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安慶。
慕容六娘和八娘,二娘慕容雙、三娘慕容姍姍圍坐一起,慕容世家人稱‘人間九秀’的九姐妹已有一半為了尋找慕容九的蹤跡而聚集在這安慶。
雖九秀中武功最高的是‘二娘’,最能干的卻是‘七娘’,如今七娘不在,拿主意的事便落在三娘慕容姍姍身上。
此時桌前除了九秀四人,還有小仙女張菁、顧人玉,慕容家的姑爺秦劍、南宮柳幾人,俱是臉色沉凝。
兩年前慕容九忽然失蹤,他們本以為是出門游歷,幾個月后才擔憂去找,而以她們慕容家的八個姊妹以及八個姊夫的能力,和交游滿天下的勢力,竟一直只是尋找到線索,不見慕容九妹其人。
實在是慕容九如今癡癡傻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又被羅三羅九藏在閣樓深處很長一段時間,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如今九秀中的四姊妹齊聚,加上她們的夫婿,在安慶也是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三娘慕容姍姍沉聲道:“九妹確實是到了這安慶之后才走丟的,此番追查沒有絲毫線索,會不會是已經離開安慶,被人帶到別處去了?”
小仙女張菁想要說什么,張張嘴沒開口,慕容九失心瘋癡癡傻傻的時候就該立刻送回慕容家,如今慕容九走丟,和她有很大的關系……
雖然慕容家的幾個姊妹沒有責怪,她自己卻有些自責,當初是想移花宮花無缺本身也懂醫道,更是隨身攜帶著不少移花宮秘傳的藥丹,便打算將慕容九治好后再一起回慕容山莊,結果慕容九就那么不見了。
顧人玉看了張菁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許安慰,開口道:“九妹渾渾噩噩,一個人是走不了多遠的,現在沒有消息,只可能是被人藏了起來,或已喬裝打扮帶到別處……”說到這里他不由捏緊了拳頭,沉聲道:“不管是誰,在我們尋找九妹之時反而把她藏起來,就是敵人。”
秦劍和南宮柳沒有說話,輕輕點頭,對顧人玉的話語表示贊同。
二娘慕容雙道:“敵人不用說了,現在最主要的是九妹到底被人藏在安慶還是已經帶走了,若是后者,那我們在這里拖延越久,越是對九妹不利!”
六娘和八娘眉頭緊皺,心中對慕容九的擔憂愈來愈重。
三娘沉思許久,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忽然道:“阿劍,這樣,你和姐夫不必留在安慶了,這里交給我們,你們繼續去找九妹的蹤跡,以免九妹在別處有了消息,我們卻不知曉。”
秦劍望著三娘慕容姍姍,對視幾秒后緩緩點頭道:“好,聚在一起也不是辦法。”
夜幕深沉,幾顆星星點綴在夜空。
慕容世家在擔心慕容九的安危,而此時原本安置慕容九的小樓里已空無一人,守護癡癡傻傻慕容九的黑蜘蛛也不知所蹤。
在夜幕的遮掩下,小院不遠處一個酒館里,已快到打烊的時間,卻依然有一個客人還在喝酒。
這人眼白多,黑眼仁小,面目透著一股痞氣,穿著件新緞子衣服,戴著黑絨帽子,帽頂上還有粒珍珠,穿衣打扮像是一個富紳地主,神態卻是個地痞無賴,好好的凳子不坐,偏蹲在凳子上。
他拿手指捻一塊牛肉塞嘴里,再喝一口酒,一雙賊眼不住地轉來轉去,活像準備干什么壞事,又好似提防別人來抓的小偷。
他手上的碧玉鼻煙壺轉了轉,一雙眼睛盯著客棧那邊,心里思量著什么鬼主意,若是惡人谷里的惡人瞧見,不用看他人,從那鼻煙壺就能認得出來這人正是‘損人不利己’的白開心。
白開心為人貪婪好色,平日里扮作市井小民,在江湖中四處挑撥離間,做“損人不利己”的事,他就會開心。
此時他正知道慕容世家的九秀幺妹——慕容九走丟了,尋思著找個勢力將慕容世家引過去,挑逗他們打一場,最好打得頭破血流最開心了。
心中計劃翻來覆去想了很久,白開心眼睛一亮,從凳子上跳下來,施施然離開了酒館,趁著夜色離開了這里。
他準備去煮一鍋‘人肉’,騙人吃了,在那些人吃的時候再送信將慕容世家引過去,用計使慕容家認為鍋里的是慕容九——那些人吃了‘人肉’惡心,慕容世家驚怒,兩方廝殺,只是想到這里,白開心就已經樂開了花。
慕容家的侍女是個不錯的目標。
白開心擊手贊嘆,黑色絨帽上的珍珠微微晃動,腳步加快,身形隱沒在街角。
隔日。
秦劍與南宮柳準備離開安慶,已整理好行裝,正待出發時,慕容二娘忽然趕來,神情急切。
“二姐何事?”
