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么做的話,方屠也必須要先從職位上下來,先被守護者干死一段時間。”
封云沉思道:“想要立即復位,是不可能的!”
“那都無所謂!”
雁南大手一擺,哈哈大笑:“咱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而且即將三方天地,且讓夜魔回來和你們一起進入三方天地歷練一番。”
“嗯,這里面也有無數的分寸把握,各種細微操作,既可以讓事情順利進行,但是卻也決不能突兀,更加不能用力過猛。”
封云既然找到了線頭,那么一切就好說了。
興奮的開始說:“我們可以先這樣……然后再……”
“停!”
雁南一揮手,道:“我不要聽過程,我只要看結果!”
他目光凝定看著封云,一字字道:“將這件事全盤交給你操作,你有幾分把握?”
封云仔細思索了一下,道:“我東南總部力量不夠用。而且封一封二等人都太明了。”
雁南一揮手:“我給你足夠的力量,教派秘密高手,云端前五十的那種力量,給你十人夠不夠?”
“足夠了,而且遠遠超出!”
封云大喜:“用不了這么多!”
“那就十個!”
雁南一錘定音,隨即問道:“現在你有幾分把握?”
“十成!”
封云斬釘截鐵!
“那此事,咱們唯我正教總部不插手,一切都是你東南總部的個人做法!”
雁南笑了笑,意味深長。
“我懂了!”
封云道:“那我立即開始安排,既然要保夜魔,那么印神宮和一心教也不能不保,干脆讓他撤回東南總部吧。”
雁南緩緩搖了搖頭:“晚了。這時候,應該早就晚了。這種天網大局,一旦拉開,疏而不漏,所有人都在網中,而印神宮乃是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大魚!”
“也是真正將方徹拉下馬的關鍵!”
雁南道:“若是我來布置這張天網,那么現在印神宮現在必然已經在我手里。就看這個布局的人,有幾分功力了。”
封云頓時醒悟:“是的,既然他們找到了方徹這個破綻,那么絕對不可能放過印神宮這個重要證人的。”
他頓時凝重起來,道:“那我聯系一下試試。”
雁南沉默了一下,道:“我來聯系吧,你……分量不夠。”
封云了然點頭。
如果消息發不出去,那么印神宮就是已經死了,那就無所謂。但若是消息發出去,印神宮還在,自己發這個消息,就有些不合適了。
對于印神宮來說,若是知道自己可以直接聯系夜魔了,恐怕那種失落感一下子就沖起來,所以在這種時候,自己分量果然是不夠的。
封云不得不佩服,雁副總教主果然還是比自己想得周全。
姜還是老的辣,這句話,十分的有道理。
雁南臉上有些嘆息。
從心里來說,他是真的不想放棄印神宮的,但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天網之下,印神宮的在劫難逃,卻要比方徹還要板上釘釘。
打開通訊玉,給印神宮發過去一個消息:“印神宮?”
“屬下在。”
印神宮即刻回復。
雁南放心了,還活著。那就還能來得及交代一些事情。
“還在一心教總舵?”
“是。”
“夜魔的事情,我讓這邊全面查了一下。”
雁南道:“已經確定了,是守護者的利益集團下的手。這是一張已經張開的天網,就算方徹不是夜魔,這一次,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那邊,一心教中。
印神宮看著雁南的消息,心中一片平靜。
雁南發來消息,而且態度這么和藹,印神宮本來是驚訝的,雁副總教主什么時候對自己和藹過?居然還問自己在不在?
但是看到那一句‘這是一張已經張開的天網’的時候,印神宮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原本方徹的消息來的時候,印神宮本能的就感覺到了心驚肉跳。但當時憂心弟子安危,顧不上細想。
現在,證實了。
他的臉上露出來一個凄愴的慘淡笑容。
手腕顫抖了一下,卻還是平靜回復:“雁副總教主,屬下懂了。但是,希望副總教主救救夜魔!夜魔很年輕,很有潛力,未來真的有問鼎武道巔峰的機會!”
雁南嘆口氣,道:“夜魔,我會救。而且也會盡力的讓他未來恢復名譽,依然在守護者那邊興風作浪。”
印神宮沉默了一下,但想到自己事到臨頭,終于膽子還是大了起來:“屬下斗膽,想要副總教主一個明顯的承諾。”
雁南沒生氣。
他很明白印神宮現在的心情,這是在用他自己的命來和自己討價還價。
所以雁南非但沒生氣,反而有點欣賞。
“我成全你!”
