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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十日驚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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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暉,晚霞如一條條飄揚紅綢,打散了一片碧空。

  姜家后山,微風習習,沈慕白輕搖著折扇,聽姜幼月在身邊嘰嘰喳喳。

  “那簡浮生倒也不是真傻,主要字兒認得太少了,真教得我頭疼!”

  下午姜幼月帶著簡浮生練了練長亭步,又教了他幾招搏擊之術,也算是看明白了。

  這廝的腦子其實問題不大,主要還是沒文化,一句話都得跟他解釋半天。

  沈慕白一臉慈愛地看著姜幼月,淡淡笑道:

  “無妨,明日讓他去私塾,讓先生教他認認字吧,辛苦師妹了。”

  從懷里掏出發簪,沈慕白徐徐起身,給姜幼月輕輕戴上,贊道: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愧是我沈慕白的師妹!”

  姜幼月小臉一紅,挽著沈慕白的胳膊撒嬌道:

  “師兄你跟那異界的前輩換東西,怎么也不叫我!”

  沈慕白早已準備好說辭,笑道:

  “師兄先幫你摸摸那人路數,免得你將來吃虧,銅鏡你先放在師兄這兒,我再幫你探探他的底細。”

  說著,沈慕白從懷中掏出一個儲物袋,遞到姜幼月手里,囑咐道:

  “依我所見,那廝貪婪成性,你今后與他易物,切莫由著他漫天要價……你看,這四十八兩黃金,師兄只用了二兩,便將這發簪給換了回來!”

  姜幼月一聽,立刻攥緊了小拳頭,怒道:

  “臭前輩居然詐我!”

  沈慕白搖了搖頭,笑道:

  “你莫喊他前輩,我已窺破他真容,不過一白面書生,你以后叫他……小生即可!”

  頓了頓,沈慕白問道:

  “這幾日境界穩固得如何了?”

  姜幼月聞言神情一黯,嘆了口氣道:

  “境界倒是夯實了,但道臺上還是有裂紋……”

  沈慕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道:

  “無需多慮,本來你出得秘境,即是天劫降臨之時,為兄見你根基有損,便出手為你遮掩了天機!這兩日我為你家老祖延壽,耽誤了些時間,明日未時你來后山一趟,待師兄助你渡過天劫,道臺便可自愈!”

  姜幼月聞言大喜,一頭撲進了沈慕白的懷里,甜甜道:

  “師兄你最好了!”

  沈慕白摟著懷中的轉世女兒,只覺老懷甚慰,不由感嘆這千年來的一世世輾轉,終歸是值得的……

  只可惜,無法相認!

  沈慕白忽然目光一動,輕輕推開了姜幼月,片刻之后,就見姜無憂一臉愁容,踏著青苔來到了茅廬邊。

  看了眼小臉通紅的姜幼月,又看了眼玉樹臨風的沈慕白,姜無憂自以為洞徹入微,頓時愁容盡消,沖姜幼月道:

  “幼月啊,你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姜幼月哪還聽不出老爹的話外之音,一片紅霞從額頭一直蓋到脖頸,偷偷地瞄了一眼沈慕白,垂著頭忸怩道:

  “爹你胡說什么!女兒已然筑基,壽元悠長,年紀還小呢……”

  沈慕白額頭上滲出兩根青筋,恨不得一腳將姜無憂踹下山去!

  不肖子孫,跟老夫搶女兒也就算了,居然還自以為是,亂點鴛鴦譜……簡直是混賬之極!

  雙目綻出兩道寒光,沈慕白神念直刺姜無憂心神。

  姜無憂忽覺沈慕白氣質一變,仿佛一頭龐然巨獸般盯著自己,瞬間閉了嘴,蹬蹬后退兩步。

  懾住了姜無憂,沈慕白皮笑肉不笑,淡淡問道:

  “我見家主上山時滿面愁容,不知所為何事啊?”

  姜無憂不敢與沈慕白對視,趕忙扭頭看向了姜幼月,欲哭無淚道:

  “幼月,你帶回來那頭……龍爺,它……它它它……它把咱家的馬全吃光了!”

  姜幼月頓時炸了,怒道:

  “大膽奶龍,大師兄,青衣大人,快幫我收拾它!”

  青衣毫無回應,沈慕白嘆了口氣,無奈道:

  “恐怕它也是逼不得已!”

  姜家大院,奶龍趴在馬廄內,吧唧著嘴。

  來這兒兩天,總算是吃飽了一回!

