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族陣地后方，在一層層封閉起來的所羅門律法最深處，那座從土坑里長出來的詭異血肉器官已經長到了上百米高。
地底的根須就像大地隆起的青筋，覆蓋的范圍是血獸巢穴高度的成百上千倍。
泥土和血肉不分彼此，組成半透明的囊泡腔室，延伸出兩條臍帶連接到兩個像嬰兒一樣蜷縮起來的龐大身影身上。
隨著戰爭推進，百首龍母和千面之蛇的氣勢越來越強，但被世界意志未知權柄的保護，從外面根本就看不見祂們的存在。
經過兩個月時間的絞肉機血戰，近百萬人次的陣亡，即使有相當一部分“原材料”被拿去制造各種怪獸，祂們也快要抵達臨界點。
所以舊神們不僅不怕日不落第一帝國的正規軍來摘桃子，怕的反而是他們不來。
但這種“神兵天降”的方式，還是大大出乎了祂們的意料。
嗡嗡嗡.
撲翼機特有的蜂鳴聲充斥耳畔，一架、兩架、三架.三百架、一千兩百架出現在視野盡頭。
共有上千架撲翼機匯聚成了大片烏云，鳥類一樣的仿生翅膀振動，竟然掀起了風元素潮汐。
半神的神見看得一清二楚，這些撲翼機組成了編隊飛行，像遷徙的大雁一樣有的排成人字，有的排成一字。
乘著前方隊友的氣流，實現最小的能量消耗。
而且，每一架有人駕駛的撲翼機身后都跟著五架無人撲翼機，駕駛艙里沒有人，而是一顆亮著紅點的金屬球，這是人造機魂和差分機的結合體。
毫無疑問，這些撲翼機都不是單獨作戰，而是在獲得了律法網絡支持的編隊集群，也可以叫“戰斗云”！
得到零級圣遺物法洛斯燈塔支持，每次軍事行動都可以申請臨時律法網絡支援，在這顆星球上都沒有讓他們斷網的地方。
除了日不落第一帝國自己，誰也沒有辦法模仿他們。
而對鯨油機械師來說，制造這些簡易撲翼機，比起制造動輒兩萬多噸的無畏艦要簡單太多，一登場就給了舊神一點來自“工業克蘇魯”的小小震撼。
“路西菲爾陛下，不要讓他們過來！”
百首龍母提亞瑪特曾經可是天空的統治者，也是逼迫人類不得不點滿“禁空領域”才能抗衡的巨龍始祖，沒人比祂更懂制空權的重要性。
路西菲爾也曾經是統帥天使軍團的天國副君，同樣清楚空軍對陸地作戰擁有怎樣的優勢。
聞言立刻抬起手上的璽戒，果斷發動律令：
“此地禁止飛行！”
所羅門法典應聲而動，在眷族一方陣地頭頂編織成嚴密法網，想要網住拜倫的皇家空軍，讓它們自行墜毀。
人類發展到巔峰的“禁空領域”是各方勢力建立空軍部隊最大的阻礙，也是臨戰時的起手式。
這時，拜倫手里的零級圣遺物法洛斯燈塔燈光一亮，強大的《圣拜倫法典》降臨戰場，直接將自己的法網投送到了敵國境內。
滋啦！滋啦！
雙方頭頂的律法網絡化作扭曲的巨蟒不斷碰撞嘶鳴，也互相靜默，斷絕了一切律法效果。
眼看撲翼機越飛越近，路西菲爾連忙對怪獸之母下令道：
“派我們的飛龍騎士上去擋住他們。”
很快，龍屬的各種飛龍、風神翼龍、始祖鳥就載著眷族騎士紛紛升空。
禁空領域能克制巨龍靠的就是律法之力，律法越強，效果越好。
當初血獸巢穴攻打北海帝國的時候已經試過了，要是用飛龍騎士入侵日不落第一帝國的空域，百分百會被打下來。
只有在自家領空，才能靠著所羅門法典與之勉強抗衡。
血獸巢穴也緊急制造了一批體型稍小的飛行魔怪，想要跟著打輔助。
只是起飛之后才發現正常鳥類的飛行高度不過1000米，撲翼機的飛行高度則普遍達到了8000米。
小型魔怪根本就飛不上去。
雙方主力空軍很快在高空中遭遇，眷族大多取出了重型手弩、標槍，少數精銳還取出了祖傳的龍騎槍想要對那些鋼鐵怪物發動沖鋒。
然后，他們面對的卻是 噠噠噠.噠噠噠.
