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吹過河面,蕩起些微漣漪。
“平江大運河真利在千秋!”
月色皎潔,一艘商船上,魚玄機憑欄而望,夜色之中,也可見一艘艘商船順流而下。
平江大運河直接貫穿兩道六州二十一府,輻射的州府還要更多。
水路如命脈,連通了諸道州府,可以說,大運王朝統一十九州長達一千多年,與這條大運河也有莫大的關系。
大運之前,再沒有那個王朝能統一十九州如此之長的時間。
“聽說當年挖掘此河時,諸位陸地神仙都曾出手?”
甲板上,魚玄風緩緩收拳,渾身汗氣蒸騰。
“除了那位大運太祖,也無人能驅使那些位大宗師們出手開鑿河道。”
魚玄機點點頭,有些感慨。
江河改易,移山換岳,平江大運河的波瀾壯闊,也正說明了當年大運國力之強盛。
煉髓大成,匯聚陰陽者方稱宗師,這已經是一州之絕頂,宰執萬萬人生計的大人物。
遑論大宗師?
大宗師在歷朝歷代,那也是堪稱陸地神仙般的人物,各家創派祖師級巨擘。
除卻大運太祖在時那四百年,又何曾有人能夠驅使?
“與那位大運太祖同代也真是可憐,各家祖師何等人物,居然要開鑿河道。”
魚玄風搖搖頭,他對這個可沒什么向往,他擦了擦身上的汗珠:
“姐,那王問遠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能說動師叔祖?師叔祖他老人家該不會真要收徒吧?”
龍夕象是龍虎寺三百年里,除卻祖師龍應禪之外,根骨最好,悟性最好,武功最高的幾人之一。
他上次收徒,可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再收,可就是衣缽弟子。
一旦收徒,必然要震動江湖。
“王問遠應是化名,天下高手里沒有這人的名字,但那封信中說,他當年和師叔祖一同游歷帝都,那,此人可真非同小可……”
魚玄機眸光閃爍。
她記得自家師叔祖當年闖蕩帝都,曾受了重傷,即便是有祖師出手,仍數十年未愈。
那傷勢之嚴重,甚至連其神功大成,返老還童都無法徹底消弭。
“至于師叔祖會不會收徒,又哪是我等可以揣測的?不過,這消息傳開后,據說門內不少師兄都被驚動,出關了。”
于甲板上踱步觀賞夜景,魚玄機神色有些微妙:“說不準就有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這……”
魚玄風有些狐疑:“姐,該不會是你傳出去的消息吧?”
“我怎么會干這種事?”
魚玄機瞪了一眼自家的蠢弟弟:“事關師叔祖,門內敢泄露的,不外乎是那幾位……”
“那幾位。”
魚玄風頓時一激靈:“那幾位還念叨著師叔祖的衣缽嗎?”
“師叔祖距離陸地神仙僅一步之遙,若非返老還童有缺,說不準已經成了,他老人家的傳承,但凡有機會,誰愿意放棄?”
魚玄機瞥了一眼心神搖曳的魚玄風,警告道:
“別胡思亂想,你可沒那資格……”
“伏龍禪師的衣缽啊。”
魚玄風面露向往,又有些不服:“我沒資格,他們倒是有,可師叔祖照樣不傳他們!”
那幾位真傳無不是天賦絕頂之輩,但對于他那位師叔祖來說,可就未必了。
他那師叔祖根骨無雙,生來十三靈龍之形,天賦絕倫,年不過五十,已易百形,又二十年陰陽貫通成為宗師。
若非曾受道傷,早已是陸地神仙。
在這等人物眼中,他和那幾位真傳師兄,或許都沒有什么區別。
“不該覬覦的東西,想也不要想。”
魚玄機微微皺眉,轉移話題:“云舒樓的情報可送來了?”
“還沒有。”
魚玄風自懷里掏出一封信:“巡查堂的師兄倒是送來一封信,關于那黎淵的。”
“怎么不早些給我?”
魚玄機一把奪過信。
“黎淵,高柳縣小破落戶出身,應是八形小龍形根骨,白猿披風錘大圓滿后根骨改易,成龍形根骨……”
“于鍛造術上頗有天分,受鑄兵谷長老經叔虎、雷驚川器重……”
“入門不到一年,已成內壯,在雷驚川的指點下,可打造上品名器……”
看完信,魚玄機眉頭微挑:“錘法天才?”
“根骨不錯,悟性也好,倒有資格入寺,但也不夠資格承接師叔祖的衣缽。”
魚玄風早看過信:
“信上沒提及那王問遠,可見此人隱藏頗深,不知云舒樓是否知曉此人的情報。”
“初學武,一年內就能將白猿披風錘練到大圓滿,此人的悟性比你要好一些。”
魚玄機琢磨了一會,一抬頭,卻見一只翎鷹破空而來。
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云舒樓的情報來了!”
