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滄海,轉眼生滅。
萬年一剎,瞬間永恒。
宇宙浩瀚,無數生命在汲汲營營。
人之生死,木之枯榮,山海之滄桑,星球之生滅,宇宙之變遷。
相互沒有可比性,也沒有互相理解的概念。
浩瀚星空中,無數的強大存在,同樣在爭奪生存的權力,追求永生的途徑。
無數繁星,組成一個星系,而這個星系的虛空中,隱隱有一位仙女衣袂飄飄,亙古存在,優雅飄渺。
她在宇宙中徜徉,散步,來回,因為她的存在,神力散發,這片星系的星光,便明亮璀璨。
隨著仙女的越發強大,所依附而來的宇宙塵埃便越來越多,慢慢的,塵埃凝聚成一團,在仙女的威力加成下,緩緩蛻變成一顆顆星星,加入星系,圍繞在仙女周圍,緩緩轉動,熠熠發光。
而這宇宙塵埃所形成的新的星星上,隨著時間長河的過去,緩緩便也出現了生命。
在繁衍生息,在代代傳承。
而仙女依然在宇宙中徜徉漫步,不斷地接觸其他強大的存在,或者戰斗,或者逃亡,或者對峙,或者結盟。
而這一切,依附仙女而存在的無數星球上的生命,一無所知。
他(它、祂、牠)們在努力的生存,努力的繁衍,努力的爭奪,努力的傳承。
他們并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仙女隕落,這整片星系,都會慢慢的化作塵埃。
他們不知,所以他們單純而算計著,復雜而憂郁著。
他們不知道,他們無數代生命的時間,只是仙女一呼一吸之間。
而在仙女的四周,遠遠近近,充滿了與仙女一樣的存在;在西邊,有一頭巨大的狼,東邊,是一頭猙獰的蝎子,南邊,是一頭巨大的熊。
更遠處,是無數的奇形怪狀的強大存在。
每一位存在,周邊都是一個強大的充滿了生命力的星系。
他們在互相戰斗,互相結盟,互相對峙,互相追捕,互相依附;在這浩瀚的宇宙中,上演著屬于他們這等強大存在的生存法則。
一樣的弱肉強食!
更遙遠的宇宙中,更多的繁星組成了巨大的海洋。
而在繁星海的邊緣處,一片星系的光芒,已經是非常暗淡。
因為,這片星系所依附的存在,已經死亡了。
虛空處,一頭巨大猙獰的猛獸昂首而立,一動不動。
這曾經是一位強大到無邊的存在。
頭如獅,尾如蝎,頸如龍,肢如熊,雙翅一明一暗,覆天之翼。
這是一頭強大的飛熊。
祂的眼睛還在猙獰的看著虛空,一雙手也在做出攻擊的動作。
祂的身體還在熾熱的往外散發著支撐星系的力量。
但祂強悍的生命力,卻已經消失。
祂已經死了。
但因為他的強大而依附存在的星系,卻還存在著。
星系中的生命們根本不知道,他們依附的存在,已經死去。
而他們腳下的星球,用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失去了神力而徹底散作宇宙塵埃。
他們還在各自熱火朝天的發展著。
或者爭霸,或者學習,或者勾心斗角,或者爾虞我詐著……
在距離祂不遠的星空中,有一頭巨大的蜈蚣,在星空中無盡蔓延,身周,是一片明亮璀璨的星系。
祂渾身發出詭異的藍光。
藍光在不斷的侵蝕飛熊的星系……
很顯然,這頭蜈蚣,乃是殺死飛熊的對手。
而祂的神光,也在完成殺死對手后最后的掠奪。
飛熊靜靜的站著。
等待著消失。
等待著被蜈蚣徹底侵吞。
或者等待著被新神取代,或者超越。
飛熊星系,其中一顆資源星上。
地星!
兩派勢力,已經戰斗了萬年以上的時間。
一方認為,善念乃是根本。生靈都有善念,只要引導善念,天下必然祥和,世界也必然越來越美好。
一方認為,惡念才是永恒。生靈生來本惡,本就弱肉強食,草木尚且發展樹冠根系擠壓其他草木生存空間,何況生靈乎?
人間本是大斗場,誰又比誰高尚?
螻蟻尚且貪生,生靈每時每刻都在競爭殺戮,人生在世,誰不殺生無數?標榜什么圣人?
