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舊的畫像上,還有慕容姍姍的留筆。
慕容三娘身為人間九秀之一,畫技頂尖,形神皆備,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那把劍不在身邊了。
這么多年過去,畫只是顯得有點舊了而已。
在客棧住了幾天,顧長生才一臉淡漠地離開。
物是人非。
比陌生的江湖更讓人感到孤獨的,是同一個江湖,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出門,下樓。
一路到了當鋪將一顆夜明珠換成錢財,然后去驛站買一匹馬,將包裹掛在馬背上,往出城的方向走。
過了城門到大路上,一輛馬車正在進京,車內,是一個身穿白裘的男人。
牽著馬迎面走過,顧長生掃了他一眼。
恰巧那人也望過來。
一聲好似布匹撕裂的聲音輕響。
那是劍氣與真氣碰撞的聲音。
馬車上的紗簾不知何時出現一道破損,馬車繼續往前,擦肩而過。
葉孤城收回視線,心中驚訝,手不自覺的摸到劍上。
高手!
絕對的高手!
只是一眼,便讓他劍氣不受控制的躁動,幾乎忍不住想要拔劍的沖動。
馬車慢悠悠入了京。
顧長生眉毛輕動,這般高手不騎馬而是坐馬車……
應該是為了掩藏身份。
偷摸的入京,是誰呢?
她低頭拍打一下衣角,劍氣……有點意思。
鋒銳!
凌厲!
純粹!
回想前些天和霍休的交手,那般平平無奇的金鵬內功,竟能稱得上內功高手。
這江湖的武道似乎走偏了……不,不能說是走偏了,而更像是武學理念不同。
這讓她想起了某個江湖的氣劍之爭,當武學發展到一定程度后,都會出現這種理念的分歧么?
顧長生思量著剛剛感受到的劍意,不同于真氣,卻又有點相似。
與上個時代過去不過百年,武道走上了另一條路?
還是說這幾十年有什么變化——仔細想想這個江湖,確實有些事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
譬如六扇門!
雖然金九齡這個天下第一名捕同時也是繡花大盜,但是在顧長生這個經歷了上個時代的人眼里,這件事意味著另外的東西,幾乎會被很多人忽略的東西。
那便是朝廷開始有能力介入江湖了。
雖只是一點,還左右不了江湖的格局,卻是一個很大的突破,從無到有的突破。
對于新一代江湖后輩而言,他們從出生起就有朝廷的勢力在江湖,在他們眼里這才是正常的事。
這近百年究竟發生了什么,顧長生有點感興趣了。
一邊想著,出了城到大路上,她翻身上馬,向著蜀中而去。
蜀中。
峨眉山。
高凌五岳,秀甲九州,峨眉還是那個峨眉,峨眉派也還是那個峨眉派。
只是在獨孤一鶴就任掌門后,峨眉派的劍已不再全是又細又長,峨眉劍法依舊以迅疾靈秀見長,而獨孤一鶴的刀劍雙殺也融入其中。
峨眉弟子依舊四處巡山,防止有歹人鬧事的同時解決一下香客間的糾紛。
一個女子上山,沒有引起人絲毫注意,她只是在半山腰逛逛走走。
風中充斥著從遠方帶來的草木清香。
登上峨眉,玄壇廟早已不存,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推平了,原本廟宇所在的地方還壓著幾塊從山上滾落下的巨石。
顧長生轉了幾天,在盡量不與峨眉弟子沖突的情況下,尋到了疑似地靈宮所在的山谷上方。
這里是另一個入口,蕭咪咪與江小魚便是從這里進去。
手持一把厚傘,她踩著山壁間的枯枝而下,來到谷底,通過一番找尋,終于尋到了當年蕭咪咪盤踞的地靈宮。
入內,里面空無一物。
顧長生走在地靈宮內,這里竟是被人完全搬空了,除了石桌、石椅之外,什么都沒有留下,順著地靈宮找到密室,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八面墻壁,仿佛又回到了與江玉燕偷偷潛入這里找五絕神功的時候。
此刻她才終于徹底確定,物是人非,這里確實是絕代雙驕的江湖。
轉動絞盤,密室的門應聲而開,放滿珍寶的墻后連只老鼠都沒有。
顧長生苦笑,這是被蕭咪咪搬空了?還是……
依次將絞盤轉動,密室的門全都敞開,銅墻后的兵器架子上竟是還留了一柄劍。
劍身偏窄,劍長三尺三,靜靜地放在那里,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顧長生輕輕將它拿起來,是江玉燕當年用的那把,那些年兩人的劍從不離身,她自然認得出來。
手指從劍鞘上撫過,看來,將地宮搬空的就是江玉燕了。
想來也是,青衣一百零八樓,最初應該就是靠這地宮的財寶建立維持起來的。
顧長生表情奇特,拿著江玉燕的劍,她仿佛能感受到江玉燕當時所想,來地宮殺蕭咪咪取財寶,再將那些財寶用來翻遍整個江湖。
若處在那個位置的是她,她也同樣會如此做。
大概魏無牙的老鼠洞也會被她找人搬掉了。
如此巨量的財富,一個人可帶不走。
顧長生坐在密室的地上,看著寂靜而空蕩的四周,仿佛看見了江玉燕回到這地宮的時候。
一聲輕嘆。
她本想來看看,通過地靈宮來確定一下,順便帶點珍寶去慕容世家拜訪,現在意外撿到了江玉燕的劍。
我的劍呢?
顧長生對著劍咕噥一聲。
她相信江玉燕不會把自己的劍丟掉,只是為何只單單留下了一把?
難道被她拿去用了?
顧長生覺得大概就是如此了,拿著江玉燕的劍,她拍拍屁股站起來,再環視一圈四周。
這地宮已經完全廢了,通向玄壇廟的路也被封死,除了空蕩蕩的石屋子什么也沒剩下。
出了地宮,她拿出上峨眉前準備好的短匕,將劍負在身后,飛身躍起的同時用匕首插向石壁,當成登山鎬出了山谷。
站在山邊,衣衫獵獵作響,秀發也隨之飄揚。
這是她二人崛起的地方。
顧長生望了一眼山谷,負劍大步下山。
該去慕容世家了,名門世家傳承不斷,對那幾十年的事應該有所了解。
雖然已是過去了,她還是想聽一聽,后來江玉燕的那些事。
以及她的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