魚玄風腳下一動,已將那翎鷹抓在手中,取下信箋,還沒看,就被魚玄機奪了過去。
“別搶啊,我還沒看呢!”
魚玄風跺腳,卻也搶不過自家老姐,只得等她看完,才接過信。
“和巡查堂的情報大差不差?身為神兵谷真傳,這人的情報居然這么少?”
魚玄風嘀咕了一聲。
“此人拜入神兵谷攏共才兩年,情報少些也正常。”
魚玄機眉頭舒展:
“德昌府嗎?”
“嗯,依著云舒樓的情報,此人應隨其師兄過發鳩山,直奔德昌府而去。”
魚玄風點點頭:“師叔祖有意收徒的消息傳出來后,那幾家勢力摸不準真假,也都沒敢再追殺他……”
“嗯?”
突然,魚玄機似有所覺,一抖袖子,一封信頓時甩在地上。
“這是師叔祖那封信?”
魚玄風心頭一跳,下意識后退幾步,卻見一抹純白色光芒自那信上騰起。
“隔空真罡!”
魚玄機面露驚駭。
那一抹純白色光芒就地一滾,肉眼可見的‘長’出四肢,軀干,五官……
幾乎就是一眨眼,已化作一身長尺許的小人兒。
其身穿道袍,無發無須,唇紅齒白,惟妙惟肖……
“師叔祖!”
魚玄風‘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魚玄機也忙躬身:“弟子魚玄機,拜見師叔祖!”
隔千里之遙,真罡仍可化形,這是近乎于陸地神仙的手段。
縱然他們都是龍虎寺弟子,今日之前,也只在傳說之中才聽說過這等不可思議的手段。
“真罡化形啊!”
魚玄風跪在地上,心頭顫栗不已,死死捏著大腿肉才沒叫出聲來。
什么叫神乎其技?
這就是神乎其技!
這樣的手段,哪怕親眼所見,他甚至都無法理解。
那真氣所化,一尺不到的袖珍小人兒于甲板上緩行踱步,環顧四周,似乎在思索什么。
“師叔祖?”
好一會兒,沒聽到回應的魚玄機才小心翼翼的詢問。
“你師傅是誰來著?”
“啊?”
魚玄機低頭:“家師宮九川,弟子魚玄機,這是弟子胞弟魚玄風……”
她余光打量著那一尺不到的袖珍師叔祖,又是好奇,又是震驚。
真氣化形,往往需要人體,或者其他特殊媒介才能傳遞百里,且損耗極大。
只有真氣彌合天地所成之真罡可以無憑無依,化形于千里,數千里之外。
這是陸地神仙的手段!
師叔祖居然已經到了這一步?
但怎么這么小……
“小宮的弟子。”
純白真罡所化的袖珍小人兒點點頭,老氣橫秋:“信拿來。”
“啊?”
魚玄風手忙腳亂,將信遞了過去,他有些不敢抬頭。
“根骨悟性尚可……嗯,也罷,給那老家伙個面子,見一見,也省得之后再給我找麻煩。”
姐弟倆人仍處于震驚顫栗中,聽到聲音消失方才抬頭,甲板上空空如也。
只有那封信上有一縷白光漸散。
“師叔祖?”
兩人小心翼翼的呼喚了幾聲,沒得到回應,這才松了口氣。
“那王問遠到底是什么人?師叔祖居然肯分化真罡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皆有些震驚。
真氣勾勒,觸及天地為真罡,即便是對于陸地神仙而言,真罡也極為珍貴,輕易不會斬出一縷來。
“姐?”
許久之后,魚玄風才看向自家姐姐,魚玄機勉強穩住心神。
她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信箋捧起,卻是遞給了滿臉苦相的魚玄風:
“你拿去供著。”
“姐……”
魚玄機頭也沒回:“督促一下船家,速去德昌府!”
秋風呼嘯,天氣轉寒。
前后不過十多天,船隊已經到了德昌府。
“終于快到了!那就是德昌府嗎?看上去不如蟄龍府城……”
“蟄龍府可是惠州第一府,德昌府人口百萬,只有蟄龍府一半而已。”
“可算能下船了!”
甲板上議論紛紛,劉錚、王佩瑤等人都聚到了一起,就連上船后就沒怎么出門的方寶羅也出了門。
水路顛簸,即便眾人都有武功在身,一連十多天不下船,也覺不適應。
黎淵推門而出時,就見眾人滿臉興奮。
他打眼一望,已經可以看到德昌府城外的碼頭,人潮涌動,來往商客密密麻麻。
德昌府城大不過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