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入夜。
江小魚望著門外,不住地猜測路仲遠怎么會出去這么久。
難不成又遭遇銅先生了?
不應該呀……要是遇到銅先生,現在路仲遠應該不會和對方硬拼,除非是銅先生和木夫人一起,讓路仲遠難以脫身。
心中隱隱擔心,在夜幕完全籠罩之前,那個魁偉的身影終于出現在視線里。
依舊背負著鐵劍,只是衣角處多了一處殘破,看起來是被利器所傷。
江小魚臉色一凝,忍不住問:“燕大叔,你又被銅先生跟上了?”
路仲遠搖了搖頭,隨著江小魚目光低頭,看見被劍氣所傷的衣角,驚嘆之意又重新浮現。
他本以為神劍訣已是絕頂劍法,沒想到還有如此精妙的劍招,似融百家之長,又自成一體。
甚至還有一些早已失傳的劍法影子。
更讓他無語的是,那人毫無高手氣節,地趟刀類似的招式只要合適,在她手里信手拈來……
回來的路上他忍不住想了一下憐星邀月要是對敵時在地上滾過的話會怎樣——光是這么一想都覺得離譜,又有些心驚,如他這般高手,難以閃避時寧愿硬擋對方攻擊,也會保持體面,不會在地上滾過去。邀月要是真能舍下面子……路仲遠想想都頭疼。
江小魚看路仲遠神色,心中一思量,頓時驚疑,他想不出在這安慶城還有誰能與路仲遠過招,除了那個他一直看不穿的人,曾讓他感覺到驚悚的人。
雖然路仲遠只是衣服被劍氣劃破一角,這等戰績也足夠拿出去吹噓。
要知道花無缺已經是江湖上少有敵手的高手,但他這個高手和路仲遠憐星邀月這種高手比起來,又是被碾壓的實力,萬萬做不到這般。
江小魚心中五味雜陳,這些人都是怪物么?花無缺已經足夠怪物了,還是移花宮唯一男人、唯一傳人,從小苦練才有如今的實力。
他卻是沒想到,會有人讓燕南天心甘情愿拿出半身功力傳贈。
另一邊。
江玉燕擺好了飯菜,左等右等才等到顧長生回來,頓時迎上去,左看右看,見她沒受多大傷,只是有些狼狽,心里放松了不少,幫忙輕輕拍打她身上的灰塵。
“高手的體面……咱們可不學那些臭毛病。”顧長生想到路仲遠明明能閃過攻擊偏要硬擋的模樣就有點繃不住。
高手都一個臭毛病。
也是,都威震江湖了,再用些狼狽招式,難看不說,憑白失了大俠的威風和逼格。
江玉燕笑著努了努嘴,只要對方死了,那就沒人指責她們不講武德。
“贏了么?”
“廢話。”
“啊?”
江玉燕吃驚地張嘴,這是她沒預料到的,顧長生現在強到這種程度?
顧長生繼續道:“當然沒贏。”
“……”
三流江湖人能看懂二流江湖人的招式,也能看出多強,但三流很難看懂頂尖高手有多高。
顧長生看清了路仲遠有多強。
路仲遠受限于天資,已十幾年沒有大突破,往后若沒有機緣巧合,大概率就這樣了。
顧長生還沒體會過卡境界是什么體驗,依然在穩步提升,鞏固功力。五絕神功也沒有描述大成的境界,只提到一招一式威力絕倫。
飯是江玉燕做的,沒有顧長生那般手藝,也不至于糊之類的,只能說味道一般,兩人吃了飯,顧長生回憶一會兒和路仲遠交手的細節,拿出了他帶來的那幾張紙。
與前些日子和花無缺的交手對照,顧長生越看越吃驚。
那女人真的瘋了,江小魚實力太弱,她竟將移花宮的針對之法傳了這么多給江小魚。
連親妹妹都能殺,移花宮在她眼里,可能只是一群仆人而已。
江玉燕有點好奇,“你在看什么?”
