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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捉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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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長高了些?一米八該有了,嘖,白猿樁真是好東西!”

  銅鏡里,是一張略帶稚氣的臉,不算俊美可也周正,眼神有神,嘴邊有著淡淡的青黑。

  滿意的點點頭,黎淵神清氣爽的出了門,外屋里桌子上,有著一碗米粥,兩個饅頭,一碟小菜和幾個雞蛋。

  “人呢,哪去了?”

  足足三天,黎淵都沒怎么瞧見孫胖子,早晚兩頓飯倒是一頓不少。

  第四天一大早,黎淵推開房門,才看到了似乎有幾分消瘦的孫豪。

  “那天怎么打的,之后就怎么打!”

  孫胖子推門而出,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也有些復雜:“別,別藏拙。”

  “多謝掌,孫兄提點。”

  黎淵抱拳,有些擔心:“你這三天……”

  “我沒事,只是……”

  孫胖子哼哧了兩聲,一臉煩躁的擺擺手:

  “快走吧,天不早了!”

  黎淵走后帶上了門,屋里,孫豪悶悶的坐下,著實有些心塞。

  他倒也不是個善妒之人,這些年也不是沒見過根骨好,天賦好的學徒,可這小子的天賦未免也太好了。

  “老子當年學了三年,也沒他第一次上手純熟啊……”

  越想越郁悶的孫胖子伸手將角落里的錘子提起,調整呼吸站起了白猿樁,咬牙切齒:

  “我還就不信了!”

  “天才,出類拔萃,但這個度,也得把握一下……”

  出了門,黎淵反思。

  那天他很克制,只是小露了一手就刺激到了孫胖子,這個度,就剛剛好。

  若是全力施展……

  “內院學徒是可以搬出去住的,只要有銀子,沒人會管,但……”

  揉了揉眉心,黎淵嘆息,還是窮。

  他手里還有七八兩碎銀,租個小院倒也夠,但這是他留著藥膳補身的,至于那幾顆珍珠,卻著實不好出手。

  這幾天他雖然沒出門,但他死當銀票的稀罕事,可是早就傳遍了高柳縣,有鼻子有眼的。

  “黎師兄。”

  白色大氅,六合黑靴,黎淵一回頭,就瞧見了王功,他的身邊立著個面容清秀的少女,那是趙頭領的小女兒趙小銘。

  “原來是王師兄。”

  黎淵拱手。

  他們雖然是同一批加入內院的,但也沒什么交集,王功、趙小銘等人的小圈子,只有牛貴勉強融了進去。

  一批的路忠、都云等人就怎么都蹭不進去。

  “黎師兄是要去內院嗎?正好一起。”

  王功微笑著走來,趙小銘好奇的打量著。

  這幾天,內外院里,黎淵儼然是觸手可熱的人物,

  內院第一,四個多月就將披風錘法練到小成級的天才,鍛造房管事張賁的徒弟……

  “王師兄這是?”

  黎淵微微皺眉,不冷不熱。

  拜師后,老張頭可沒少和他說起鍛兵鋪里的事,秦熊不但是三掌柜王定的人,更是后者最得力的弟子。

  “年后初三是‘千眼菩薩’誕辰,我們幾個陪著母親去上香,昨天剛回,卻是沒能參加黎師兄的拜師宴……”

  王功也不在意黎淵的冷淡,微笑伸手取出一個瓷瓶:

  “這枚‘蘊血丹’是四季草堂的寶藥,且當是在下的隨禮。”

  蘊血丹?

  黎淵微微瞇眼:

  “王師兄這禮隨的也太重了……”

  四季草堂他沒去過,但這丹藥他卻聽說過,一瓶六枚,得二哥半年的月錢,素來只在內城售賣。

  “這有什么……”

  王功淡淡一笑,正想說什么,黎淵已伸手將那瓷瓶拿了過來:

  “這般重的禮,想必是送給我師傅他老人家的?王師兄既是要去內院,那在下就幫你送過去……”

  “呃……”

  王功稍稍錯愕,方才再度擠出微笑:

  “這,黎師兄不去內院嗎?”

  “左右也不遠。”

  掂了掂這瓶丹藥,黎淵拱手告辭,也不在意身后臉上沒了笑容的王功。

  “一瓶蘊血丹,你就這么送他了?”

  趙小銘輕笑:“王公子可真大氣!”

  “……到底是個破落戶!”

  王功臉上有些掛不住,拂袖離去。

  他這次歸來,從父親口中幾次聽到黎淵的名字,這才臨時起意想嘗試拉攏的。

  誰料……

  “毛都沒長齊,也來試探你家道爺?”

