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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嗚……
黃泉之中，茫茫飛舞的，是無窮無盡的黃沙！
天空被黃沙遮蔽，大地被黃沙遮蔽，入眼之處，盡是黃沙的黃色。
一尊雕像，屹立在飛舞的沙塵中，蒙著厚厚的泥殼，模糊了輪廓。
“阿魯嗷嗚嗚露露吧……”
雕像腳下，鬼使虔誠叩拜，五體投地，又從胸口捧出一團“壽元”紅光，舉過頭頂，讓這雕像吸收進去。
敬獻之后，鬼使便讓開身位。
它身后的下一尊鬼使，便跪拜著，膝行向前，虔誠叩拜，五體投地，又從胸口捧出一團“壽元”紅光，舉過頭頂，讓這雕像吸收進去。
第二尊鬼使身后，還有第三尊。
第三尊鬼使身后，還有第四尊……
便如此，一尊又一尊，長長的隊伍延伸到茫茫沙塵深處，不知道排出多遠。
而這雕像，便靜靜立在那里，接收一次又一次五體投地的虔誠叩拜，吸收一份又一份的壽元紅光。
黃泉之內沒有日夜更替，沒有天色變化，永遠黃茫茫。
黃沙的飛舞似乎讓人感到時間的流逝。
但這茫茫沙塵暴，又在凌亂中透出單調，風的呼嘯與沙的飛舞，仿佛從未變化過，千年如一瞬，時光如停留。
一尊又一尊鬼使的叩拜下，一次又一次的敬獻下，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一團紅光，又從鬼使爪中飛出，飛入雕像的面龐，鉆入雕像的鼻孔。
咔嚓！
雕像面部的泥殼，出現一絲裂痕。
刷……
巨大的越野車，頂著呼嘯的風，穿梭在狐貍山山路。
開車的背帶褲很是興奮！
“嗷嗷嗷！”
這山路凹凸不平，常常有開不上去的石階，以前是要繞行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豆沙球去現世，偷學了一招回來！
刷……
汽車猛然加速！
車身下壓！
懸架蓄力！
坐在后排的白墨和白耳環，感到輕輕顛簸，整臺車便如虎跳般，跳上了石階。
“嚶嚶嚶嚶！”
背帶褲開心大叫！
“嗷嗷嗷嗷！”
白耳環跟著激動！
兩只狐貍眉開眼笑，眼睛放光！
白墨坐在后排，淡淡一笑。
狐貍山這車，用的是植物懸架，強度相當恐怖，還有自我修復能力，以前沒讓這車跳一跳，確實浪費了它的性能！
聽著窗外的風聲，他低下頭，繼續看文獻。
這從夢境外溢區域帶出來的文獻，真的有點太好了，甚至好到，讓他感覺不真實！
……丹火巨神像的骨架構筑，需要先改變丹火形態……
沒錯，這看起來，好像就是巨神山流出的文獻！
白墨一邊看，一邊皺眉，心中存疑。
“有那么巧么？
“巨神山的文獻，會流出？”
此時，他一邊看，一邊想，時而拿文獻和自己的所學相互印證。
竟然發現，這玩意兒似乎，也沒啥毛病。
“真那么巧？”
文獻來的太巧，反而學起來不踏實！
他又看一眼銅板，輕輕摩挲板上的字跡。
“到底怎么回事啊？”
呼……嗚……
狂風之中，小小藥田。
里面種了幾十株苦若草，每株都生長出一片葉子，大小各不相同。
小的有巴掌那么大，大的則像蒲扇。
禿腦殼，八字胡的小老頭兒，正倒背著手，在這藥田里巡視。
“唉，真難種啊。”
他身后的徒弟，有點不能理解。
“師父，黃泉鬼門都被西州boss破了，甚至被他拿來當工具。
“那我們種這苦若葉，還有啥用處呢？”
苦若葉，是黃泉之中，仙官衣袍的專用布料。
而這小老頭兒，正是苦若仙人，曾經在仙朝，就專門種這個。
他伸手抓一片苦若葉，摩挲著，感受一下厚薄，又仔細端詳一番紋理。
“也不一定非要用在黃泉身上。
“這苦若葉，能被黃泉選中，自然有它的道理和門道。
