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人啟程去江南了。
顧長生手指輕敲柜臺，想著江南紛亂的局勢，一時竟也難以判斷出事情會變成何走向。
想必燕南天會將花無缺二人的身世告訴路仲遠，那路仲遠此行最重要的就不是去找江別鶴，而是阻止江小魚兩人決戰。
姍姍而遲的黑蜘蛛……
原本不會去江南的慕容六娘和八娘。
沒有五絕神功的江小魚。
掌握了花無缺兩人身世秘密的路仲遠。
唔……
有點幕后黑手的錯覺。
顧長生失笑搖頭，事情越來越精彩了。
來了一趟江湖，總得做點什么才好。也就是得到五絕神功的時候晚了點，若是多練幾年，橫行無忌的就該是她們。
下午去燕南天小院一趟，燕南天功力恢復了兩成，雖還是骨瘦如柴的模樣，氣勢卻已隨著功力一并恢復。
“嫁衣神功的功力乃是至剛至陽，剛猛無雙，你若是從頭練起還好，要是將功力傳給你，恐怕你無法盡數接納，反而有害。”燕南天倒是沒忘記與顧長生商定好的事，對于他這種一諾千金的江湖大俠來說，毀掉自己親口允下的約定比失去生命還難以接受。
只是剛烈的內力恐怕顧長生難以適應，這也是個事實。
顧長生點頭道：“五成，六成都可以，不會硬要燕大俠分幾次傳功全數接納。”五成嫁衣功力加五絕神功，足以塑造一個頂尖高手。
燕南天笑道：“分幾次我也做不到，傳功哪像喝水那般容易，再第三次的話恐怕有損根基。”
“已經夠了，燕大俠與萬神醫平日若有什么需要，盡管和伙計說。”
“掌柜的客氣了，只要多送幾壇酒來就行。”
顧長生點了點頭，見那日拒絕燕南天的人情，也沒讓燕南天有什么想法，便知道燕南天懂得二人拒絕的原因。
當下沒有多作叨擾，回了客棧盤點庫存。客棧里很多貨物都要補充，談談下一次要送的數量，以及一些新酒之類，還有貨款的問題。
和江玉燕打聲招呼，顧長生去驛站牽了一匹好馬，第二天天不亮，就獨自啟程去了離這海宴最近的城里。
江玉燕獨自看著客棧，頗為新鮮地一大早起就過來了。
“二掌柜好！”
聽聞伙計招呼，江玉燕想了一下回身道：“我姐姐不在，喊我大掌柜的！”
“是，大掌柜！”今兒是小藍在這打掃早上衛生，聞言立馬改口。
“嗯。”
江玉燕滿意無比，去了柜臺后面，學著顧長生平時的樣子，往那兒一坐，想了想又提提袖子，拿起賬簿和毛筆，裝模作樣的翻幾下，“像不像大掌柜？”
“您就是大掌柜！”小藍趕緊道。
“我說像不像大掌柜平時的樣子！”
“您坐在那兒就是大掌柜了。”
“……”
江玉燕翻了翻眼睛，左右看看，換了種說法問：“像不像我姐姐坐在這兒的時候？”
“呃……”小藍看了看，猶豫道：“不太像。”
“哪不像？”
“大掌柜……”小藍想了半天，“大掌柜坐在那里沉穩一點，就和……大掌柜似的。”
江玉燕感覺溝通費力，不想和他說話了，擺擺手讓他繼續打掃前堂，自己則翻開賬簿。
嗯，該換一身衣服，穿上顧長生的，可能就像了。
賬簿一扣，江玉燕靠在后面柜子伸個懶腰，頓覺無聊，東瞅瞅西瞅瞅。
林子午時才上工，拿了條毛巾搭在肩上，得知大掌柜出門了，只有二掌柜在，他瞧了瞧柜臺那邊。
二掌柜的面容嚴肅，坐在柜臺后面像在做什么無比重要的事一樣——其實就是單純的坐著，什么事也沒有。
她也不知道顧長生為什么就可以往這兒一坐一天，雖然她也經常陪著待一天，但那是顧長生在這兒的時候，光一個人的話，她坐了一個時辰就膩了。
“林子，我和大掌柜像嗎？”
“不像。”林子只是瞧了一眼，就搖頭道。
“哪里不像？”
“說不上來。”
林子細細打量了一眼，覺得兩人氣質根本不一樣，又說不出來具體差別在哪里。
他一邊擦桌子一邊回憶往常坐在那里的那個身影，不知為何，只要那個人一坐在那里，就算有人挑事他也能底氣十足地去理論。
雖然二掌柜坐在那里也能給人底氣，但就是不一樣，而且……
林子望了一眼柜臺，二掌柜坐在那邊，與平日里大掌柜區別更明顯了。
“孤獨。”他直起身子忽然道。
江玉燕問：“什么？”
“大掌柜坐在那兒的時候，她就像……有一種很孤獨的樣子。”
林子想了想，無法清楚描述出來那種感覺，像是游離在外，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感覺，最后只能歸納的語焉不詳。
大掌柜的很孤獨。
江玉燕愣了愣，道：“我不是經常陪她么？”
林子也怔了，撓頭道：“可能……錯覺吧。”
江玉燕沒再說話，而是抬起頭。她常見顧長生常坐在這個位置，此時她坐在這里，向著那個角度望去，看見的是客棧大門外面的街道，以及上面伸出來的一點檐角，而再遠處，是天邊渺渺的白云。
大掌柜心里除了思索武學外，還會別的想什么呢？
江玉燕手撐下巴，望著那一角天空。
幾只飛鳥劃過。
午時飯點，客棧里人漸漸多起來，林子也開始忙碌，江玉燕按照顧長生之前記賬的古怪格式，一邊收錢一邊入賬。
忙起來時間倒是過得很快。
等閑下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江玉燕玩著發梢，思索顧長生明天日落前能不能趕回來，還是會耽誤一下拖到后天，不經意聽見樓上傳出嘈雜的動靜，還夾雜著兵器交擊的聲響。
林子正收著桌子，聽著動靜一驚，就見江玉燕提著劍從柜臺后面出來了。
輕躍幾步上了二樓，她看看打壞的門，和兩個兵器抵在一起的人，輕呼一口氣，用劍敲敲欄桿道：“小店經營不易，要打斗去外面，不然驚擾了別的客人也不好。”
林子也從樓梯上來看情況，他沒有江玉燕的身法，也沒有真氣在身，慢了不止一步，剛踏上去，就見江玉燕朝他揮了揮手，一個伙計沒幾下子摻合什么。
林子見狀很麻溜的又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