  姜家倒是待他不錯,吃的喝的管夠,一頓也沒少。

  問題是它吃雞肉雞頭發飆,吃鴨肉鴨頭抗議,吃豬肉豬頭咆哮,吃牛肉牛頭亂冒……

  總之不論雞鴨豬牛羊,只要吃上幾口,體內總有個邪種會暴走!

  魚倒是能吃,可惜肉太少,填不飽肚子,邪種們一直嚷嚷著要吃人。

  可老姜和青衣在這兒呢,人它不敢吃啊……

  只能吃馬!

  奶龍剛拍了拍鼓鼓的肚子,沈慕白就帶著姜幼月,從天而降!

  望著怒容滿面的姜幼月,奶龍趕緊爬了過去,趴在她腳邊解釋了一番。

  姜幼月聽得目瞪口呆,喃喃道:

  “你把馬都吃了,咱家騎什么?”

  沈慕白搖了搖頭,問道:

  “你體內邪種,所類何物?”

  奶龍垂頭喪氣道:

  “雞鴨豬狗貓牛羊鷹驢!”

  沈慕白折扇搖了一半,忽然搖不動了,沖姜幼月道:

  “你跟家主說一聲,每日買兩匹馬喂他……另外再差人去買一批驢吧!”

  姜幼月捂著額頭,掙扎道:

  “師兄,咱姜家也是要臉的!”

  沈慕白收起折扇,尷尬道:

  “喂飽了這廝,它才能壓制體內邪種,反正它也待不了多久,不過一時權宜之計……”

  話到一半,沈慕白也說不下去了,干脆化作一道白光,直接飛天而去。

  姜幼月自從得青衣授了機宜,也不怕這奶龍了,數千柄水劍刷地凝聚在身前,盡數朝奶龍刺去!

  一邊修理奶龍,姜幼月一邊罵道:

  “你這死龍,就不能上山吃草?”

  客房里,簡浮生盤膝坐在床上,忽然耳朵一動,喃喃道:

  “什么東西怪叫,這么難聽!”

  自打煉氣以后,簡浮生的聽覺就變得特別好,下午姜家子弟那一道道嘲諷聲,他聽在耳中,氣在心頭,回房后便發誓要勤修苦練,找個機會一雪前恥!

  可惜裝逼犯給他的三篇經法,如今只有一篇長亭步,剩下的問世經和九重山,一篇心經,一篇道術,姜幼月還沒抄完。

  心中一動,簡浮生忽然想起了從丫頭那兒騙來的靈秀水元劍,不由調動真元,依照法門的路數凝聚于指尖。

  四壁的窗戶忽然齊刷刷地打開,陣陣濕潤的晚風從窗外灌了進來,繞著簡浮生徐徐而轉,于他指尖凝聚出一柄尺長的水劍!

  簡浮生一怔,隨后眉飛色舞。

  竟然如此簡單!?

  不過可惜了……當著姜幼月那丫頭的面,也不敢用。

  正在這時,忽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簡浮生推開門一看,就見秋菊款款而來,身后兩個仆役端著一個半人高的大桶,裝滿了熱水。

  沖簡浮生盈盈一禮,秋菊媚眼如絲,輕笑道:

  “公子,奴婢來伺候您沐浴!”

  這一回,簡浮生沒有推脫。

  姜幼月這人簡浮生算是看透了,看似大家閨秀,實則暴躁母龍,人前那知書達禮的模樣,不過是身份給逼出來的……

  別說人家有個貌擲潘安,修為絕頂的大師兄,就說這丫頭本人,也不是簡浮生的菜!

  倒是秋菊這丫鬟,雖說容貌比姜幼月遜色了許多,但放到大明君國去,卻也碾壓一眾美顏網紅,再加上她媚而不騷,小鳥依人,反倒挺合簡浮生的口味。

  簡浮生剛解開領口,秋菊卻便紅著小臉,主動湊了上來,一面為他寬衣解帶,一邊柔聲道:

  “公子白天練功,想必是累了,還是奴婢來吧。

  秋菊一邊幫簡浮生輕輕搓著背,一邊跟簡浮生談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她本也出身商賈之家,兒時也曾有過錦衣玉食的日子,可惜她父親做買賣賠了大錢,帶著老本孤注一擲,進了連家開設的賭坊,結果不但沒能翻身,還欠下了巨債,此后便成日于中酗酒,性情大變,不但賣掉了老婆小妾,將她這個女兒也賣給了姜家。

  簡浮生聽完,不由心生憐憫,跟她閑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秋菊忽然感嘆道:

  “公子落崖失憶,卻于蕓蕓眾生中得遇沈先生,真乃氣運深厚之人,不知奴婢今后侍奉在公子身邊,是否也能沾點福運……”

  簡浮生閉著眼睛,只覺渾身舒坦,不自覺地夸口道:

  “那是自然!”