上千挺航空機炮噴出火蛇，跟之前的陸地戰一樣，朝著眷族橫掃了過去。
這些撲翼機無論大小都是雙座，沒有螺旋槳，前面一位飛行員是騎士或者兵人負責駕駛。
后面一位火力手由炮術專家或火槍手充當，負責操作機槍，可以從任意方向對敵射擊。
“啊——！”
連皮糙肉厚的地面單位都擋不住機槍，更何況脆皮的飛行單位？一個個飛龍騎士血灑長空，不停打著旋，呼嘯著從高空墜落。
飛龍的火焰和酸液吐息最多也不過百米，跟這些裝備了機炮的撲翼機對打，就跟五代機撞上六代機一樣，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這時，拜倫隨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同步到了各撲翼機指揮節點的機魂里。
“收到。”
飛行員們扳動操作桿，一部分編隊繼續清掃空域，大部分則打開彈倉向著地面俯沖。
按照空軍訓練手冊，投彈高度設定在3000米，按照45°角向著地面陣地俯沖轟炸。
此時的地面上，除了極少數中高序列超凡者之外，眷族沒有任何防空力量能阻止他們。
下一秒，無數從石油里提取出來的“凝固鯨油彈”像雨點一樣從天而降。
轟！轟！轟！轟！
皇家空軍的軍團稱號天空霸主，燒烤大師也在這一刻被完全激活：
“五架以上撲翼機編隊飛行時，能分別獲得風元素和火元素的加成。
風元素提供更大升力，更快的速度，讓撲翼機像真正的猛禽一樣靈活；
火元素為彈丸和炮彈提供強力火元素附魔，配合各種航空炸彈，能憑空提升五成的殺傷力。
俯沖轟炸時同時調動風火元素，形成火龍卷。”
地面上很多建筑都是由德魯伊教派用參天大樹改造而成。
即使都是活著的樹木，一點都不干燥，但在面對天火降臨時也跟柴火沒什么兩樣。
凝固鯨油彈本質上跟“水中火”的原理差不多，威力不在于爆炸，而在于燃燒。
爆炸瞬間便炸開高溫烈焰和粘稠的氣溶膠。
橙紅的烈焰向四周濺射，持續產生高達1000°c左右的高溫，甚至還能粘在其他物體上長時間燃燒，根本無法撲滅。
“啊啊啊啊啊”
“救命，水水！”
落到人的身上更加慘烈，粘稠的火焰就像豬油膏一樣怎么都無法甩開。
用手去拍打，越拍火越大，如果在地上滾動滅火，也只會導致全身著火。
一旦一個人身上著火，邊上的人也跑不掉，因為著火者的奮力掙扎很容易把燃燒油塊甩到旁人身上，形成二次殺傷效應。
還有部分神話生物試圖召喚雨水滅火，但在海量的凝固鯨油彈和風火元素暴動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沖天的烈焰摧毀了眷族陣線一切的營地建筑，幾乎將這條陣線變成燒烤大會，慘叫聲凄厲無比。
“克拉肯！”
路西菲爾忍無可忍，命令本就弱勢的半神出擊。
沉眠之神克拉肯才剛剛沖上天空，變成機械體戰斗形態的薇爾莉特就從高空中俯沖而下，接住祂的夢境攻擊，掩護載彈量有限的原始撲翼機從容撤退。
然而，還不等龜縮到諸神和血獸巢穴身邊靠著半神神域躲過一劫的部分眷族松上一口氣。
對面的人類陣地上就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借助拜倫神國中轉，降臨到這里的正規軍，唱響了帝國陸軍軍歌《擲彈兵進行曲》：
“.海克托爾利山達，英雄之名皆如是。
縱覽世界英雄里，那無人能與他比。
唯我一排又一排，北海帝國擲彈兵。
古代英雄無可見，致命炮彈與鐵丸。
聞所未聞引燃物，無堅不摧黑火藥.”