  將丹藥揣進懷里,黎淵心里冷哼,拜了師之后,他才知道那三掌柜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考核那天,要不是他展露出天賦引來那兩位掌柜的注意,就算是壓過牛貴,也別想入內院。

  甚至可能被那老梆子派到秦熊手底下……

  “蘊血丹?”

  打鐵聲與熱浪滾滾,鍛造房里,張賁將藥丸倒出來,挨個用指甲扣下些藥粉彈入嘴里嘗了嘗:

  “嗯,藥沒問題,是四季草堂賣的,那小家伙倒是舍得,這一瓶得小五兩銀子了!”

  “您這是?”

  黎淵愣了下。

  “丹藥不能亂吃,就算是親自從大藥鋪子里買來的都得小心,遑論過了其他人的手?”

  張賁告誡著徒弟:

  “內院弟子少不了出門,你千萬得記著!不止是丹藥,就算是水和干糧,也不能亂吃!”

  “弟子記下了!”

  黎淵記在心里。

  他前世也跑過幾年江湖,對于這些老前輩們的經驗之談當然很看重,這些經驗背后,說不定就帶著血。

  “嗯,你記著就好。”

  對自己這個徒弟,張賁還是較為放心的,將瓷瓶丟回給他:

  “一瓶蘊血丹而已,他敢給,你要就是,老頭子沒什么能耐,但這點東西,還是受得起的!”

  “那就托您的福了!”

  黎淵更沒什么負擔,笑呵呵的塞進懷里。

  “行了,老唐不是說要考教你?那你就早點去,今天的一千錘就給你免了!”

  張賁大手一揮。

  對于這個弟子的進度,他還是很滿意的,除了最早那幾天損耗大一些之外,這幾天的進步讓他都有些瞠目。

  “可不能免,弟子可就靠這個買藥呢!”

  黎淵連連搖頭。

  身為鍛造房主事的弟子,自然是有好處的,他每煉兩千斤熟鐵,可是有半兩銀子拿的。

  這是鍛造房里的師傅們才有的待遇,也是他目前唯一的進項了。

  “隨你!”

  張賁不耐煩的擺擺手。

  還沒到內院,黎淵已經聽到了破空聲。

  院前的演武場上,牛貴、王功、路忠等新入內院的學徒們提錘站樁,學習打法,老學徒們則三三兩兩的在一旁或對練,或打熬力氣。

  場外,岳云晉背著手,面無表情。

  新學徒的打法,都是他在傳授。

  考核之后根本沒露過面的唐銅今天也出來了,端坐在太師椅上,瞇著眼,不知是在觀看,還是打盹。

  黎淵放緩腳步,打量著新老學徒們。

  “王功、趙小銘,還有那幾個內城來的富家子弟的血氣都超過精通級了,錘法也就入門水平,吃藥堆起來的。”

  黎淵看了幾眼就對‘同窗’們沒什么興趣了。

  倒是那些老學徒里很有幾個了得的,一招一式皆有章法,血氣加持,聲勢不小,顯然是已有小成。

  “除了岳云晉之外,沒有一個大成的?或許還有,但至多不過一兩個……”

  黎淵心中有了數。

  有著圓滿級披風錘法的加持,看人演練他就能推測出其人的進度,但沒練的,他自然也瞧不出來。

  至于唐銅……

  “臥如病虎,比秦熊還要厲害的多吧?”

  黎淵心里嘀咕了一聲,居然真就聽到了秦熊中氣十足的聲音:

  “黎淵!”

  看似打盹的唐銅突然睜開眼,銳利十足,似如蒼鷹:

  “不知是哪位朋友,來了怎么也不通報一聲?”

  “某家于真,蟄龍捉刀人。”

  內院外傳來笑聲,一消瘦青年跨步而入:“因故而來,一時忘了禮數,還望唐兄勿怪!”

  “于真!”

  唐銅長身而起,面色微沉:

  “捉刀人不去抓朝廷要犯,來我鍛兵鋪干什么?”

  “捉刀人!”

  黎淵回頭一瞥,眼皮不由一跳。

  那青年約莫二十八九歲的模樣,腰胯長刀,他的膚色暗黃,滿臉風霜,衣衫不整,很有些落魄。

  可任誰看到他,都絕不敢輕視分毫。

  此時年關剛過,寒氣未降,此人卻只穿著單衣,內是貼身短打!

  而此刻,在秦熊的點指之下,這位捉刀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于某此來,只想尋這位小兄弟問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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