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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安敢以血補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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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等欲何為?!”

  杜預憤怒的大叫著。

  他手持長劍,警惕的看著周圍的“盜賊”。

  他沒想到,大魏的治安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他帶著騎士前來司隸,竟然都能被盜賊所襲擊。

  看著遠處那些包圍了自己,手持強弩的盜賊,杜預只覺得頭皮發麻。

  現在強弩都這么普遍了嘛?河北那些叛軍手里都是強弩,連這盜賊手里的都是強弩?

  杜預自然是明白了這些人并非是尋常的盜賊,莫非是群臣派來要自己的性命的?

  杜預包括身邊的十余位騎士,此刻都是滿臉的苦澀。

  在被人用強弩對準的情況下,他們的戰斗力就是再強,也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強弩之下,人人平等。

  哪怕你有霸王之勇,在這種距離下,強弩還是能教你做人。

  盜賊們忽然讓開了路,就看到一人笑呵呵的走了出來,朝著杜預俯身一拜。

  “拜見杜君。”

  此人的口音有些雜,杜預也聽不出到底是哪里的。

  “你是何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敢來劫我呢?”

  那人笑著說道:“請您勿要怪罪,我是奉陛下之令,前來請您的,只是您太過警覺,這一路都在不斷的派人偵察,陛下生怕您還不曾靠近司隸就回去,因此特意派我前來迎接。”

  “陛下對您十分思念,還請您跟我一同回去拜見。”

  杜預冷笑了起來,“我這次前來,并不曾想與諸公作對,若是我死在了這里,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呢?衛將軍定然不會饒恕了他們。”

  “這些話,您可以當面與諸公來說,還請諸位勿要反抗,若是傷到了你們,也是不好的。”

  那人說著,頓時就有盜賊上前捆綁他們,在強弩的威懾下,這些人沒敢還手,杜預遲疑了再三,還是決定不抵抗。

  他若是死在了這里,那一定會激怒衛將軍,衛將軍不能急躁,他一旦開始急躁,那就會被群臣找到機會來擊破。

  群臣也未必就敢殺了自己。

  杜預等人被捆綁起來,盜賊們帶著他們迅速離開了這里。

  為首者看了看周圍,方才下令道:“善后,布置的真實一些。”

  “唯!!”

  這為首者自然就是劉路,此刻他押著杜預,是一刻都不敢耽誤,飛快的朝著司隸方向奔馳而去。

  杜預跟王肅不同,王肅是在完全沒搞清楚洛陽的情況下全速前進,一頭撞上了皇帝的軍隊,杜預為人謹慎,他走的很慢,一路上都在調查周圍的情況,斥候不斷。

  曹髦的人好幾次都被他們所發現,好在,因為游俠的身份,只是被當成了盜賊。

  曹髦認為,若是杜預發現異常,就不會繼續前來洛陽,而為了能將這人帶回來,他特意讓劉路去邀請。

  劉路全速趕路,只用了兩天,就將杜預帶到了焦伯的面前。

  焦伯只帶了幾個親信來見他們,而當杜預看到焦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懵了。

  杜預不認識劉路,但是他認識焦伯,他不知道此人怎么會成為校尉。

  他忽然覺得,洛陽的事情似乎跟自己所預料的發生了一些偏離。

  焦伯也沒有跟劉路多說什么,派遣了騎士來護送,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洛陽。

  劉路將杜預裝進了馬車內,自己手持強弩,坐在了他的對面,一動不動的看著杜預。

  馬車正在官道上全速前進,而杜預看著面前的這位盜賊,對他的態度也有了些變化。

  杜預看著嚴肅的劉路,開口說道:“敢問君貴姓?”

  “我叫劉路。”

  杜預恍然大悟,他最初對面前這個盜賊有些不悅,但是在這幾天里,這位的表現讓他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此人將自己押上馬車之后,就整日持弩坐在自己的面前,無論什么時候,自己睜開雙眼,看到的都是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就是吃飯的時候,他也是咽著蒸餅,手里的強弩卻對準自己,他吃的很快,而且每天也就吃兩個餅。

  杜預從未見過能如此吃苦的人,他這幾天似乎都沒有睡覺。

  這是何等的毅力啊。

  聽到劉路的回答,杜預恍然大悟。

  “是后漢宗室?”

  “不是。”

  “那是前漢宗室?”

  “也不是。”

  “敢問您父親官爵?”

  “我父親沒官爵,他叫劉不疾,是個木匠,他的木工活還是很有名的,最擅長打床榻。”

  杜預頓時有些尷尬,“原來是寒門出身。”

  劉路咧嘴笑了起來,“怎么,杜君看我像是高門子弟不成?還是說,您覺得只有高門子弟才敢如此對您?”

  杜預急忙搖著頭,“不敢,只是以為閣下乃是群臣所派,故而詢問,群臣斷然不會派遣您來做這般重要的事情,看來,您確實是陛下的人。”

  劉路很好奇,“您怎么就敢斷定我沒有說謊呢?”

