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下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感受著云霧之后投來的注視,黎淵只覺自己好似巨獸腳下的爬蟲,在其俯視下,汗毛倒豎,動彈不得。
好在,云霧之后的注視并未持續太久,就緩緩散開。
“是道主,還是那兩位祖師的意志 壓力稍減,黎淵心下一松,他凝神望去,只見身前的霧氣漸散,給他留出了一條小道。
”這有點像是玄鯨山門后”
黎淵稍稍一琢磨,這既視感太強烈了,他回頭看了看,身后云霧更濃,顯然是要他順著小道往前走。
“莫非,養生爐秘境后,也有類似“玄鯨門那種遺跡”
黎淵心中一動,立即更換學馭,六雙靴子盡數換成增加錘法、肉身天賦的兵刃,感受著諸般加持,這才緩步向前走去 腳下很軟,像是踩在空中,黎淵瞥了一眼,只覺小腿有些發軟,云霧之下,赫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
云霧之外,龍虎塔十八層內,煙氣繚繞。
龍應禪盤膝而坐,身后,養生爐熊熊燃燒著,煙氣正來自其中,一龍一虎盤踞在其間,視線與龍應禪交匯。
“這小子,謹慎是謹慎了些,膽量還是有的。”
透過繚繞的煙霧,龍應禪看到了緩步而走的黎淵,心下不由得點點頭。
他當年走這條小道時,表現還不如這小子,四下不可見,腳下是深淵,這一步步走下去,對於精神也是個巨大考驗。
“這路怎這長”
黎淵感覺自己在走鋼絲,雖然知道不可能掉下去,但也不是什好體驗,恐高癥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克服的。
安靜到嚇人的云霧中,黎淵加快了腳步,一連走了十多路,繚繞的云霧方才有散開的跡象。
他快走幾步,穿過小道,視線豁然開朗。
云霧之后,是一座極其高大的山峰,山高林密,上下窄而中間粗,一眼望去,酷似丹爐。
一級級臺階自高處垂到山腳,那是一處高大的山門,上面有各種繁復的紋路。
“裂海神文。”
雖然看不懂,但眼前山門上的字眼和玄鯨門的太像了,黎淵掃了一眼,心下就有數了。
“養生爐中,也有一處裂海星留下的遺跡,不過看文字,并不是玄鯨門,應該是另一個門派”
黎淵心下好奇,難道十二口天運玄兵之后,都是類似的遺跡 黎淵思維發散時,四周的云霧匯聚,眨眼間,龍應禪已經從其中走出。
“拜見道主。”
黎淵躬身,這種猶如神跡般的手段,真是看幾次都讓人心生羨慕。
“嗯,”
龍應禪應了一聲:“你可知此處是何地”
“養生秘境”
黎淵只能佯作猜測了。
“不錯,此處是養生秘境的深處,也是養生爐真正的奧秘之所在。”
龍應禪捏著長眉:
“此地,老夫尋常時也進不來,非要兩位祖師留下的意志指引才能進來,你走的那條小道,是通往此處的捷徑。”
“捷徑正路呢”
黎淵心下一動,想起了那條天梯。
“正路,在龍虎塔中,打上十八層,或者,得到養生爐的認可,從天梯走,但那兩條路,著實不好走。”
龍應禪沒有隱瞞的意思,都到了這,他自然要說清楚何止是不好走 想了想那條天梯,黎淵心下就不()
免腹誹,那可是要一穿六萬七的。
還真有捷徑。
眺望著眼前的山門巨岳,黎淵心中浮想聯翩,十二口天運玄兵,難道都有類似的遺跡 “讓你從山門進來,是因為兩位祖師要看你一眼。”
龍應禪解釋著。
“兩位祖師可還滿意”
黎淵想起了云霧之中俯視自己的龐然巨物。
“你的天賦,的確極好。”
龍應禪捏著長眉的手指微進緊,看向身前高大的山門:“這些紋路,是一種奇異文字,其意是養生門。”
“養生門”
黎淵看了一眼,他只認得牌樓上的第三個字門。
“兩側呢”
“咳,無關緊要。“
龍應禪輕咳一聲,轉而道:
“依祖師起居錄所述,十二口天運玄兵之中,各自蘊含一處神秘宗門的遺跡,且很可能通向同一個隱秘之地......