雁南一字字道:“我可以對你承諾,夜魔將來只要不遭橫死,未來的成就,便是白骨槍,狂人戟那種層次!在唯我正教總部決策會議上,有一席之地!”
“多謝副總教主!屬下死亦瞑目!”
印神宮放心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輕輕滑落。
輕輕問道:“現在,需要屬下怎么做?”
雁南道:“你也明白,你將是那些人對付夜魔的最重要的一環。夜魔的生死前途,現在就捏在你手里。”
“我可以救夜魔,但是,救不了你。能救,也不能救。這一點,你懂得。”
印神宮看著這句話,輕輕嘆息一聲,道:“是的,屬下明白。我現在被救走,夜魔就完了。因為他們在對付的是方徹,我印神宮跑什么?我一跑,豈不恰好證明夜魔就是方徹?”
雁南欣賞的道:“印神宮,你腦子很清楚,只可惜,修為太低,否則,你在唯我正教應該比現在要好。”
印神宮苦澀的搖頭。
心道,這種時候這些話就別說了,我本可以更好的,但是在沒有夜魔的時候,我在總部磕碎了腦袋依然換不到一點回應。
如何能更好?
我現在的所有待遇,都是夜魔換來的。與唯我正教總部沒有半點關系。
心中這么想,還是回復:“多謝副總教主賞識。”
雁南道:“對聰明人,我也不藏著掖著。今日,我雁南將話跟你說個清楚明白。免得你怪我。”
“現在你的一心教周圍,絕對已經是天羅地網!”
雁南道:“但你若是現在自殺,那么一切也都完了。”
印神宮淡淡回復:“我一定能死在守護者手里。”
雁南嘆了口氣:“但我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因為守護者抓了你,肯定不會殺。你只要能撐住酷刑,等夜魔事情爆發之后,我可以派人救你出來。”
這句話,就純粹是安慰了。
“我不要那條活路。”
印神宮很清醒的說道:“雁副總教主,屬下只希望您記住今天您說的話。”
他閉了閉眼睛,堅決的發出消息:“夜魔將來只要不遭橫死,未來的成就,便是白骨槍,狂人戟那種層次!在唯我正教總部決策會議上,有一席之地!”
雁南道:“我保證!你也知道,我雁南說的話,在唯我正教,便是事實!”
印神宮寬心大放,長長舒了口氣,平靜道:“屬下明白,屬下感謝雁副總教主!屬下只希望,若有來生,印神宮不要再這般廢物,還能在雁副總教主麾下,闖蕩江湖!”
雁南嘆了一口氣,道:“接下來,你需要注意的有這么幾點。”
“請副總教主吩咐。”
雁南還是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可知,你這次必須要死的理由?”
“我不死,夜魔死!”
印神宮很清醒的說道:“如果總部這個時候派出力量來將我救出去或者我自殺,那么方徹就是夜魔的事情,就被做實了!”
“所以我只能被守護者抓住,或者當場戰死,或者在守護者審訊的時候,做做姿態再死,為我的弟子未來的卷土重來,留下一個活扣。”
印神宮露出一個凄然的笑容,但對面的雁南自然看不見。
“當然,我也可以不死,在守護者來抓我的時候正好教派高手來救我也可。但是那樣,就算被救走,也是因為咱們教派高手多而已,也是一個辦法。但我只要存在,夜魔就永遠有危險!”
“我一死,夜魔從此瑕疵全無,徹底安全!”
“所有以往種種,都煙消云散。”
“所以,屬下求死!”
印神宮堅決發出消息。
雁南看著印神宮發過來的話,沉默了許久,道:“我允許你,再對我提一個要求。”
印神宮腦海中想著方徹,將方徹所有的后路,都想了一遍。
默默地自己再次念誦了一遍‘夜魔將來只要不遭橫死,未來的成就,便是白骨槍,狂人戟那種層次!在唯我正教總部決策會議上,有一席之地!’
夜魔的路,鋪平了,就算有別的事,他自己也一定可以解決的。
印神宮一片安心。
然后他輕輕偏頭,看著窗外天空。
又一片片白云,悠悠而過。
印神宮靜靜地道:“屬下斗膽求個情,東南總部副總長官安若星,是我內弟。屬下希望,安若星能安享天年。”
雁南沉沉道:“我只能保證,安若星不會死在唯我正教手里!”
“那就足夠了!”
印神宮在一心教總舵跪倒在地,用力磕頭:“屬下給副總教主九叩首,今生就此別過了!”
通訊切斷。
雁南長長嘆息一聲。
腦子里閃過印神宮第一次見自己的時候的畫面。
那是小寒安排的酒席呢。
他按下思緒,對封云道:“你回去吧。帶著我給你的十個人,即刻走!”
