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就已經來到十一月初。
  鐵錨灣雖然不屬于一年足足有幾十天時間都處于極夜狀態的永夜半島北部地區。
  每年到了十一月份,依舊會出現極為明顯的晝短夜長現象。
  早上十點太陽升起,下午三點鐘就已經漆黑一片,滿打滿算白天也只有五、六個小時。
  可隨著船長議會選舉北海海盜督軍的日子越來越近,鐵錨灣反倒越發熱鬧起來。
  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年來參加船長議會選舉的海盜船,比往年至少多出了五分之一。
  不僅是港口內的泊位上有無數海盜旗飄揚。
  就連條件簡陋連棧橋都沒有鋪的錨地中,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海盜船。
  海量的人流自然帶來了海量的財富。
  作為大多都不差錢,也從不儲蓄的優質客戶,無數海盜令鐵錨灣的各行各業都前所未有的興盛起來。
  “夜色賭場歡迎您!”
  “先生們,我們郁金香之戀有最火辣的姑娘,最香醇的朗姆酒,包您滿意!快請進!”
  “我們粉紅劇場找來了各個人種的美人。
  東海岸的芭蕾舞者,西海岸的肚皮舞娘,班塔安群島的土著戰舞...你能想到的我們全都有。”
  “別的不敢說,但我們魅魔小屋的姑娘,一定...穿的最少!!!”
  “噢——!”
  時間剛過午后,天邊就出現了夕陽,三五成群的海盜立刻迫不及待地鉆進了流鶯一條街。
  而且他們中的大多數,不把身上的錢花光,就絕對不會再出來。
  不過,在生意火爆的同時,鐵錨灣中的治安狀況也不可避免地直線下降。
  流鶯街街頭。
  一位頭發花白的治安官,嘴里叼著一只胡桃木的破舊煙斗,深深吸了一口燃燒的劣質煙草。
  “三天之內單單我負責的這條流鶯街,就上報了二十一起失蹤案,其中甚至還不乏超凡者。
  海盜因為爭奪獵物、航線、資源,各自的死對頭數不勝數。
  互相仇殺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而且有大量海盜匯聚,制造傳說度的條件也前所未有的好。
  稍微弄出點動靜,都可以迅速傳遍北海海域。
  聽說最近就有火藥藝術家、開膛手、無面人、狂獵...等等十幾個新名號突然冒了出來。
  雖然連續下調了預警級別,只要不光明正大殺人,殺人之后也沒有暴尸街頭,我們也不會去追究。
  但今年來的海盜實在太多,到這個月中旬選舉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治安會惡化成什么樣子。”
  就連這位官方人員,也在為漸漸失控的治安憂心忡忡。
  當然他關心的可不是那些本就窮兇極惡,刀口舔血的海盜,而是為生活在這里的北地灣民。
  不像是大陸上的其他同族,他們始終都沒有皈依教會。
  依舊信奉著原始教派,自認為是預言、王權與狂獵之神的子民,保持著北地灣民最原始的生活狀態。
  據說其他街區已經有普通平民受到了爭斗波及,暫時還不能完全確定作案的到底是哪一個。
  開膛手和無面人的嫌疑最大,卻也最是神出鬼沒,執法隊正在加緊追捕。
  “雖然船長議會、領航員們和治安所早就提前做了準備,也架不住超過預期這么多的海盜。
  而且總感覺船長議會內部的風向不太對。
  唉,獵鯨者閣下您到底去了哪里啊?
  要是有您這位北海海盜王的王權鐵律和近衛軍鎮壓鐵錨灣,又怎么會出現這種失控的狀況?
  大小姐雖然是超凡領域的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中序列的超凡者。
  可我們灣民的現任督軍身體抱恙即將卸任,剩下她一個人根本鎮不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大海盜啊。”
  北海海盜王獵鯨者、守護港口大門的領航員、還有治安官全都是這座島上的灣民出身。
  與這座北海最后的海盜港深度綁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治安官退休之前本就是海盜王座艦上的一員,也是一位海盜職業的超凡者。
  就連船匠老漢斯都能看到的危機,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韋伯大叔,怎么又在唉聲嘆氣?前海盜王船員的風采呢?