聽到軍歌聲，眷族一方從士兵到魔怪都本能心頭一顫，而人類一方則士氣大增。
越多的人恐懼這首軍歌，就會給奏響這首軍歌的兵團帶來更多的增益，力量、速度、爆發力都會獲得大幅提升。
對手的相關屬性則會大幅下降，并且戰敗后強制鎖定喪膽效果，百分之百補償超額軍費，對各種不平等條約的忍耐度大幅提升。隨著帝國征戰四方，名聲越來越響亮，綜合實力自然也水漲船高。
剛剛差點在空中打擊下變成烤豬的眷族，此時聽到這首歌就像遭遇到了索命邪靈，握著火槍刀劍的手都在顫抖。
但這一次他們看到的，依舊不是跟他們一樣的輕步兵。
而是另外一群鋼鐵巨獸！
是的，陸軍的新裝備不僅僅有新式機槍，還有各種大型構裝體入列。
隸屬于陸軍部的“裝甲兵團”，軍團稱號能力為鋼鐵洪流：
“以十臺構裝體以上編隊沖鋒時，獲得多種加成。
閃擊戰：速度被動提升30；
裝甲突襲：護甲強度被動提升50，故障率降低80。”
這些動物形、昆蟲形構裝體邁開腳步，在飽受炮擊坑坑洼洼的戰場上如履平地，化作真正的鋼鐵洪流正面突擊眷族陣線。
嚴格來說由熔爐教會發明構裝體本來屬于奇物范疇，卻被日不落第一帝國的工業化修改后，發揚光大。
大多數零件都可以實現工業化量產。
生產一臺能讓普通兵人駕駛的構裝體，成本遠比眷族更低，效率更高，裝備規模自然也更大。
馬克沁還專門為這些構裝體研制了一款火炮，相當于放大號的馬克沁機槍，發射1磅炮彈，口徑37毫米，每分鐘450發，因為發射聲音而被稱為“砰砰炮”。
有薇爾莉特這位掌握了神秘學根源的戰爭女皇在，技術迭代和突破加工工藝簡直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這就是蒸汽朋克！
構裝體可遠攻可近戰，鋼鐵洪流一邊推進，一邊持續開炮，誓要將敵陣上的一切都給徹底碾碎。
這跟先前兩個月眷族和土著之間的戰爭完全就是兩個次元，畫面實在太過割裂，許多視人類為糧食的眷族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有一種豬提著殺豬刀施展了一套解牛刀法的荒誕和驚悚。
人類層出不窮的新裝備也讓路西菲爾惱火到了極點，祂不過沉睡了區區1500年，這個世界竟然就變得快要不認識了。
普通人駕馭著量產型鯨油機械，竟然比普通的三階中序列超凡者還要強？
這些螻蟻一樣的人類，要將偉大的諸神置于何地？！
眼前無數普通人類的逆襲，要比先后四個人類神系對諸神和世界意志的挑戰，更加讓他破防。
“反了，全都反了！
蘭開斯特，你這個神明的叛徒就是在找死！”
漂浮在路西菲爾身邊的嬰兒敵圣子貝利亞，自然也感受到了人類對自己的嚴重威脅，神性靈光瞬間與前者融合。
祂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是共同的敵圣子。
幾個月的時間磨合下來，權能共鳴，世界君主的位格徹底穩定。
隨著黑色神光盛放，兩人的身影當即融合到了一起。
隱隱約約有了三分世界意志本體那種漆黑一片，仿若信息黑洞和未知集合體的樣子。
只是比本體流露出了更多的信息，又完全無法被定義。
時而身高百米，時而渺如塵埃，前一眼它是一塊黑色的石頭，下一眼它又成了一只猛虎、一條巨龍，除了人類有關的元素外，祂就是自然世界的具象化！
從后背中抽出原罪魔劍，大步向著人類的陣地沖來。
拜倫也縱身一躍而出，開啟了自己的權柄一就是全，全就是一。
化作一個金光閃閃的巨人，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人，是所有人類概念的具象化，又從在一切緯度超越凡人，可以說是完美人類。
頭上炸開一道由三道光圈組成的絢爛皇冠，響徹全人類的禮贊：
“撥動時代經緯的歷史修正者，一切變化的起源，最終的萬物歸一者，圣拜倫陛下。”
颯——！