“王侯讓我們種它，自然就有王侯的道理。
“種著唄。”
他身后的徒弟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又換了個話題。
“師父，之前有三位師弟，成功晉升到序列七。
“我看里面有個李大頭師弟，操控丹火，天賦還很不錯的樣子。
“您要不要看看？”
苦若仙人愣了片刻。
“天賦不錯？
“能有多不錯？
“讓他來，給我表演一下。”
刷……
越野車奔馳在山路上，車窗外閃過一座又一座破敗的宮殿，一處又一處爛糊糊的挖掘坑。
背帶褲開著車。
白耳環蹲在后排的桌子上，“嘩啦啦”幫師父沏了一杯蜂蜜花茶。
“哇，好香啊。”
白墨抬起頭，看看這杯茶。
甜蜜的花香，飄滿了整個車廂。
“還有么，多沏點，大家一起喝。”
白耳環點點頭。
“嗷嗷嗷！”
白墨則端起來，輕輕喝一口，繼續看文獻。
……巨神像一旦成型，體型巨大，鋪天蓋地，一掌可排山倒海，一拳可崩碎山巒……
“這意思是……巨神山研究的，所謂的，丹心，就是利用火焰，凝成一只巨人？
“丹火版本的，須佐能乎？
“丹國一代代天驕研究的，就是這種技術？”
白墨喝著茶，皺皺眉頭，心中思量。
“如果現在，讓我搞個丹火版須佐能乎……額，只能搞出個樣子，恐怕沒什么威力。”
而看文獻中記述，丹國的一代代天驕，研究出了這須佐能乎最合理的結構、攻擊方式、操控技巧，研究出了不同形態丹火凝成的骨架、肌肉、皮膚，研究出了動力系統、武器掛載、丹火裝甲和修復系統……竟是在一代代天驕的研究中，持續完善，持續迭代，已經研究成極其恐怖的超級仙術！
這和大仙術也有所不同。
大仙術，多少要借助外力。
而這丹心秘術，則是把自身的丹火，把自身的偉力，發揮到極致！
白墨一邊看，一邊皺眉，回想之前的大戰。
“如果我年前就學會了這個，與紅蛇大戰，可能就無需黃泉鬼使了？
“直接用丹火巨神，兩巴掌把它拍死？
“有這個可能么？”
小藥園里。
苦若仙人坐在石頭上，看看這所謂的“天才控火”李大頭。
便見這廝站在跟前，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破西服，禿腦門兒油乎乎，滿臉痤瘡，正點頭哈腰，露出諂媚的笑容。
“師父，我就是李大頭！”
很邋遢很其貌不揚的一個家伙。
苦若仙人記得，之前給這廝講課，感覺他理解能力也不咋強，悟性一般。
修煉速度也不咋快，天賦中等。
全靠香霉王侯那邊，發下來的資源足夠多，才把這小子一步一步喂到序列七。
就這家伙，能有控火天賦？
“你控個丹火，給我看看。”
便見李大頭連忙伸出兩只手，手掌搓搓，表情緊張。
“嘿！”
一聲斷喝，雙掌攤開，掌心燃起黑色火焰！
火苗燃燒著、跳躍著、舔舐著，旺盛且靈動。
苦若仙人耷拉著眼皮，輕輕點頭。
“還算湊合……”
話音未落，便見這黑色火苗，瞬間變形，變成了身材妖嬈的小小女人形狀，被李大頭捧在掌心。
苦若仙人愣住。
“嗯？
“這……
“額……還真不錯……”
話音未落，便見這火焰凝成的小小女人形狀，開始扭了起來，開始甩手擺胯，搖頭晃腦，開始跳舞！
“師父，這是我們現世最火的，叫科目三！
“用不用我給您配個音樂？
“我能讓這個小人卡上音樂的節奏！
“效果很震撼的！”
李大頭也并不輕松，腦門兒已經冒汗。
此時一邊操控，一邊賣弄，一邊看向師父。
他是個社會底層的詐騙犯，深知機會來之不易，任何機會，都必須牢牢抓住！
像今天，能在師父面前表現，那更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絕對不能拉胯，絕對要驚艷到師父！
