來到廚房，兩三個飯盒拎起來，又用網兜拎著幾個饅頭往后院走去。
來到老道家，屋子里暖暖的，爐子上還燒著水。
太爺在一旁吸著煙，老葉則是說著九部的事。
“喝兩口？”
老道從櫥子里摸出一個陶罐沖楊小濤笑著。
楊小濤翻個白眼，“不用，你留著自己喝吧。”
卻是心道，這不喝自家媳婦都承受不住了，要是喝上…
“那太可惜了！”
老道嘖嘖笑著，卻是換了一瓶。
楊小濤也不搭理，打開飯盒，三人湊在爐子前吃起來。
“這事，你得考慮好了！不要意氣用事！”
太爺抽著煙斗，神色淡定。
楊小濤咬了口饅頭，含糊的點頭說道，“我知道，但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機會。”
說完，筷子夾起一片肉塞進嘴里。
太爺聽了也不多說，只是吧唧吧唧的抽著煙。
隔壁。
躺在床上的秦京茹抽了抽鼻子，眼睛還沒睜開就將頭轉向窗戶，隨后睜開眼，嘴里突然多了些口水。
“韭菜炒雞蛋，白菜炒肉，還有一個，是，雞肉？還是烤鴨？”
嘴里嘟囔一會兒，隨即又露出失望神情。
“這老頭，也沒易中海大吧！”
“難道就不想女人？”
說完，嘆息一聲，將頭埋進被窩里。
嘴里嘟囔著，還有七年…
吃完飯，楊小濤回到家里休息。
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后楊小濤就開車趕往九部。
走進研究院卻發現，早已經有人來了。
“束老師！”
楊小濤看到束興北在一旁調整機器便上前打招呼。
今天的束興北看起來格外滄桑，兩眼周圍更是濃濃的黑眼圈。
“楊部！”
束興北依舊是平常神色，只是看到楊小濤的時候，心中多了份敬佩。
“你來這么早啊，可要注意身體。”
“人老了就覺少，睡不著就早點過來了！”
“吃飯了沒？”
“還沒！我先把這機器調理好，這樣能早點進入實驗狀態！”
束興北一邊說著話一邊調整著設備。
“按照原先的計劃，這每個項目都需要進行最少十次的反復檢驗，還要模擬到外部環境帶來的影響。”
“可現在，這些工作連三分之一不都沒做完，剩下的要么做一遍，更有些簡單的就只能依靠理論了！”
“這樣的產品，風險太大了！”
束老師在一旁勸說著，楊小濤只是點頭聽著。
事到如今，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還不如抓住這次機會賭一把呢。
反正老道都算過了，這事能成。
兩人說話的功夫，陸續有人過來，然后打過招呼進入研究所。
“韓叔，你也來這么早啊！”
看到韓三鳳大早上的就掐著煙過來，楊小濤打聲招呼。
韓三鳳卻是打個哈欠，“昨晚研究圖紙睡得有點晚，今早上還是被我那口子叫起來的！”
“哈哈，嬸子還挺給力的啊！”
韓三鳳將煙頭扔進煙灰缸里，“她聽說我要忙，那可是比我都積極，就差說，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了！”
說著周圍人都哈哈笑起來。
“那必須得給嬸子頒發個最佳外援獎！”
楊小濤打趣著，眾人又是笑起來。
隨后就在這歡笑中，快速進入工作狀態。
楊小濤看了一會兒就往外走。
等楊小濤再次回來的時候，還有食堂的三個幫廚，帶著一兜子雞蛋油條還有一桶豆漿過來。
“同志們，人是鐵飯是鋼，咱們先吃飯，吃完了再干啊！”
楊小濤走到研究所吆喝著，眾人聽了一個個出來吃飯。
楊小濤拿著兩根油條，右手端著搪瓷缸子，里面裝著豆漿，往里面泡泡再咬一口。
主打的就是，吃軟飯！
“老韓，你看的接受面板咋樣？”
吃著油條，束興北沖韓三鳳問道。
韓三鳳正剝著雞蛋皮，聽到詢問也沒猶豫，“昨晚我看了下，電路設計應該沒問題，只要制造過程沒錯，十有八九能成。”
聞言束興北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覺得最好還是試驗一下，這樣心里也有底。”
韓三鳳再次建議道。
束興北眉頭皺起，“我們也做了不少實驗，結果還行！”
“你打算怎么測試？”
韓三鳳小咬了口雞蛋，這才建議說道，“先用有線連起來，看看能不能通話。”
“這個我們做過，三千米的距離沒啥問題。不過你可以再做一遍試試！”
“那要是這樣的話，就搭個臺子，直接發射信號源看看能不能接收信號！”
束興北有些詫異，“這樣能行？”
韓三鳳聳聳肩，“那誰知道呢？”
“不過我查過資料，發現聯盟這些年也在發展區域通訊，雖然有點延遲，但發展的不錯。”
“死馬就當活馬醫吧！”
束興北聽了默默點頭，“那就試試吧！”
“我們這下做了四個電話機，就在保存室里。”
“不過，那玩意個頭不小，都比轉頭大了！你們小心點，別弄壞了！”
束興北將油條塞進嘴里，隨后拿起豆漿咕咚咕咚的咽下，更是將手上的油抽了兩下，這才拍拍手往研究所走去。
韓三鳳也快速將雞蛋吃完，然后往旁邊的屋子里走去。
楊小濤放著缸子起身跟上。
剛才兩人說的他都聽著，對于衛星電話他也見過，就是這最后的檢驗，因為中繼的交換機沒做出來，一直沒有正式實驗。
這也是為啥要年后的原因。
兩人來到保存室，隨即就看到桌面上擺放整齊的四塊轉頭。
說是轉頭，楊小濤更覺得像農村蓋房子的瓦片。
每塊都那么大，比起自己印象里的大哥大更大。