“是,副總教主!”
封云恭謹站起來:“孫孫告退。”
雁南沉思著,突然問道:“封云,你對夜魔怎么看?”
封云發自內心道:“武學的超級天才,天生的江湖骨頭,踏實做事的人,專心武道的人,未來成就,恐可以與段首座比肩。乃是我唯我正教,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云追上了一句,道:“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目前年輕一輩,在我心中綜合評分上,無人能及得上夜魔。”
“夜魔的弱點只是家世,不足以支撐他走上高位。”
“所以對夜魔,只需要控制好他的野心,這個人,無可挑剔!”
封云一口氣說完。
雁南都一下子凝定了眼睛,他真沒想到,封云對于夜魔的評價,居然這么高!
高到了絕無僅有的地步。
“真心話?”
雁南凝眉。
“是的。原本只是夜魔的時候,我對此人印象一般;但是知道了方徹之后,二者合而為一,卻能讓我確定,此人便是絕世!”
封云認認真真的,發自內心說道。
“但是夜魔已經暗中效忠小寒了。”雁南看著封云。
封云自然知道,這可絕對不是雁副總教主在為他的孫女保留人才的警告。
而是在問自己將來的態度。
他笑了笑,道:“段首座,當初是效忠總教主的,敖護法夫婦,之前乃是效忠我家老祖的;包括其他護法也是各自有各自的來歷……”
“但雁祖現在指揮這些人,一樣是如臂使指。”
封云微笑。
雁南滿意的笑了起來:“去吧!”
“是,拜別雁祖!”
封云轉身而出。
在踏出總部門口,站在最高的臺階上的時候,封云深深吸了一口氣,驀然感覺,腳下生狂風,胸中過白云。
他一步踏出,一步一步踏實的走了出去。
英俊的臉上,全是沉思凝重。
平生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腳踩在這唯我正教最高權力所在地方的臺階上,腳下如此凝實!
他緩緩走下最后一節臺階的時候。
空中風云激蕩,無邊氣勢,從十方而來。
隨即,十個人刷的一聲落在封云面前。
“封少。我等奉雁副總教主之命而來!”
封云淡淡點頭微笑:“諸位前輩,若是以往,封云定然要大禮參見,不過這一次副總教主交付的任務很重要。其中,令行禁止,絕對服從,不能用力過度,但也不能有絲毫收力,其中把握度稍差一絲,都是功敗垂成。所以,封云必須要絕對的指揮權和控制權。還望諸位前輩理解。”
“我等明白!”
“諸位前輩受我節制,趁著現在還沒離開總部,咱們將話說明白。”
封云淡淡道:“這一次,控制度,最是要緊。我說用三分力,就必須用三分,不能是二分九,也不能是三分一。”
“其中輕重拿捏,每一次行動,都必須要恰到好處。”
“如果諸位前輩覺得在我一個小輩指揮下只能像牽線木偶一樣行動而不舒服,趁著現在還沒有離開總部趕緊提出來,還來得及。”
封云微笑。
“我等謹遵號令便是,絕不會有任何違背!”
十個人哪敢提?
現在雁南正在看著呢。
一提,估計這輩子在唯我正教就完了。雁南對于違抗命令的人,陽奉陰違的人,向來是零容忍。
比如寧在非,也不知道什么命令執行錯了,到現在還在稀里糊涂的穿小鞋。
十個人地位比寧在非差遠了,哪里有那個膽子。
封云負手而立,道:“既如此,咱們走著?”
十個人一起躬身:“謹遵總長官號令!”
封云微笑,身子飄然而起,沖上高空,影魔如影隨形瞬間而至,化作封云的影子,驟然如利箭射了出去。
十個人紛紛跟上,在空中化作一道轉瞬即逝的黑線。
一心教。
印神宮收拾了一下心情,將錢三江叫了過來。
微笑說道:“今晚,我準備了好酒好菜。酒是夜魔上次給我留下的酒,菜是夜魔上次給我留下的佳肴,咱哥倆今天晚上去找老木和侯方,好好喝一頓。”
錢三江精神一震:“好!饞死那兩個老東西!”
印神宮嘿嘿一笑,問道:“夜魔給你的酒,你還留著多少?你可別說沒有啊。”
錢三江嘿嘿笑:“教主還是精明,上次夜魔給我留下五壇子,我還一口沒喝呢。沒舍得喝,這等好酒,沒有陪著的,喝了太浪費了。”
印神宮笑罵道:“好你個錢三江,這些天,將我的十壇子酒足足喝了四壇了,結果你居然是一毛不拔!”
