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火車站。
一行人從火車上陸續下來，放松著身體。
“終于回來了，怎么感覺這沒幾天，卻像是過了一年似的！”
“不過還是這四九城暖和。”
楊小濤站在月臺，突然感慨著。
想到在西北那邊的日子，那大風啊，冷不丁的就吹過來，直接將人凍透似的。
再看看這四九城，還是這里好啊！
不過想到機械廠二分廠那邊的環境還要艱苦，楊小濤就有些感慨。
等回去，給二廠那里多送點東西。
反正如今的總廠不缺這些，尤其是這次完成了飛機制造任務，上面給的物資補助還沒用完呢。
“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啊。”
不知何時王老湊到跟前開口說道。
楊小濤聽了不知道是天冷還是咋地，打個冷顫，然后只是點頭。
就是不說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一路上王老特愛找他聊天，明明啥事都沒有，就說些沒有營養的話。
可冷不丁的就給他挖個坑！
就像眼下這看似沒有營養的話，搞不好就隱藏著許多陷阱，稍加不注意就會踩進去。
就比如說，吃飯的時候，兩人說的好好的，王老突然抱怨起來這次火箭用的液氧有點多，還特意當著楊小濤的面跟冉父算起一臺火箭的物料消耗。
結果楊小濤就沒想那么多，來了一句都是為了航天事業的發展，這點液氧算啥？
好家伙，人家就拍著大腿說對對對，又說什么后續還要實驗，還要發射更多的衛星，還要做出更大的導彈。
反正幾句話就是不離液氧的事，這讓楊小濤很是無奈。
終于在明確的說了句‘回頭多給點’，這件事才翻過去。
然后又是其他的事，總之，這家伙老是湊到跟前，肯定是想要挖坑呢。
他可不會再上當。
見楊小濤不說話，王老也不在意，反正還沒走，就在一旁站著自顧自的聊著。
“小楊！”
一旁張老這時候走過來，“咱們去那邊說下！”
楊小濤看看張老，隨后點頭跟著往一旁走去。
王老見了撇撇嘴，對著過來的錢老說道，“看，打這小子主意的一大把啊！”
“我說老錢啊，我是真舍不得你啊！”
錢老聽了笑著說道，“舍不得，那我就不去了！”
這話一說，王老卻是一個激靈，連忙拉著錢老往另一邊走去，“老錢，我雖然舍不得，但也不是讓你做出這么大犧牲啊，我…”
“老王，我知道你的意思！”
錢老伸斷急切的王老，隨后認真說道，“相比起來，我和你一樣，都想要將這一生所學放在我所擅長的地方上。”
“就像跟你合作一樣，機部里面的瑣事都有你來解決，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這兩年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工作方式，而且我也喜歡上這種工作！”
“全身心的投入到科研當中！”
說到這里，錢老臉上多了一份堅定，“人的時間是有限的，我想用這有限的時間，做出更多有利于國家的事！”
“而不是空耗在方面！”
王老在一旁聽的一愣一愣的，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卑微，因為他…
他感覺自己就是話里面空耗的人！
“不，不是，你們師徒倆一起，多好啊？”
錢老搖頭，“我去干嘛，給他戴上個緊箍咒？”
“沒那必要，他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學生，即便是沒有我，他也會走到屬于他的高度。”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給他定一個目標呢？”
“為什么要給他一個緊箍咒呢？”
“未來，有無限可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夠給這個國家帶來多少變化。”
“看看他能夠走到，哪一步。”
錢老說話的時候，嘴角是帶著笑容的，眼神里更是充滿了堅定。
“可，可老錢…”
王老激動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但錢老卻是不在意的說道，“而且我發現，楊小濤這孩子比我更適合做那個位置！”
“可…”
“你看，這次飛機的事情就做的不錯！再加上他背后關系不錯。一機部，不用說，那是人家娘家人！一群姨舅姥爺的，說句話不幫忙那不是一家的！”
“三機部和后勤處也不用說，這兩家還欠著人情呢，而且他們間的關系也不錯！”
“還有二級部，蘑菇蛋的是你不清楚，但我明白，當年就是他去的！”
“再說六機部，這次燃氣輪機就是很大的人情，還有滬上的那幫人…”
“最后咱們七機部，老冉這層關系，有事找你，你還能拒絕的了？”
“可…”
王老有些急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覺得讓他當副手，這些也是一樣，但我覺得，既然上面想要做出改變，那干脆就徹底一點…”
錢老心中通透，沒有絲毫在意觸手可得的權力。