而且每一個后面用線連著一塊蓄電池。
楊小濤明白，眼下便攜式電池還沒搞出來。
不過這個課題明年年后就會上馬。
“楊部，咱們先去連線！”
韓三鳳說著，就用力抱起來一個往外走。
楊小濤也包起來一個出門，很快就有人過來幫忙。
很快兩臺電話用電話線連接穩定，又是一番調試后，這才開始連線。
很快兩人開始通話。
每個電話都有一個電話號碼，當撥動號碼后，楊小濤便聽到對面傳來韓三鳳的聲音。
“喂喂，我是韓三鳳啊！”
“韓叔，我是小濤，您吃了沒？”
兩人都在電話里笑起來。
沒一會兒，兩人掛斷韓三鳳去準備信號源，楊小濤沒事跟著去看看。
下午時候，按照韓三鳳的猜測，在葉老的指導下，又經過一番失敗—調整—再失敗—再調整后，楊小濤跟韓三鳳再次撥打電話。
“喂，我是韓三鳳啊！”
“啊，韓叔啊，中午飯吃了嗎？”
傍晚時候，衛星電話已經經過多次實驗，證明在地上，沒問題。
但上天上后，誰知道會怎樣？
衛星電話這里進展順利，但束興北那里卻是進展困難。
一天下來，進度還沒有原先的一半。
束興北已經下了決心，今晚上加班干，也要完成今天的任務量。
眾人欣然同意。
第二天，楊小濤在研究院坐了沒一會兒，就看見婁曉娥大步跑過來，“楊部，錢部來了！”
楊小濤一愣，隨后問道，“哪個前部？”
“就是，就是七機部的那個！”
說完就看到楊小濤往外跑去。
研究院門口，楊小濤看到了錢老。
“老師，你怎么來了？”
錢老看著楊小濤，這年紀要是擱在以前，那是妥妥的關門弟子啊！
“我從老王那里聽說你們的事，正好今天沒事，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楊小濤一停立馬點頭感謝，“能，肯定能啊。您一定幫上忙。”
說著兩人往里面走，錢老突然放緩腳步，“中科院的事情我聽說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老師，我明白，您放心吧。”
錢老點點頭，隨后來到研究所。
“葉師！”
錢老來到葉老跟前恭敬行禮，葉老站起來拍拍錢老胳膊，“這次來幫忙？辛苦了啊！”
“沒事，正好出來換換心情。”
錢老笑著，隨后跟束老師見過，兩人當即聊起來。
“錢老師，這是我們要做的交換器，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將信號…”
束老師介紹完后，錢老就在一旁認真思考起來。
楊小濤也不敢打擾，就在一旁看著。
“現在是什么進度？”
“三分之一多點吧。”
“后天就送去？”
“對。”
楊小濤在一旁解釋道，“這玩意尺寸都給中科院說了，他們要留出來時間安裝！”
“嗯！”
“三分之一！”
錢老伸手托著下巴思索片刻，“這交換機能夠做到多少部電話？”
“我們設計的時候是兩萬個信號處理交換，后來任務加急，就縮短了一半！”
“現在經過商量后，現在是六千個！”
“六千？太多了。”
錢老開口，楊小濤跟韓三鳳對視一眼，這六千還少了啊！
錢老卻是自信的說道，“你們這次，并不是看多少人用，多少部電話能交接，而是證明這種辦法能行。”
“這才是目的！”
錢老說完，眾人恍然，楊小濤立馬詢問，“老師，您看留多少合適？”
“三千吧，這樣還能快點！”
“行，那就三千。”
楊小濤拍手叫好，同時看向束興北，對方訝然后立馬反應過來表示同意。
隨著錢老過來指導幫忙，加上少了一半的量，間接少了許多需要測試的步驟，速度驟然加快。
下午時候，陳芳帶來一群人，再跟葉老見過后，立馬投入工作中。
這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楊小濤沒資格說他們。
但現在，楊小濤只有感激，感動。
等第四天的傍晚時候，交換機的測試工作已經初步完成，雖然有些部位，有些功能只是測試了一遍，但結果喜人，沒有出意外。
只是這比安排的時間完了一天。
好在不算晚，就是占了中科院安裝調試的時間。
隨即，楊小濤讓保衛處派人陪同，將做好的程控交換器跟幫忙的陳芳等人送到中科院。
隨后楊小濤親自帶著幾個大師傅來中科院幫忙。
宋老這次也出來了，看著裝在預訂位置處的交換器不斷詢問。
楊小濤說不好，就將束興北拉了過來幫忙。
隨后就聽到束興北跟宋老的交鋒。
臘月二十六午夜，七機部的大門打開，四周保衛科警惕著周圍任何風吹草動。
沒多久，一輛擎天柱拖著一枚火箭緩緩駛出。
隨后跑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中科院。
楊小濤打著哈欠，身旁站著宋老幾人，一齊等待著。
天蒙蒙亮的時候，衛星與火箭組合成功，檢驗后沒有問題，隨后又拆開。
一來一回，已經是中午時候。
隨后火箭跟衛星分別裝車，迅速離開大門往西而去。
“宋老，我們走了！”
宋老點頭，“一路順風，一定成功！”
“一定成功！”
楊小濤回了句，隨后上車，往機場趕去。
這次與楊小濤一齊離開的，除了王浩，還有攜帶的衛星電話。
這次，楊小濤就是要從西北打回來電話，從而告訴所有人，衛星電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