“我也是為教主留著。”錢三江賠笑。
“叫大哥!”
印神宮一瞪眼,不滿道:“說多少次了?你腦子呢?”
“習慣了。大哥。”錢三江摸著腦袋嘿嘿憨笑。
“可惜這天氣沒下雪。”
印神宮嘆口氣,感覺有些美中不足。
“教主,冬天馬上就要過去了。”錢三江道:“再有幾天,就是春天了。您忘了?”
印神宮愣了愣,突然有些恍惚,喃喃道:“馬上春天了嗎?還有幾天?”
“不到二十天了。”
錢三江道:“現在我感覺風里,都有那種味道了。”
印神宮茫然道:“是么?我怎沒感覺?”
沉默了一下,道:“晚上喝著酒,我仔細感覺一下。”
當天晚上。
印神宮堅持要錢三江陪著自己,在木林遠兩人墓前打造了一個精致的涼亭子,四周還封住了,如一個小房間。
“大哥您真是……嘖,在墳子前面蓋房子,這是啥說法。”
錢三江一邊干活一邊抱怨。
“因為我嫉妒!”
印神宮道:“憑什么這兩個老東西就這么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下,啥事兒都沒有,連點煩心事都沒。竟然還有人為他們打墳,立碑!太特么的,憑什么!?”
錢三江嘆口氣:“但他們也是勞累一輩子了,能入土為安,也算是好事。”
印神宮背負雙手,出神的看著木林遠墓碑,眼神有些羨慕,輕聲道:“三江啊,老木他們死了,還有咱倆為他倆打墳,若是咱倆也死了呢?咱能有這個待遇嗎?”
錢三江愣了一下,有點疑惑,道:“大哥,您今天怎么了?”
“開個玩笑而已。
印神宮笑笑。
“應該是有的吧。”
錢三江道:“起碼,夜魔給咱們挖個坑,不至于曝尸荒野還是能做到的。”
印神宮出神的笑了笑,感慨道:“是啊。咱們還有夜魔。”
錢三江笑了笑,道:“不過,我還真不想死,還一直盼望著,跟著大哥,以后去夜魔那里享福呢。怎么也要舒服個幾年,替老木他們享受享受,等我下去了,也找他倆炫耀炫耀,他倆期盼了一輩子,也沒等到。倒是咱老錢,等到了!饞死他們!哈哈哈……”
錢三江開懷大笑。
印神宮卻別過了臉,看著遠方,喃喃道:“享福啊……”
隨即就開始從戒指里面拿出來酒菜:“差不多了,天都黑了,開喝吧。今晚上,喝個痛快!”
錢三江震驚的看著,印神宮居然將僅剩下的六壇酒全部都拿了出來。
在地上,整整齊齊的擺了一排。
“大哥!”
錢三江驚叫一聲:“你不過日子了!?”
印神宮哈哈一笑:“今夜,咱們哥四個喝個痛快!過什么日子!?三江,我命令你,將你那五壇子酒也全都拿出來!都拿出來!”
“大哥!”
錢三江是真心的舍不得,哀求道:“留兩壇中不中?”
印神宮深邃的眼睛看著錢三江,輕聲道:“三江,你若是聽我的,就都拿出來。”
錢三江看著印神宮深邃平靜的眼神。
突然愣住了。
他第一次看到印神宮這樣的眼神,一時間,錢三江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身子顫抖了一下,道:“教主!發生了什么事嗎?”
印神宮不答。
卻轉頭看著木林遠和侯方的墳墓,彎腰,仔仔細細的將墳頭上幾片枯樹葉撿起來,扔出去。
兩個墳頭,都收拾的干干凈凈,又拿起旁邊的鏟子,添了幾鏟子新土上去。
全部做完之后,才輕輕道:“三江啊,如今就剩下咱們哥倆了,一醉方休之后……我和你好好說說話。”
錢三江一直愣愣的看著印神宮做這些事。
身體似乎是僵硬了。
聽到印神宮這句話,錢三江低頭沉思,再次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然后才啞聲道:“好!”
他低著頭,佝僂著腰轉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走了幾步,卻又轉身,沉默的拿起鏟子,也給木林遠和侯方添了些新土。
然后他立即回去,將自己的五壇子酒都搬了過來。
“擺四個座位,給老木和老侯,也一人擺個碗。放上筷子。”
印神宮笑笑道:“今夜,就當咱倆給他倆送個禮。今夜,就當咱們哥兒四個,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