見她面色緊切,秦劍與南宮柳俱是心中一緊,帶著幾分期盼。
卻見慕容二娘拿出了一張信紙,道:“不知何人托人送來的,說是九妹落入惡人手中,待今晚他確定惡人落腳處再通知我們!”
秦劍與南宮柳對視一眼,接過信紙細瞧,嘴上道:“姍姍知道了么?”
慕容二娘道:“她們在詢問送信的人,將信紙委托給他的人相貌衣著。”
“既然有消息,那我們先留下來看看,若此事為真,那惡人必定也不是常人。”
秦劍與南宮柳放下行囊,果斷推遲了昨晚的決定。
另一邊。
白開心蹲在城外,懷里還有一封信,正是準備晚上交給慕容家的人,將他們引去城外荒祠,正好撞見另一伙被他騙去吃肉的人,再從鍋里找到慕容家侍女的簪子。
一想到晚上即將發生的事,白開心就忍不住抓抓胸膛后背,迫不及待想看這場大戲。
四月底天氣漸熱,他蹲在路邊如市井流民,打量著偶爾路過的行人,只要搭眼一看讓他覺得感興趣,那便可以想辦法去騙一下尋開心。
眼白多,眼瞳少的一雙小眼正四處打量著,忽然一亮,他看見了兩個牽馬向著城中方向走來的女子。
白開心見過許多絕美的女子,平常佳麗難入他眼,但遠處走來的這兩人與他往日所見不同。
兩人皆一身利落的打扮,青衣負劍,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瑣碎的裝飾,一頭青絲只是簡單系了一下,慢悠悠的步子不急不緩,身上的氣質卻極少見,一眼瞧去颯爽干凈。
素顏如雪,美目盼兮。
白開心突然想到這兩句話,念頭轉動間,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人臉上,手不知不覺摸上下巴。
一雙眼睛與他的視線對上。
冷漠,深邃。
兩人對視了幾秒,白開心察覺到那女子視線中一些意味深長的東西,好似認出了自己似的。
他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人看我們的眼神好惡心。”其中一女子皺了皺眉。
“那我們殺了他吧。”
清冷的聲音傳入白開心耳中。
白開心的心頭一顫,整個人不由愣了一瞬,旋即臉色大變。
他蹲在地上的身子猛地站起,幾乎同時,眼前人影一閃。
一只玉手已撫上他的頭頂。
看起來,倒像是他自己站起來將腦袋送到對方手中。
他整個人靜止在原地一動不動。
兩個負劍身影牽著馬從他身旁走過,慢悠悠步行入城了。
白開心雙目圓睜,緩緩倒地,他至死都沒想到過,自己的死因竟僅僅是因為一個眼神。
意識消失前腦海里最后一個念頭,便是在懷疑——
到底誰才是惡人谷的十大惡人?
尸體無聲無息倒在地上,新緞子衣服沾上泥土,黑絨帽子掉落一旁,那雙眼睛失去光芒,黯淡無神。
十大惡人‘損人不利己’白開心,死于安慶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