  秋菊抿嘴一笑,問道:

  “沈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奴婢聽說姜家上下,全都對他畢恭畢敬,恐怕不只是大小姐的師兄吧?”

  簡浮生聞言,微微皺眉。

  雖說裝逼犯并沒有挑明自己的身份,但他一言一行,談的皆是大道玄功,動輒就拿三界說事,若說他只是個云溪宗的大師兄,簡浮生是肯定不信的。

  如今他心中也隱隱有了個猜測,覺得沈慕白多半是個被貶下界的謫仙!

  不過這種事情,沈慕白自己不開口,簡浮生也沒膽子問,何況鏡爺還特意警告過,沈慕白這廝道法通玄,在他面前須得謹言慎行。

  猶豫了片刻,簡浮生開口道:

  “我跌下懸崖,頭先著地,家中長輩的舊聞早都記不得了,對沈先生其實也不太了解。”

  秋菊點了點頭,盈盈起身,繞到了簡浮生的正面,眼簾低垂,一雙銷魂蝕骨的小手摸上了簡浮生的雙肩。

  簡浮生呼吸急促,臉頰通紅,尷尬道:

  “啊……這個……正面還是我自己來吧!”

  秋菊抬起眼皮,紅著臉瞅了簡浮生一眼,咬著嘴唇道:

  “公子,奴婢被賣到姜家,時間也不久。本來家主見我挺會來事兒,有意納我為妾,可公子來后,家主便欲將我贈予公子,若是您棄我而去,奴婢以后在這姜家,便只能一輩子做牛做馬了!”

  說著,秋菊的手便順著簡浮生的肩膀滑了下去。

  簡浮生慌道:

  “秋菊,等等……”

  畢竟是個處男,簡浮生被秋菊撩得心猿意馬,逐漸失控,心跳隆隆作響,他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終究是雄性荷爾蒙作祟,令簡浮生猛地從水中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秋菊的肩膀!

  秋菊一聲嚶嚀,張開櫻桃小口,就向簡浮生迎去!

  “呵呵!”

  忽然一聲冷笑自窗外傳來,簡浮生立刻推開秋菊,秋菊也慌忙轉身,望向了窗外。

  隨后就見兩張宣紙從窗外飄了進來,姜幼月的聲音如一道寒風鉆進室內:

  “兩篇經法抄好了,以后記得關窗戶!”

  簡浮生一拍腦門,臉上一個大大的“囧”字。

  秋菊反倒沒太在意,碎步走到窗前,將客房的內的窗戶全都關得嚴嚴實實,隨后又鎖上了大門,眼波流轉地沖簡浮生道:

  “公子不必多慮,老爺將奴婢贈予公子,大小姐也是點過頭的!方才小姐不悅,是怪奴婢思慮不周,未曾事先關好窗戶。”

  簡浮生長嘆一聲,丫頭寫了一晚上字,自己卻在這兒坐享艷福,的確是說不過去。

  可這事兒吧,你要我怎么解釋?

  秋菊款款而至,雙手伸進了水桶中,沖簡浮生笑道:

  “公子莫愁,奴婢今夜為公子侍寢,明日便去找家主討一張轉讓文契,今后便是您的人了!”

  簡浮生剛要開口,忽然慘叫一聲,抱頭哀嚎。

  一行大字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孽障,童子身若破,定要你身死道消!”

  簡浮生目眥欲裂,在識海中破口大罵:

  “破鏡子,你他媽吸老子真元也就算了,還不讓老子碰女人,這狗屁仙道,老子不修了還不成嗎?”

  鏡爺似乎也知自己有點過分,解釋道:

  “等爺復原過半,你便能破童子身!”

  簡浮生一臉無語,望著一臉期待的秋菊,訕訕道:

  “那個……秋菊啊……你還是先回去吧……公子我修的乃是童子功!”

  秋菊眨了眨眼,忽然掩嘴一笑,問道:

  “那明日奴婢便通知老爺,說您愿意收下奴婢可好?”

  簡浮生點了點頭,讓秋菊為他擦干身子,換上睡衣,終于將這小妖精給打發走了。

  從客房內出來,秋菊那媚態橫生的笑容忽然一收,目光復雜,兩道秀眉皺得極深。

  簡浮生揉了揉太陽穴,拾起兩張宣紙,一頭倒在床上。

  一縷縷青絲忽然從枕頭下伸了出來,扎進了簡浮生的身體。

  簡浮生氣得眉毛倒豎,罵道:

  “你特么有完沒完?”

  識海中浮現出鏡爺恬不知恥的回復:

  “再讓爺吸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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