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燕從顧長生剛傳功完時的狀態就看出來了,那是控不住真氣的表現。
武道一途,除了真氣雄渾之外,比的就是誰能用更少的真氣發揮更大的力量,因此實力越強,對真氣的掌控越細致,別說平時,就是與人交戰時,也盡量不會泄露出來浪費一絲一毫。
只有心神劇烈波動,狂怒狂喜之下,或廝殺太過猛烈,才會出現無法細致控制真氣的跡象,任由它消耗。
然后造成顧長生那般真氣鼓蕩的現象。
顧長生運功調息了一下午,等到晚飯時才睜眼起身,“不愧是至剛至陽的嫁衣神功,再想辦法讓燕南天欠個人情……”
江玉燕已將晚飯端過來屋里,聞言笑道:“你就放過燕大俠吧……等以后看機會,你不是說明玉功可以容顏永駐嗎,咱們想辦法去弄來。”
顧長生搖了搖頭,坐到桌前,一邊吃飯一邊道:“邀月可以算是當世最強的幾人之一,除非燕南天恢復巔峰實力,再加上路仲遠,我們牽制憐星,幾人圍攻說不定才能生擒她,何況她的輕功身法也非常強。”
“你也很強了。”
“嗯……路仲遠的達摩神經還有類似起死回生的功效,要是將他們的功法都學到——”
顧長生暢想了一下,可惜只是妄想,五絕神功已在手,不能太貪了。
吃過晚飯,天蒙蒙黑,萬春流在院外敲了敲門,江玉燕收了碗筷去客棧了,顧長生出去打開門,萬春流拿出了一小瓶新煉制的丹藥,說是可以幫她調息真氣,顧長生看他真誠的眼神,沉默片刻硬著頭皮收下了。
萬春流也是好心,考慮到傳功之后顧長生難以短時間控制乍然雄渾的真氣,下午趕制出來的丹藥。
只是顧長生實在不敢亂吃,誤醫的戰績已對她造成了心理陰影,現在只要按部就班調息,將剛猛的嫁衣真氣轉化為相對中平的五絕真氣就好了,沒必要橫生枝節。
五絕真氣綿綿不息,真氣增長會越來越快,書里的江小魚才能以五絕神功精妙招式與修煉起來的內力硬拼花無缺,當然,也和他在慕容世家時偷吃的很多丹藥有關系。
現在有燕南天傳功,比那些丹藥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接下來幾天,顧長生沒有出門,待在后院轉化嫁衣真氣,留江玉燕在客棧坐著。
林子幾個伙計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放松,即使沒事也要找點事來做。
沒有大掌柜的在,二掌柜看起來是真的兇啊。
接連半個月,在林子幾個伙計的盼望下,才重新見到了大掌柜的身影。
此時看去,大掌柜和半個月前沒有什么不同,纖秀的身材籠罩在一襲青衣之下,長發披落,依舊是淡淡的面容。看見二掌柜時嘴角噙著笑,也會摸摸她的頭發,只是目光轉動間,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勢,精光內斂,與她對視會不由自主移開目光。
江玉燕歪著身子,對著顧長生瞅了半天,道:“你現在實力怎樣呢?”
顧長生道:“一只手可以打你。”
江玉燕翻了翻眼皮,道:“切,吹牛。”
顧長生笑道:“要不要試試?輸了別叫好姐姐求饒。”
江玉燕猶豫半天,還是拒絕了,前幾天她沒少嚇唬顧長生,說不叫姐姐就打她,現在顧長生肯定是想著報復。
江玉燕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和顧長生眼神接觸,好像前幾天那個得勢小人不是她似的。
顧長生望著街道上的積雪道:“煙花三月下揚州,江南那邊想必是春暖花開,綠草茵茵,這邊還是寒冬的模樣。”
這偏遠的小鎮三月份剛開始化凍,越往南走,越是氣候溫暖,江南那里春天早到了,也是它繁華的底氣。
江玉燕道:“不知不覺我們都在這里一年多了。”她想起了當年在江南的日子,那里的氣候雖然好,她卻沒什么懷念的。
“一年多……”
這一年多耗在這里,顧長生摸了摸江玉燕的頭發,手從她臉蛋滑過,道:“想不想回江南?”
江玉燕愣了愣,明顯遲疑了一下,“回江南?”
顧長生手指在她臉頰摩挲著,道:“那個關你在青樓后院的老鴇子,想不想給她一耳光?”
江玉燕眼睛漸漸亮了,道:“我想給她十個、二十個耳光!”
顧長生笑道:“還要叫她說出來那個擄你的人是誰,他們多半是長期生意,我們直接找過去。”
江玉燕眼里的光越來越亮,她怔怔地看著顧長生那溫柔的眼神,忽然眼圈一紅,兩滴淚珠砸到顧長生手上。
‘親生父親’、‘仁義大俠’沒有做,也毫不在意的事,有個人一直記著,記得她受過的那些苦難。
回想當初兩個人頂著一臉丑妝,躺在破廟里無眠的那夜,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兩人也不再是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怎么哭了?不想去?那我們就繼續待在這里做我們的掌柜的。”
顧長生用手指幫她拭去眼淚,江玉燕紅著眼圈,哧一下又笑了,道:“好,我們去江南。”她擦了擦眼角,低頭道:“只是忽然察覺到,我們不是野狗一樣,任誰都可以踢一腳的了。”
“我們習武,不就是為了不被人欺負么?以前被欺負的,都要找回來。”
從之前林子他們話中可以看出,江玉燕心底是壓著事的,只是她在這里,江玉燕才樂意待在這里。
顧長生捧著她的臉揉搓一下,將那平日里冷艷的臉蛋揉得嘴嘟起來,道:“要是碰見那個江南大俠,把他腦袋擰下來好不好?”
“噗……”
江玉燕忍不住一樂,掰開顧長生在她臉上作怪的手,道:“這倒不用。”江南大俠怎么也享譽安慶那么久,仁義無雙雖然是裝的,但實力沒辦法做假,也是個高手,被顧長生說得好像隨便一伸手就能擰下腦袋似的。
不過……好像也差不多。
她剛剛的笑容消失了,想起娘親那個裂成兩半的靈位,閉了閉眼睛,轉頭道:“到時我會去江府一趟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她們兩個發了狠的習武,可不是當個掌柜的就夠了。
一樁樁一件件,江玉燕的心結還在江南,必要討回來。在這里想吃霸王餐都得留下點東西,怎么可能就算了?江玉燕從來都不是個包子,顧長生也不是。
清算的時候快到了。
江玉燕眼睛微瞇,眼圈還有一點點紅,她歪了身子靠在顧長生身上,“你還記得我以前受的苦。”
顧長生道:“從習武那天你就該知道,凡是欺負過你的,早晚要清算的。”
江玉燕咬咬嘴唇,伸出另一條手臂環住顧長生的腰,緊緊摟住她不放手,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姐姐。”
顧長生輕輕拍打她的后背,任由她埋頭在自己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