“來一起看。”
顧長生抖了抖紙張,江玉燕湊近過來,和她一起看向上面的記述。
沉浸在與花無缺過招時的推演中,不經意回神,顧長生感覺到江玉燕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
側過頭,兩人幾乎貼在一起。
“你有認真在看嗎?”
“有啊。”
江玉燕眨眨眼,噴出一口氣,接著煞有其事地站起來,道:“不就是這樣,他若是將攻擊轉回給我……”
一邊說一邊比劃,顧長生驚訝的發現她確實是認真看了。
“貌似只是單人時候好使,我們雙人配合更簡單點。”江玉燕又坐下來道。
“只是花無缺,要是和他兩個師傅打的話,我們兩個功力差距的缺陷就變大了,我全力出手你難以配合,壓制功力更沒辦法和她們為敵,所以還是要好好參詳。”
“也是哦。”
江玉燕仔細想了會兒那種情況,又低頭和顧長生一起看了。
“如果我們兩人聯手和路大俠比怎么樣?”
“嗯……”
顧長生一時沒說話。
江玉燕問:“打不過?”
顧長生搖頭,開口道:“切磋打不過。”
江玉燕了然。
不知道是為了避開銅先生,還是急著幫慕容世家找慕容九,亦或者兩者都有,在傳出花無缺和江小魚三個月后決戰的消息后,路仲遠只在安慶停留了兩天,便順著慕容家搜尋來的線索,帶著江小魚走了。
花無缺依然留在安慶,刻苦習武,一副為決戰準備的模樣。
顧長生本來還在想路仲遠會不會帶二人躲起來,導致邀月發瘋,沒想到他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利用信息差先穩住邀月,能拖一點是一點。
現在她感興趣的是鐵心蘭最后跟江小魚走了,還是不明不白繼續跟著花無缺……倒沒有刻意去打聽,‘銅先生’可能就在安慶,離花無缺這些人遠點較好。
如此過了半個月,慕容三娘也早啟程去了銅陵,只留下張菁和顧人玉在安慶,一邊留意周邊傳來的消息,一邊看顧掌柜她們那邊有沒有線索。
慕容世家雖然眼巴巴盼著顧長生這邊有‘蜘蛛小弟’的消息,卻沒經常來催,顯得她們刻意想讓顧長生也幫忙一起找一樣。
若是顧長生只是尋常高手,拜托一下也無妨,那日在江家展露的身手,已遠遠超過普通江湖人的層次,這等人物,既然已經應下了會留意,再三催促就不合時宜了。
越等張菁就越是沉默,坐在院子里看著練拳的顧人玉道:“你說她們天天在家干什么?”
顧人玉愣了一下,“什么?”
張菁單手撐著下巴道:“顧掌柜她們姐妹啊。”一邊舉起另一只手,一根根手指落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兩三天出門買個菜什么的,偶爾也會買點糕點,然后就在院里……我好像上次有看見江掌柜在縫衣服,難道她們是準備開裁縫鋪嗎?”
顧人玉奇怪道:“那不然呢?”
張菁想了半天想不通,忽然道:“也沒個仆從,武功那么高還天天練……莫非安慶還有她們仇家不成?”
顧人玉停下練拳的動作,聽著她說話,過一會兒道:“生活不就是這樣么?”
“啊?”
張菁怔住了,疑問道:“是嗎?”
顧人玉道:“我陪九姐在慕容山莊的時候也是如此,她天天研究些草藥丹藥,我每日練拳,就是有仆從做飯而已。”
“那是你準備和九妹結親的,才過去受她的氣,顧掌柜她們,她們……”
張菁說著又想起了那兩個掌柜的坐一塊兒的模樣,卡頓了一下,剛剛想的什么竟一瞬間全忘了,只是眨了眨眼,道:“她們好像也沒嫁人。”
顧人玉奇怪地看著她,不知道張菁怎么話題跳躍性這么大。
張菁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轉口道:“顧掌柜也姓顧,會不會和你家旁支有些關系?”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