由此發展出兩大陣營。
各自立場與信念都是堅定至極。
善惡不兩立。
而善的一面,卻有利于統治,有利于維持社會秩序。
所以善的一面,逐漸的形成了對大陸的統治力量,但是惡的一面,卻也從未消失。而且也有龐大勢力存在,并且滲透到整個大陸任何一個行業。
一方為正統,一方為敵對,自然成了天敵。
一方視對方為心腹大患,另一方視對方為生死之仇。無數歲月下來,兩大陣營針鋒相對,殊死搏殺。
但不知道從何時起,惡的一面改變了信仰,他們開始信奉天蜈神。
而戰斗的天平,也從這一刻開始逐漸開始緩緩緩緩的傾斜……
一座年久失修的廟宇。
供奉著一個說不出是什么神靈的神像。
似乎是一頭怪獸的樣子。
頭如獅,尾如蝎,頸如龍,肢如熊,有雙翅。
聽老人口口相傳,這是古老飛熊神。
誰也不知道飛熊神是干什么的。在所有的傳說中,有著無數神靈存在,但從未聽說過飛熊神負責什么。
所以飛熊神的香火,也是慘淡到了極致。
現在飛熊神的翅膀都斷了,尾巴也早斷了幾次,現在只留下一個屁股后面的疙瘩。
上肢前爪都斷下來一個,耳朵也沒了。
眼珠子都被摳掉一個。
大雨傾盆。
七個人在這破廟中棲身,躲避大雨。
廟宇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里面下中雨,但好歹,還能挪出一點干凈地方。
再用衣服什么的遮蔽一下,足夠存身。
從七人身上背上流下的雨水,匯入水流中,帶著鮮艷的殷紅。
七個人都是重傷。
難怪蜷縮在這小廟里,這等大雨,這等重傷,在暴雨中趕路,恐怕走不了多久就一命嗚呼。
氣氛很是凝重。
“這次任務,做的我心里泛堵,真想將唯我正教那幫混蛋全部斬盡殺絕……”
一人嘆息一聲,打破了沉寂:“十七萬人啊!兩個小城鎮,連武者帶普通人,竟然一個也沒活著的。看到那滿地的尸體,我當場就崩潰了。”
其他人都是默不作聲。
但是一股壓抑的氣氛,卻是無聲蔓延。
良久,才有人啞聲道:“唯我正教做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多了,只是我們親眼看到的大屠殺之后的境況,就已經有四次了。還有那些只是聽說的血案,血債累累;但是唯我正教存在幾萬年了,卻也沒有能根治他們的。”
“這一次據說是咱們的臥底被他們發現了,所以屠殺村鎮泄憤示威。哎……特么的!臥底被發現跟普通人有什么關系?唯我正教這幫家伙真是毫無人性!”
“哎,他們哪次揪出來咱們的臥底,不屠殺村鎮和平民的?”其他幾人嘆息一聲。
“這本就是他們的手段,揪出一個臥底,這個臥底所在家鄉,必然被夷為平地,若是沒有家的那種,就隨意屠戮兩個城鎮,以此震懾我們,卻又哪里在乎過什么無辜?唯我正教在乎的,永遠是他們自身不被威脅。為此,殺盡天下也不在乎。”
“可惜,摸不到他們的總部,否則……哎!”
一聲嘆息。大家情緒都很低落下來。
唯我正教的總部,沒有任何人可以摸到,守護者這邊不知道犧牲了多少高手,做出了多少年的努力,始終沒有效果。
而現在隨著唯我正教實力越發龐大,這個希望,越加渺茫。
隨即就沒人說話了,氣氛壓抑的就好像天空正在暴雨的云層。
幾聲嘆息。
沉悶壓抑。
良久,似乎是刻意打破這種難受的氣氛。
“老大,這次任務后,可以休息一段時間吧……我這痛得很。”
其中一人捂著胸口,道:“我想休假。”
“呵……單身狗,你是想休假么?你是想回去相親吧?聽說家里前幾天給你來信了?”
老大冷笑一聲:“老四,不要對生活抱著太多幻想,說不定你那相親對象肥如豬,蠢如驢,矮如缸,丑如你。”
其他五人頓時一陣抽搐。
笑的,但是笑引動傷口,痛的抽搐。
“老大你這嘴,真不愧伱的外號,醉劍客啊!”
老四剎那崩潰,眉眼猙獰,哀嚎一聲:“我特么就想休個假,你至于這么毒嘴詛咒我?”