王老卻是在一旁臉色漲紅，好幾次被打斷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會兒錢老說完，王老終于可以說了，“可九部的成立，可是要割咱們七機部一大塊肉啊！”
“要是你不去，那不真成肉包子打狗了？”
錢老臉上的笑容突然凝結，“我，我把這事給忘了！”
王老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次，咱們可是大方過頭了，那可是計算機啊！”
“我…”
“我好不容易占點便宜，這下全賠進去了啊。”
另一邊，楊小濤被張老帶到旁邊，隨后兩人點著煙，看著軌道上不斷路過的火車。
等周圍聲音散去，張老才看向楊小濤，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首長，您有啥事？”
楊小濤試探著問道，這不說話的，耽誤時間啊！
張老笑道，“小濤，有件事得讓你幫個忙！”
楊小濤立馬點頭，“首長，你說就行，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
“好，我就知道咱們都是暢快人！”
張老欣慰笑著，楊小濤卻是不明所以，自己是暢快人？
這剛才說的，是能幫的上，就一定幫啊！
這要是幫不上，那還怎么幫？
“您想要我咋幫？”
楊小濤試探著問道，張老也不拐彎抹角，伸出兩根手指頭，“二十架白駒，你在任務外，額外給我造出來二十架白駒咋樣？”
“啥？您老說啥？”
楊小濤手里的煙一抖，差點扔進鐵道上。
“您老這不是難為人嘛！”
“我這任務都結束了，飛機的設計圖都交上去了，您要是說提供飛機發動機，我還能做到。”
“您要是想要飛機，那得去找飛機廠要啊。”
張老聽了卻是冷哼一聲，“飛機廠？他們連殲八都沒搞明白呢，你這殲十給他們，能做出來都得一年。”
“何況這些家伙，搞不好就做出啥修改，老子對他們不放心。”
說道這里，又看向楊小濤，“還是你們機械廠做出來東西讓人用著放心。”
聽到這楊小濤露出一抹自豪，“那當然了，我們紅星機械廠追求的就是高質量，高品質。”
“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我們不屑于做。”
楊小濤小小的吹了一把牛，然后又恢復平靜，“不過，首長，這事我是真的無能為力。”
“可這飛機又不是我們機械廠一家就能做的，涉及那么多工廠，單位，您覺得我一個外人，合適嗎？”
楊小濤有些無語。
白駒戰機生產出來，尤其是第二架飛機做出來，就意味著指揮部的職能已經完結。
要不陳老都搬回去了？
要不鵬總都將辦公室還給楊佑寧了？
所以他這個總指揮也到頭了！
所以對地方的約束力早就沒了！
還額外二十架，就是現在做一架，人家都不一定領情！
所以這事，能不摻和就絕不摻和。
“你就說幫不幫吧！”
張老卻是一口咬定，要楊小濤給他個答案。
但這沒譜的事，楊小濤也不敢答應啊！
要是答應了，他們機械廠不得求爺爺告奶奶，低聲下氣的當孫子求著別人給他們干活啊。
這跟之前完全是互關的角色好不好啊！
“首長，不是我矯情，實在是這事不靠譜啊，我沒法答應！”
張老也看出楊小濤的為難，但他心里卻是清楚明白著，這時候要是不將楊小濤的保證拿到手，等過段時間，就沒這機會了。
當初鵬總跟他提起這事的時候他就想到這個辦法，如今機會難得啊！
“你就說，如果，你，有能力做到的話，同不同意吧！”
張老言辭肯定，甚至有些急切。
這下楊小濤更是懷疑了，“您老是不是知道啥事？”
張老背在身后的手一抖，心里明白為啥別人說這小子鬼靈精了。
這是稍微有點味就能嗅出來是啥肉啊！
不過那件事上頭沒發話，他可不敢亂說。
最起碼現在不應該從他嘴里說出來。
“我能知道啥？我就是想這么好的飛機，要是不快點造出來，心里頭怪可惜的！”
“想到咱們那么多優秀的飛行員，卻是駕駛著老舊落后的飛機，我這心里就堵的慌啊！”
見張老真情流露，楊小濤也將心里的疑惑放下。
“首長，我也想為國出力啊，可，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扯淡，你怎么就力不足了？你就是答應下來咋了吧！”
“當初是誰說在酒桌上放豪言，腳踏富士山，飲馬江戶灣的？”
楊小濤聽了臉一紅，當初在請功酒桌上一不小心喝多了，加上一群老爺子吆喝著當年咋樣咋樣的，楊小濤一不小心就將心里的話喊了出來。
當時可是一陣叫好的，就是鵬總聽了也在一旁夸了句有志氣。
哪知，這還真張老記住了。
“我…”
“你就說吧，那話當不當真。”
楊小濤咬牙，“當真。”
“我們飛機去轉一圈，行不行？”
“行！”
“能不能幫這個忙？”
張老瞪大眼睛盯著楊小濤。
說都說到這里了，楊小濤還能咋說？
前世他沒機會去，但這輩子怎么也得將這個遺憾彌補啊！
而且這里面也有一份自己功勞吧。
到時候回村里跟太爺一說，搞不好可以單開一頁族譜呢。
“幫！”
楊小濤咬牙說道，“只要是能做的，我，我肯定幫！”
張老露出欣慰的笑容，心里卻是樂開了花，這小子，終于上道了啊！
“好好，你放心，二十架白駒，咱們一起去一圈，看誰還敢來撂虎須！”
楊小濤感受著肩膀上的壓力，再看張老臉上的笑容，突然有種掉落陷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