  杜預遲疑了一下,“高門子弟,通常不會直呼生父之名。”

  劉路搖著頭,“名不就是為了給人喊的嘛?你們這些人就是規矩多,而且每個地方的規矩還都不同,你們遲早要死在這些規矩之上。”

  杜預聽到此人的言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您說的倒也不錯。”

  劉路再次看了他一眼,“我也知道陛下為什么會讓我來接伱了。”

  “你跟那些士人不太一樣,我也說不出來哪里不一樣,不過確實不一樣,有些類似陛下。”

  杜預長嘆了一聲,問道:“陛下是如何執掌大權的呢?”

  “這你得去問陛下了。”

  劉路對洛陽內所發生的事情沒有半點的泄露,陛下讓自己說的,可以去說,陛下沒讓自己說的,怎么都不能泄露半句。

  而看到他的表現,杜預再次感慨道:“陛下身邊的義士何其多啊。”

  劉路卻沒有再理會他。

  杜預就這么秘密的被運到了洛陽內,由劉路親自送進了太極殿內。

  東堂內。

  “陛下,那盧欽如何能做的了大司農啊?!”

  “他父親先前犯下大錯,陛下如今要重用他,河北百姓定然悲愴啊!”

  荀顗此刻坐在曹髦的身邊,無奈的勸諫了起來。

  對盧欽和華廙的任命幾乎是同時下達的,盧欽被安排為大司農,而華廙則是直接進了內臣系統里,封散騎常侍。

  群臣已經對皇帝的任命忍耐了很久,這次的任命是徹底讓他們破了防。

  他們反對不是因為盧欽的父親犯下了大錯,純粹是因為上去的不是他們。

  大司農這個位置多重要啊,能坐到這個位置,家族財產將暴增,這對整個宗族都是有大利的,豈能如此輕易的讓出去呢?

  還有那個散騎,這是多好的鍍金官爵啊。

  荀顗即刻代表著群臣前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曹髦笑呵呵的聽著他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荀公啊,盧毓是犯下了大錯,可是這與他的孩子跟女婿有什么關系呢?”

  “當初朕在元城的時候,就很反對因為父祖的原因而罷免其親人的事情。”

  “后漢滅亡,難道不就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嘛?”

  “不過,您說的也對,他父親做了那樣的事,使得河北百姓受苦,若是不怪罪他的兒子和女婿,似乎也不妥,您作為仆射,您的想法朕是該好好考慮。”

  曹髦看向了張華,“茂先,你覺得呢?”

  張華認真的說道:“陛下,既然荀公提起了黨錮的事情,陛下可以好好考慮一番。”

  荀顗嚇得險些跳了起來,“張君!你可勿要胡說!我何曾提過黨錮?!”

  張華有些古怪的看著他,“因為父親犯錯而不許他的親人當官,這不就是當初的黨錮嘛?您方才不就是讓陛下不要錄用罪人的孩子和女婿嘛?”

  荀顗哆嗦了起來,他可不敢承擔這樣的罪名。

  要是外頭傳起他教唆陛下搞黨錮,那明日自己的名聲就直逼董卓了。

  他急忙解釋道:“陛下,臣并非是這個意思,臣只是覺得,或許有更適合的人來擔任大司農的位置。”

  曹髦笑了起來,“或許如此,這個人選,朕會再好好考慮的。”

  曹髦看向了一旁的張華,“你去看看人到了沒有。”

  張華點著頭,走了出去,就在荀顗納悶的時候,張華很快就帶著一個人走進了堂內。

  荀顗看到此人,臉色大變。

  正是那衛將軍的心腹,杜預!

  曹髦也是趕忙起身,笑著拉住了杜預的手。

  “元凱何來遲也!!”

  “衛將軍可還安好嘛?他幾時回廟堂啊?沒了他,朕這可用的人才都沒多少啦!”

  曹髦說著,又看向了一旁的荀顗,“荀公,您先回去吧。”

  “朕還有要事要商談。”

  荀顗驚愕的看著這一幕,他猛地意識到了什么,趕忙說道:“陛下,臣以為,盧君是可以擔任這樣的要位的!!”

  曹髦卻顯得有些不在意,“這件事往后再說吧,朕還有要事。”

  荀顗咬著牙,無奈的離開了太極殿。

  杜預看著荀顗走遠,眼神很是復雜,他心里清楚,皇帝這是明擺著用自己來對付群臣。

  “陛下洛陽之內,似乎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啊。”

  “一如從前,一群豺狼,利益熏心,爭權奪利。”

  “陛下,您實不該如此魯莽啊,衛將軍若是整河北之兵,戰于河洛,只怕是不死不休朝中又諸多豺狼,到時候,只怕您會受害。”

  曹髦笑了起來。

  “社稷將頹,天下危亡,朝中奸賊當政,地方豪強做大,四邊外賊崛起,國內民不聊生!”

  “髦若不能親橫槊于河洛,斬酋殺賊,安敢以血補天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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