老大靠在神像褲襠里,腦袋枕著神像胯下,上身右胸口觸目驚心的一個穿透傷。
“老四啊,你要清醒,生活不只有遠方的相親丑女,最關鍵的還有眼前的茍且。”
他竭力的穩住呼吸,將藥粉往自己傷口一遍遍的灑,懶洋洋道:“現在還沒脫離唯我正教的追捕,相親這等美事,先別想了。等真正回去了再說。”
“可是你這么一說之后我頓時不想回去了。”
老四哀怨的道。
“也別想的太差,說不定真的是個女的呢。”老大閉著眼睛祝福道。
但這句話一出來,老四連話都不想說了。
我是男的,我找媳婦不找女的找什么?什么叫做‘說不定真的是個女的呢’?這句話簡直是罪大惡極。
“這趟回去我也要休假了,閨女出生倆月了我還沒見到。”老七一臉溫柔。
其他人頓時一臉姨母笑:“需要咱們幫忙取名字嘛?”
“謝謝了,不用了。”老七一臉的敬謝不敏。
顯然知道這幫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老大這次沒開玩笑,閉著眼睛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別忘了把我的禮物給囡囡帶回去。”
“是。”老七緩緩點頭。
“也別忘了我們的。”
“不過這趟回去,咱們第九小隊可就露臉了,起碼升個級沒問題吧?”老五一臉遐想。
“應該問題不大,功勛夠了。超了一百。”
老二仔細計算一下,道:“可以成為金牌守護者了。不過,是全隊的金牌,咱們個人的功勛只有老大夠金牌了,咱們幾個只能銀牌。平均每人還要做三四百功勛的任務才夠,不過也不遠了。”
“金牌就很滿足了。好多尊者級數一般也都在金牌轉而已。咱們才是皇者級,還不知足?”
幾人都是很滿意。
“老大以后豈不是就可以稱作金牌醉劍了?”
老五突發奇想。
其他幾人頓時笑噴:“是的,官方認定,金牌醉劍方知。”
老大方知翻個白眼,挪了挪身子,道:“哎,這飛熊神的下面頂的我好難受,難道神像也塑造了那個?我現在動不了,誰來幫我搞搞?”
“老大,這個可不好搞,很難搞軟的。”
老四風涼一句。
還是站起身,想幫老大挪一下。
便在這時。
空中傳來急驟的風聲。
隨即,轟的一聲,似乎兩個強大的存在,在半空戰斗了一次,整個大地,都震顫起來。
七個人的屁股同時被震離地面又落下。面面相覷,一臉懵逼,還有驚恐。
方知的屁股正好又落在神像下面的凸起處,剎那間生不如死的張著嘴,兩眼怒凸,發不出聲音。
一張臉蠟黃,虛汗黃豆大小的滲出。
“這到底是什么鬼!”
他伸手去摸。
卻似乎是一塊鐵片?
用盡了全力的從屁股下拿出來,正要松一口氣。
卻聽見刷的一聲。
一道人影從長空落下。
一桿槍,在雷電映照下,發出白慘慘的顏色。
似乎是白骨所制。
七個人同時大驚,心如墜入冰窟。
這樣的槍,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云端兵器譜,白骨碎夢槍!”
怎么會是這等強大存在?
追殺我們的?
這特么不是殺雞用了宰牛刀?
廟前人影落下的同時,漫天暴雨,似乎也在剎那停止,在那人落下來的方圓百丈內,一滴雨水都沒有了。
但遠方分明還在下暴雨,雨絲都連成了線。
那人身材瘦削高挑,但站在漫天雨中,卻如同撐起了整個雨幕天空。
在他身后的空間,似乎都化作了一片黑暗。他一個人,就擋住了所有的光明!
他手拄白骨槍,抬頭看來,一眼看到七人眼中神色。
剎那間就分辨出是敵非友。
“死!”
槍尖彈起,瞬間就刺了出去。
一槍七殺。
七道光影流星般飛出。
七人都已經重傷,根本無法閃躲。
更何況來人境界遠遠在眾人之上,雖然只是隨手一擊,但是,就算是眾人沒有受傷在全盛時期,也是無法阻擋的!
差距太大了!
