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場,高命找到了傻傻站在奶茶店門口的晚湫。
因為店里人很多,這孩子穿著雨衣呆立在大雨中,好像一個沒人要的企鵝。
“等了很久吧?”高命去買了兩杯奶茶,遞給了晚湫一杯。
喝著加冰的奶茶,高命不禁想起了一位故人,他拿出手機,猶豫片刻后,撥打了宣雯的電話。
晚湫嘬著芋圓和椰果,好奇的看向高命。
鈴聲響了幾下之后,電話被接通,宣雯疑惑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出:“你找誰?”
“你還沒有去殺那八個女主吧?”
電話掛斷,滴滴的忙音很是急促。
高命收起手機,朝遠處看了一會,然后淡定的拍了拍晚湫的肩膀:“你信不信,我已經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晚湫似懂非懂的點著頭,好像學到了很有用的知識。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又震動了起來,高命立刻拿出查看,發現是魏大友打來的:“老哥,遇到什么麻煩了嗎?”
“警察封了我居住的公寓,作為唯一幸存者,調查局的人也找到我了。”魏大友聲音很低,還有些疲憊:“我按照你說的去做了,他們幫我引薦到了東區調查局,還說我是活過了二級異常事件的潛力股。”
“你已經到東區調查局了?”
“我剛結束面試,成功進入了皇后調查署,不過……”魏大友聲音變得更低了,在暴雨中都有些聽不清楚:“這個調查署氛圍有點奇怪,署長是個老頭,鉆在辦公室里不出來,大家全部都聽副署長清歌的。那副署長才二十歲出頭,看著比我小很多。”
“清歌!”高命怎么可能忘記這個名字:“你別因為他年輕就小瞧他,這個人很危險!”
“晚了。”魏大友聲音中帶著苦澀:“我在排隊等待的時候,把他當做普通工作人員,給他吹了半天牛逼。他們今晚就準備出任務,好像要帶上我,我能跑路嗎?”
“伱看過那么多游戲設計方案,只要提前打聽到今晚去哪,應該能混過去。”
“我只知道他們要去東區臨時安置所,具體發生了什么,沒人告訴我。”魏大友很無奈。
“東區臨時安置所?難道清歌是要帶東區調查員和司徒安匯合?”高命知道清歌是司徒安培養出來的,他能年紀輕輕成為皇后調查署副署長肯定離不開司徒安的幫助:“看來我今晚非去那里不可了。”
“你也要過去?”魏大友立馬來了精神:“兄弟,你是不是猜出今晚要通關什么游戲了?”
“不是游戲,是命案。”高命回想狗窖案的細節:“今晚你無論如何都不要進入地窖。”
“為什么?地窖鬧鬼嗎?”魏大友真的有點害怕了。
“比鬼還恐怖。”高命很嚴肅的說道:“因為我也不知道一個雙耳被毀,聽不見聲音的盲人,每天會做什么樣的噩夢?”
瘋子住的黑窖肯定會在陰影世界里異化,高命之前沒在里面死過,所以不太清楚。
不過反過來想一下,自己都沒在里面死過,應該不會太危險。
掛斷電話,高命給了晚湫打車錢,讓他先回家,自己則提前趕往東區臨時安置所。
在寸土寸金的東區,有一塊整整十年都沒開發成功的地塊——跛灣村。
這村子靠近恨山,幾年前拆了一半,結果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事情,導致工程停止。
無家可歸的村民一直住在臨時安置所,隨著流民聚集,人越來越多,后來瀚海慈善總會還在那里修建了臨時學校和診所。
高命記憶中關于跛灣村的怪談非常多,狗窖案只是其中之一。
晚上十點,跛灣村臨時安置所。
佩戴黑環的魏大友站在隊伍最后面,暴雨像一頭發瘋的巨獸,肆意撕咬又臟又亂的安置所。
硬板房嘎吱作響,好像隨時會倒塌,雨水不斷滲進屋內,偶爾還能聽到村民的叫罵聲。
“所有人保持安靜。”清歌推開了慈善診所的鐵門,皺眉查看,值班的工作人員好像睡著了,并未按照約定過來迎接。
“沒關系,我就先呆在這里。”祿醫生僅僅只打著一把黑傘:“司徒會長在為掌控東區調查局做準備,今晚的行動就由我來指揮吧。你們按照原計劃行事,先讓流民進去,喂飽它之后,再想辦法把那些孩子的尸體帶出黑窖,搬到診所里。”
“要喂多少人?”清歌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上次的兩倍。”祿醫生頭也不回的進入診所,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人命只是數字。
隊伍最后的魏大友此時冷汗都流出來了,這種秘密他都聽到了,那對方下一步會不會是要滅口?
想起高命的囑托,魏大友的心更慌了,他朝四周看去,不知道高命此時藏在什么地方。
皇后調查署的隊伍開始深入跛灣村,等他們走遠后,診所里那個專為患者設置的簡易呼叫器突然響起。
走在診所樓梯上的祿醫生停下了腳步,他雙眉微蹙:“有人在?”
來到二樓,狂風吹打著鐵皮,雨水從碎裂的窗戶落入,漆黑的走廊上站著一個人。
那人佝僂著背,穿著濕透的病號服,眼神呆滯,渾身臟兮兮的,不斷用手按著病室門口的呼叫器。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祿醫生過來,只是單純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病人?”祿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走到了那個患者身邊:“你想找醫生?”
慢慢扭過頭,年輕人臟亂的頭發貼在臉上,他嘴唇干裂,臉色蒼白:“是的,我生病了……”
“我就是醫生,跟我進診室吧。”祿醫生喜歡患者,越是奇怪的病患,越有價值。
進入診室,祿醫生關上了房門,他沒有開燈,直接坐在了主治醫生的位置上。
“醫生,我感覺自己好像瘋了,我的大腦出現了問題。”年輕人表情痛苦,他緩緩轉身,眼里好像有淚水。
“活在這樣一個世界里,大多數人都會發瘋的。”祿醫生拿出鋼筆,拔掉了筆帽,盯著鋒利的金屬筆尖:“說說吧,你的具體病癥是什么?產生了幻覺?幻聽?還是長期處于痛苦當中無法自拔?”
“都不是。”年輕人搖著頭,他好像沒辦法控制自己,直到身體碰到桌子,情緒才稍微穩定了一些。
“我是醫生,你要完全相信我,這樣我才可以幫你。”祿醫生面帶微笑,看起來十分的斯文陽光,很值得信任。
“醫生。”年輕人猶豫了好久,終于下定決心說出自己內心最大的秘密:“我發現自己做的游戲好像變成了現實。”
“這不挺好嗎?”祿醫生根本不在乎高命說了什么:“現在人們工作壓力那么大,你卻能夠擺脫這些。”
“可我是一名怪談游戲設計師。”年輕人低垂著頭,他面目逐漸扭曲猙獰:“我構思過一百二十六個兇案,塑造過幾十個性格各異的兇手,現在它們好像全部變成了真的!”
身上的死亡氣息愈發濃郁,他的心口滲出鮮血。
“陰影在擴散?”祿醫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不是安置所里的村民。”
雙眼赤紅的年輕人慢慢仰起了自己的臉,八條鬼神手臂從他背后伸出!
“你殺了我那么多次,難道就沒有覺得我很眼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