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踏入酒樓的時候，那里面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聲便停止了。
孫白發瞇著眼睛瞧著那酒樓，手上煙袋輕磕。
這江湖上只有四個人的武功他看不透，一個是李尋歡，一個是瘋瘋癲癲的胡不歸，還有兩個……他視線掃了一眼，眼皮直跳。
金錢幫侍者搬來了椅子，顧長生坐在那里，旁邊坐著一個，懷里摟著一個。
她望著酒樓，懶懶摸著江玉燕的手背。
魔教十大神功，攝魂大法，魔血大法，嚼鐵大法……
大歡喜女菩薩的嚼鐵大法，上官小仙也會。
呂鳳先的鐵手，他侄子呂迪也會，那是二十多年后的事。
由此推測，魔教四大天王會不會是一個競爭模式？勝者天王，敗者死。
呂鳳先，林仙兒，東海玉簫可能都是這一代的候選人，只是呂鳳先失蹤了，林仙兒失敗，最后這一代只有東海玉簫成為了愛欲天王。
而二十年后呂鳳先的侄子呂迪成了魔教權法天王，上官小仙成為魔教孤峰天王。
在江湖被滲透成篩子的現在，發生任何事都不奇怪。
思索中，酒樓里有了動靜，一道不似人聲的笑聲愈來愈大，整個酒樓都似在這笑聲中震動起來。
顧長生微皺著眉掏了掏耳朵，然后雙手幫江玉燕把耳朵捂起來，這笑聲太難聽了。
孫白發和上官金虹都面色凝重，這笑聲不只是大，其中還蘊含著內力，才會有如此效果。
太兇悍了。
雙方已在準備動手。
孫白發下了這個判斷，佝僂的身子輕輕一躍，便上了旁邊屋頂，試圖居高朝窗子里望。
在他剛躍起的時候，突聽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聲音之大，讓他差點站立不穩，如同上古兇獸的咆哮一般，同時酒樓里一道身影燕子般掠出。
緊隨其后的是一個大氣球般的身形，幾百斤的身子按理來說并不會跑很快，恰相反，她輕功快的驚人，‘轟’的一聲將酒樓墻壁撞得破碎，緊跟在李尋歡身后伸出手。
大歡喜女菩薩就像一個洪荒巨獸般狂暴地從酒樓里追出來，墻壁變得似比紙還薄，轟一聲巨響后，木屑碎片亂飛。
她滿臉鮮血，臉上插著一柄飛刀，看起來駭人之極。
兩人一前一后追逐出了酒樓，大歡喜女菩薩像座山峰，肉山，寬大肥厚的手掌似要將躲避的李尋歡握起來。
李尋歡的手一翻，刀已在手。雪亮的刀，刀鋒薄而利，在陽光下閃著攝人的寒光。
雖然大歡喜女菩薩已撲了過來，仿佛整座山壓下，他的手依然干燥而穩定。
寒光一閃，飛刀再次出手。
大歡喜女菩薩臉上鮮血飛泉般飚出，李尋歡也終于躍出她攻擊的范圍。
飛刀一出手，就絕不會落空，李尋歡有這個自信，只是大歡喜女菩薩真的如孫白發所說，‘若想插她喉嚨，你得先雇幾個人將她脖子上的肥肉掀起來幾層，然后再戳’。
因此他兩次出手并沒有取對方咽喉，而是她的眼睛。
大歡喜女菩薩終于停下腳步，面上鮮血流個不停，她把飛刀從眼眶里拔出來，快成一條肉縫的眼睛瞇縫著。
“李尋歡你還有幾把飛刀？都使出來吧。”
她咧嘴笑道，接著將飛刀放進嘴里大嚼起來。
精鋼鑄成的飛刀被她硬生生嚼碎，配上滿臉的鮮血，大歡喜女菩薩已不似人，而是猙獰的妖魔一般。
李尋歡不由也怔住了。
看到她嚼鐵，江玉燕面色古怪地回頭看看顧長生。
“果然，出肉對李尋歡來說很無解。”顧長生樂了。
上官金虹也面色凝重，他很懷疑，自己的雙環能不能切開對方的肥肉，這簡直是短兵器的致命短處。
“李探花要借刀嗎？”顧長生摸出了幾柄飛刀晃一晃。
大歡喜女菩薩側頭，此時才打量外面街道的模樣。
身穿杏黃色長衫的人三三兩兩立在遠處街尾。
陽光下，三個長得一樣的姐妹在街對面看戲，其中一人身上的長衫里壓了金線，使衣服呈一種暗金色，看起來不僅奢華，且透出一股尊貴。
“金錢幫？”大歡喜女菩薩道。
“認出來了？”
“聽聞保定府邪門，金錢幫更邪門，今天你們這是要幫李尋歡么？”
“既然聽聞過金錢幫，那伱還敢來？”
“有何不敢？”
“保定府是金錢幫的地盤，你是魔教的人。”
“哼！三個女娃娃！”
大歡喜女菩薩龐大且靈活的身體滴溜溜一轉，轉瞬間向著這邊而來。
孫白發握緊了天機棒，接著只見其中一個孫小紅起身迎上大歡喜女菩薩的肉掌，衣袂輕揚，肉山與嬌小的身軀接觸在一起，轟然一聲響，龐大的身軀上肥肉蕩起陣陣波紋，在那個瞬間雙腳甚至離開地面，如山般倒飛出去，砸回了如云客棧。
轟隆一聲，如云客棧再次遭受重創，吱呀聲中變得歪斜，塵土漫起，伴隨著梁柱倒塌聲，灰土迷蒙。
李尋歡終于知道上官金虹怎么敗的了。
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中，大歡喜女菩薩肉山般的身軀從客棧重新出現，她面上的鮮血沾滿了灰塵，一條袖子碎裂，肥壯的胳膊還在輕顫。
她死死盯著對面的三個姐妹，“你們是何人？”
“保定府是金錢幫的地盤，這次記住了么？”
看見其中一個孫小紅手上把玩著金色的錢幣，上官金虹仿佛聽見自己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在金錢幫的地盤，無論是誰，都要守金錢幫的規矩。
保定府，金錢幫。
大歡喜女菩薩喘著粗氣，仿佛風箱一般的喘息聲清清楚楚。
她感覺，好像踢到鐵板了。
百曉生那個王八蛋……中原何時有這么厲害的人？
金色的銅錢在空中反射出一道亮光，劃著弧線落在大歡喜女菩薩的頭上。
大歡喜女菩薩愣住了，她清晰地感覺到那枚銅錢就在頭頂。
銅錢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
“金錢幫的規矩是什么？”剛剛出手的孫小紅忽然問。
“金錢落地，人頭難保！”
上官金虹道。
“還站著干什么？”她問。
上官金虹望了望大歡喜女菩薩的那些女弟子，從懷里掏出了一把銅錢。
街道上，金錢幫杏黃色的長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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