  來,我特地給您帶了瓶好酒,天氣越來越冷了,嘗一嘗?”
  一個相貌平平,毫無任何特點的年輕人,一屁股坐到治安官身邊的長椅上,遞給他一瓶百加得朗姆酒。
  后者十分自然地接過酒,給自己狠狠灌了一大口。
  呼出一口濃烈酒氣的同時,還不忘白了青年一眼。
  “像你這種守財奴、吝嗇鬼能主動來獻殷勤,肯定不可能是因為良心。
  我想想,前兩天突然求大叔我辦事,是要找所有黑廷斯私掠船的入港信息?這次來又是為了什么?”
  聞言,格斯不僅沒有任何不好意思,反而順桿往上爬搓著雙手討好道:
  “不愧是看著我長大的韋伯大叔,果然一語中的。
  沒別的事情,就是上次您給我的鯨骨護符·靜音已經失效了,您看...”
  治安官隨手將一枚鯨魚骨材質的護符丟給他,不耐煩地驅趕道:
  “行了,我的配額也不多,你偷雞摸狗的時候省著點用,快滾,快滾...”
  看著格斯即將消失的背影,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提醒道:
  “你要是惹了禍就趕緊跑,別指望我會給你擦屁股啊!聽到沒有?”
  作為長輩,他的叮囑也充滿了灣民風格。
  別人都是讓晚輩出門不要惹禍,他身為治安官卻明擺著教唆格斯,只要不被抓住就不算惹禍。
  “知道了,大叔!”
  只看到格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剛剛走出三步就忽然失去了蹤影。
  治安官韋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曾經差一點就將格斯徹底遺忘。
  卻也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了。
  入夜后,城鎮另一角的酒吧一條街。
  一個腰間挎著彎刀,一只眼睛戴著眼罩,十分符合海盜典型形象的男人,打著酒嗝搖搖晃晃地走進一條巷子里。
  身后還跟著兩個手下,警惕十足地四處觀望。
  “船長為什么偏偏要命令我們晚上必須返回船上休息?
  我才剛剛喝到興頭上,你們可真是掃興!”
  兩個手下苦著臉勸說這個酒鬼。
  “大副先生,您又不是不知道,最近那個狂獵突然冒出來瘋狂發動襲擊。
  受害者里有普通海盜也不乏超凡者。
  剛剛各位船長匯總了所有情報,已經確定對方就是沖著咱們私掠聯盟來的,受害者全是咱們的人。
  雖然您是一位強大的一階海盜,但小心一點總沒錯。”
  狂獵原本是一個在永夜半島流傳許久的傳說。
  一群幽靈般或擁有超凡之力的獵人肆意追逐自己的獵物,只要遇到他們,從來沒人能夠幸免。
  必定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通常狂獵的出現還預示著一些天災,比如戰爭、瘟疫。
  正體不明。
  關于狂獵的猜測多種多樣,可能是亡靈、野獸、也有人說是原始的神明。
  而狂獵之王則通常被視作灣民信仰預言、王權與狂獵之神沃登的另一個名字。
  因為在這次的連環兇殺案中。
  沒有人看到過行兇者到底是什么樣子,所有受害者全都消失無蹤,沒能找到任何一具遺體。
  而且就連等級極高的占卜術,都沒能發現對方任何的蛛絲馬跡,簡直就不像人為。
  狂獵這個名字才在私掠船的船員口中傳播開來。
  聽到手下的勸說,海盜大副也不由沉默下來,開始悶著頭專心趕路。
  正常人誰不怕死?
  可是,走著走著,他的臉色突然一變。
  因為身后的腳步聲悄然...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