身形只是一閃，就來到合體后的敵圣子面前。
石中劍化作的風暴之錨也與他一起等比例放大，朝著對手轟然砸下，錨尖從后向前切開大氣，留下一條長長的裂痕。
成為靈長類集體意識阿賴耶，意味著拜倫能調動全人類乃至全靈長類的力量，成為自己的近衛軍，此時他前所未有的強大。
錨鋒之上電光四射，舞作一團，每一次揮舞都像是用整個天空的雷暴和磁場線加速的彈丸，威能足以撕裂天地。
鐺！鐺！鐺！
拜倫代表了人類和“可知”，貝利亞代表了自然和“不可知”。
兩條截然相反的路線劇烈碰撞，物質世界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不僅僅是兩位神明在武斗，也是這個世界兩條路線的終極抉擇。
雙方其他半神也紛紛參戰。
拜倫、凱瑟琳、薇爾莉特、艷后、阿蜜塔、諾娃，對戰貝利亞、路西菲爾、克拉肯、厄喀德娜、貞德。
舊神一方本就人少，在離開了大本營，失去主場優勢和大批信徒后，顯得格外弱勢，完全被人類壓著打。
就在這時。
敵圣子黑漆漆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哈哈哈，你們輸了。”
身后兩道輝煌的神光直沖云霄。
卻是百首龍母提亞瑪特、千面之蛇海德拉啃不動外面殺來的鋼鐵洪流，只能掉過頭去啃自家被殺死的眷族。
積累的“變”讓他們迅速揚升，終于達到了半神的臨界值。
這就是祂們制定計劃的初衷。
無論是敵我哪一方死傷都會為祂們提供養分，常規部隊可能贏可能輸，但祂們兩個卻永遠不會虧！
一個閃身落到了舊神一方的陣營。
卻沒有發現貞德悄悄挪動腳步，遠離了這兩位還在飛速蛻變的舊神。
只因為豐穰征收在抽取周圍的血肉靈性時，被她借著職務便利偷偷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薇爾莉特早就靠著等價交換，根源之渦洞徹了能量物質轉化的秘密，最初看家的煉金火藥烈焰之吻也跟著一起脫胎換骨。
正常情況下跟鯨油差不多，都是生物體本就可以自然產生的有機物，沒有相關的權能根本就發現不了問題。
但是當遇到特定的物質，比如超凡生物的血肉時就會變性。
也就是說兩者分開都沒有毒，合在一起才成了劇毒——血火同歌。
一開始添加的佐料也推動了兩位舊神的揚升，相當于一份額外的大補藥。
但是當祂們的神火蔓延全身，將神職化身的軀體重塑成半神之軀的時候，只要一點小小的火苗都有可能打破平衡。
中毒之后最好不要有任何身體和情緒上的波動。
“停！”
拜倫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帶著自己的人馬主動后退。
還十分好心地對祂們提醒道：
“你們最好不要笑，也不要隨便亂動，不然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百首龍母、千面之蛇感受著體內急速攀升的力量，對拜倫的提醒不屑一顧，像聽笑話一樣哈哈大笑。
“我們笑了又怎么樣？”
然后。
眾目睽睽之下，兩位一點都不聽勸，自顧自展開神話形態，體型飛速膨脹的舊神眼中突然布滿了血絲，幾乎突出眼眶。
渾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都開始散發毀滅性的氣息。
轟隆——！！！
天空中又一次綻放了兩顆太陽。
正是：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經在暗中標好了.當量！
巨大的火光映照下，已經躲遠的拜倫拍了拍落到肩頭的骨灰，輕聲回答了祂們的問題：
“沒什么大事，就相當于吃了個顆含笑半步癲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