八方廟 龍應禪都沒說完,黎淵心就跳出了這個名字。
“萬法、玄兵的源頭,八方廟。”
龍應禪微微一頓:
“不過,這只是個傳言,沒人知道玄兵是否通往八方廟,甚至,八方廟是否存在,江湖中也眾說紛紜。”
萬法源自八方廟......
黎淵眸光閃爍,這和他之前聆聽天音所得的情報對應上了。
“古老相傳,那古廟蘊含著長生羽化之奧秘,當然,也不知真假。
龍應禪是個務實的人,每一次提及傳言后,都會補上一句不知真假。
黎淵將他說的—記下。
“老夫方才所說的傳言,你聽聽就好,不要當真。“
最后,龍應禪還告誡了一句。
“弟子謹記!”
黎淵躬身應道。
“八方廟是傳言,但此處遺跡的確是一處寶地,非但與龍虎養生爐認主有關,還可以得到一些好東西......
這時,龍應禪才說起正事:
“比如,龍虎大丹、龍、虎二丹、大還丹以及其丹方。“
“這遺跡有龍虎大丹”
黎淵精神一震,八方廟什的,距離他很遠,但龍虎大丹,他肚子就有一枚,這是真正的好東西。
“不錯,不止有龍虎大丹,諸如紫竹米之類,也是從其中獲得。”
見他有興趣,龍應禪就多說了一些:
“不過,想要得到這些好處也并不容易。”
”怎獲得”
“從山門進去,根據入門者的根骨天賦,可以獲取諸般試煉,分別是外門、內門、真傳三種。“
龍應禪看了他一眼:“咱們幾大道宗的內外門,真傳之分,也來自於這些遺跡。“
“要通過試煉,才能獲得好處“
品著龍應禪的話黎淵心下頓覺有些恍然。
或許,這些遺跡才是五大道宗有別於天下宗門,可以長盛不衰的根本了。
招收天才弟子,通過遺跡試煉,獲取諸如靈丹、靈米之類的好處,周而復始,自然不衰。
“不錯。”
83最新地址龍應禪點頭 這算是道宗的隱秘,多數真傳都沒有資格接觸。
“道主,您方才說,這遺跡還干系到玄兵認主”
黎淵詢問。
“江湖傳言,天運玄兵每隔數百年都會現身一次,兵主身死則玄兵消失,這個說法,對,也不對。
龍應禪深深的看了黎淵一眼,卻也不點破:
“天運玄兵認主,應該有兩層,江湖傳言中的擇主,往往只是淺層,故而身隕后玄兵消失。”
“原來如此。“
黎淵點點頭,五大道宗的祖師,應該就是深層認主,曾徹底掌握了天運玄兵。
“兩千余年前,龍虎養生爐現世,兩位祖師斗殺群雄,奪得養生爐,并於遺跡之中通過了最終試煉,得以徹底掌握養生爐。”
龍應禪沒有隱瞞,這對於兵主來說不是隱秘,知道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
但知道和做到,可是兩碼事。
“最終試煉”
黎淵心下微沉,真傳試煉就已經是與宗師交手了,最終試煉怕不是要和大宗師交手 也不對,龍虎寺兩千多年,可是代代都有大宗師的......