一聲嘆息。
帶著幾許釋然。
胸前一個大洞的老大方知的殘破身軀突然從神像上飛了起來。這一刻的反應,已經是本能。
他張開雙臂,飛蛾撲火一般的沖進了槍影。
他的手里,還抓著那沾滿了自己鮮血的鐵片。
那是他剛從神像上摳下來的。
但這已經是方知現在倉促下依靠本能來得及拿出來的唯一兵器。
當的一聲。
很細微。
血光崩飛。
“老大!”
六個人齊聲大吼,悲痛至極。
方知的身體瞬間在槍影中驟然分散成血色碎片,竟然來不及留下一個字遺言。
但他卻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因為,就在他舍身而出的一剎那,一道刀芒,從天空落下。
刀芒比閃電還要閃耀。
截住了對方的槍。
也截在了方知的胸口位置。
刀芒與槍尖在方知胸口碰撞,但這畢竟是白骨碎夢槍。就連這把刀,也只能截停對方的后續攻勢,卻做不到救下方知。
刀光閃亮,讓人心中突然有一種奇特的感覺,似乎這一刀,斬斷了世間所有的羈絆。
從此心頭空曠。
刀槍相交,爆發出一團前所未有的能量光芒,只映的人眉眼皆碧!
而且光芒持久不散!
方知全身化作血色碎片崩飛,似乎給這光芒罩上了一層鮮艷的紅圈。
這不是刀槍相交所能發出的光芒。
持刀人與持槍人都是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老大的生命,只抵擋了對方不足一秒。
但就是這點時間,卻已經足夠。
一個瘦削身影,白衣如雪,在瓢潑暴雨中一塵不染,落在破廟中。
背影,似乎帶著幾分落寞。
手持長刀,刀光如雪。
“段夕陽,你的對手是我!”
云端兵器譜,夢外斬情刀。
又是一個傳說到來。
兩人對峙,一人身后黑暗彌天,一人身后世界依舊,如同光與暗,同時存在,涇渭分明,平分秋色。
這種感覺讓人心中怪異至極。
但是六人卻已經來不及震驚。
他們心里早已經被悲痛填滿,他們睚眥欲裂的眼中,只有老大那在對方槍影中四分五裂的身體。
“老大啊……”
六人只感覺心靈在片片碎裂。
抬起眼睛,眼眸通紅的看著那持槍人。
白骨碎夢槍,段夕陽!
他們要把這個人這張臉死死的記在心里。
在刀槍相交的空間,那一團光芒竟然依然存在,而且,就在這一瞬間,陡然光芒大熾。
刀槍二人同時露出震驚神色。
同時退后。
隨后,那團光芒陡然沖天而去,破開雨幕,破開虛空,瞬間消失。
一道閃電分裂了長空。
一聲驚雷響起,山川河岳都顫抖了一下。
“異象?!奪魂?!”
碎夢槍與斬情刀兩人同時身子震撼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個相同的舉動。
神識掃蕩。
但是,卻沒有感應到任何破碎的靈魂力量。
似乎在這里,沒有死過人。
唯有在碎夢槍槍尖,有一點點的痕跡,此刻也在迅速消散。
兩人同時伸手,手指點向槍尖。
稍有感覺,就已消散。
斬情刀凝眉:“你斬掉了他的本我?”
碎夢槍皺眉:“沒完全斬掉,不足三成。”
兩人同時臉色一變。
“這人是誰?”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向著那六人問道。
隨即,斬情刀就毫不猶豫轉頭,狂風驟雨一般向著碎夢槍斬出數千刀。
刀芒凝聚成鋪天蓋地的光幕。
“走!”
而他本身卻是一個旋身,旋風驟起卷起了六個人的身體,咻的一聲,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急速流光。
瞬間消失在天際。
一聲響亮。
白骨槍段夕陽駕馭無邊黑暗沖上白云端,看著遠方已經追之不及的光芒,眼神閃爍。
“查!”
“他肯定沒有死!”
…………
此后好久,整個大陸的雙方,都開始各種秘密排查。
靈魂異象!
這邊將方知當做天選之子未來希望,那邊將方知當做眼中釘肉中刺未來大敵。
多年尋找,沒有任何結果。
但始終有人在努力。
一直到了百年之后,才終于放棄了。起碼明面上來說,每年不再另行要求。
暗中還有沒有人在查,卻是不知道了。
而方知的六個兄弟,一直沒有忘記,一直在暗中尋找。
他們始終沒有放棄,一年又一年,不斷尋找,用他們自己的方式。
他們堅信,老大還活著!
時光荏苒。
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過去了……
終究是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