“以你如今的修持最終試煉不必想了。”
龍應禪打斷他的猜測,指了指山門:“你去試試,看能獲取哪一種試煉。“
“有危險嗎”
黎淵剛抬起腳,就又放了下去。
他現在可不是真氣所化的身軀,要是這養生門的試煉也要角斗,那可大大不妙 他可是記得玄鯨門真傳試煉,與他交手的,是個千古級的宗師大高手。
那,可不和他同階交鋒。
等著他詢問的龍應禪頓覺語塞,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危險,自然是有的,不過,有養生爐在,不會有生死危機。“
“那就好。”
黎淵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好處再多也比不過自己這條命不是 “呼”
他深吸一口氣,抬腳,又落下,卻是摸了摸腰間的蜃龍之帶:
“道主,這試煉,可以用神兵嗎”
龍應禪長眉跳了跳,耐著性子解釋:“自然可以,不過,你這鞭子還沒祭煉到人兵合一,目前還用不了。“
人兵合一 黎淵頓時皺眉,這個人兵合一,不是強行催動神兵,而是讓神兵的氣息與自己完全合一。
正常來說,即便是日日血祭、溫養,也要好些年頭才能辦到。
“去吧。”
龍應禪瞪了他一眼,見他走向山門,心下頓時有些緊張。
自兩位祖師之后的兩千多年,雖然因兩位祖師留下了意志,還能催動養生爐,并主動打開真傳試煉。
但兵主打開的試煉,與這養生門自動打開的區別很大,前者根本沒有可能引出之后的道子試煉。
一聲輕鳴,云霧中探出房屋也似的龍頭,一頭神虎也自其中走出 龍應禪瞥了它們一眼,心下頗覺吃味,他當年可沒這個待遇。
“呼!”
身后的注視猶如實質,有過一次經歷的黎淵倒沒什緊張,自然的跨過了養生門的牌樓。
嘩啦啦!
下一,黎淵聽到了潮水聲,那是四周云霧快速匯聚而來的聲響。
很快,牌樓之后,也被霧氣籠罩,一塊石碑從地上升起,各種鬼畫符也似的文字‘唰的一下冒出來。
“一樣的。”
黎淵記憶力很好,眼前石碑上的文字與在玄鯨門前所見一般無二。
看來,玄兵對於天賦的評定是一致的,這個標準,也來自於裂海星嗎 黎淵心下轉著念頭,身后,已傳來了龍應禪壓抑不住的笑聲:
“好,好!”
黎淵回頭,龍道主半個身子都從牌樓外探了進來,像()
是喝了酒似的,老臉泛紅,止不住的笑意:
“千古無二,還是上等!”
“可入,真傳試煉!”
狂風吹動云霧,黎淵只覺眼前一花,兩頭風云匯聚而成的龐然大物已到了跟前,木然的眼神中閃過擬人的光芒。
“弟子黎淵,拜見兩位祖師。”
黎淵稍一打量,旋即躬身見禮。
入門這久了,對於兩位祖師的存在狀態,黎淵多少也能猜測出一些。
陸地神仙壽兩百,意志也非不滅,唯一能讓意志長存的辦法,就只有以香火溫養。
這兩位祖師,就處於這個狀態,類似於朝廷敕封的諸神,不同的是,他們只接受門人弟子的香火供奉。
風云化作的兩頭巨獸微微點頭,旋即消散在云霧之中,只留下兩聲久久不散的,虎嘯龍吟聲。
龍應禪也躬身一拜,目送兩位祖師離去,他捏著兩條亂動的長眉,心中喜悅。
有預料是一回事,親眼見到,那可是另一回事了。
“時隔兩千多年,我龍虎寺終於有能憑自身天賦打開真傳試煉的弟子了!”
龍應禪上下打量著那塊石碑,對於這些文字,他懂的也就常見的那幾句。
唯一稍有些遺憾的,是神稟:
“這個神票只有中下,這就有些低了。“
“神稟”
黎淵抓住機會詢問:“這是什意思”
“這石碑上,是你的天賦、神稟,前者極好,后者不高。”
龍應禪心情仍然很好,并沒有被影響:
“天賦,用淺顯的話來解釋,就是你根骨的上限,根骨的改易,一定程度可以改善天賦,
至於神票,自然指的是,精神。”
比起裂海玄鯨錘的解釋,龍應禪的話要簡單明了許多,黎淵頓時了然。
“這個神察中下類比於根骨中下”
“不好比。”
龍應禪微微搖頭:“神票是否和天賦一樣劃分,老夫也不甚清楚,依祖師起居注上記載,兩位祖師,是上上。”
“道主您呢”
龍應禪看了他一眼:“中上。
“弟子明白了。”
黎淵心頓時舒坦多了,這才問起神票的高低有什妨礙。
龍應禪瞥了他一眼,這小子的心思他當然能看出來,但他心情很好,也就不在意:
“與靈相有關。”
見他還想詢問,龍應禪袖袍一抖,已將他推進了那云霧所化的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