便見苦若仙人擺擺手。
“行啦行啦，收了這火吧。
“已經很震撼了。”
仙人看向收了火夾著肩膀站在那兒的李大頭，看看他冒汗的額頭，看看他緊張的眼睛。
“你這個天賦，確實很不錯。
“天賦這個事情，有點玄學在里面。
“有人擅長學習，但不擅長具體修煉。
“有人擅長戰斗，但就是讀不懂經文。
“有點偏科，都算正常。
“像你師父我，最擅長的，是培育苦若葉。
“讓我去讀經，去戰斗，也談不上擅長。
“伱這控火，確實可以說，相當不錯了！
“你是，兩天前，剛晉升序列七？”
李大頭連忙點頭！
“對，師父，我是前天的晚上八點鐘晉升序列七。
“到現在也就一天半！”
苦若仙人點點頭。
“你控火天賦就算再好，對我來說，也屁用沒有一點兒。”
李大頭正要感謝師父，突然愣住，懷疑自己聽錯了。
啥意思？
屁用沒有一點兒？
那他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便聽苦若仙人繼續道。
“香霉王侯昔年，曾駕馭一座丹火巨神，力戰七大君侯，兩尊王侯，毀了一座圣地山城！
“他在低序列時的控火術，也是史上罕見的變態。
“我把你送到他那兒，讓他教你，怎么樣？”
李大頭整個人愣住。
便聽苦若仙人繼續道。
“你也進不去他的夢境。
“估計他會讓徒弟，代師傳藝。
“你就去吧，去了之后，如果他愿意收，你就拜他為師。
“從此之后，你就不算我徒弟了。
“當然，咱們這夢境，一直都是你的家，你還可以回來。
“我若手里有什么資源，也一定會支持你。”
李大頭一邊聽著，反應極快，不假思索，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腦門磕在地上。
“弟子愿意去！
“也愿意拜王侯為師！
“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您永遠是弟子的師父！”
呼……
風吹來，小藥園里，師徒情深，畫面和睦。
只有站在旁邊的大弟子，看看師父，看看李大頭，心中揣摩。
“師父居然這么低的姿態？
“居然愿意說這么多場面話？
“這可不像他的性格？
“難道說……是因為……李大頭師弟，天賦實在太強了？”
他上前攙扶起李大頭。
“師弟，起來吧……啊不，師兄！師兄快起來！你看褲子都弄臟了，師弟幫你拍干凈了！”
咔嚓……
黃泉之中，密密麻麻的鬼使，向著雕像五體投地跪拜！
它們每一個都在顫抖！
它們每一個都很虔誠！
似乎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
咔嚓嚓……
雕像表面的泥殼，裂痕擴大、延伸，漸漸如蛛網，從雕像的臉蔓延到脖子，到肩膀，到胸膛，又蔓延到全身。
呼……終于又在呼嘯的狂風，飛舞的黃沙中，發出脆響。
咔嚓嚓嚓嚓嚓嚓嚓……
一身泥殼，盡皆崩裂。
碎片落盡后，露出里面身高八尺，身材頎長，皮膚蠟黃的仙人。
他吹著冷風，動動眼皮，動動手指，又動動胳膊，身體漸漸復蘇。
咔嚓嚓……
是他的關節，幾萬年未動，有些生銹了。
“嘶……額……啊……”
是他的喉嚨，幾萬年未用，有些喑啞了。
在無窮無盡的鬼使叩拜之中，他又用了很久很久，慢慢找回活著的感覺，慢慢動作恢復正常，眼神恢復靈動。
張開嘴，吐出仍然喑啞的聲音。
“我……又得到壽元，得到生機了？
“你們，去到鬼門外面了？
“這生機，好奇怪，是仙獸的生機？”
他靜靜站著，瞇縫眼睛，聽著黃泉中風的聲音，讀取一尊尊鬼使的記憶。
看到鬼使們幾萬年的等待和瘋狂，看到一朝鬼門開，鬼使巡天，看到穿著苦若葉袍服的仙官號令鬼使，薅走千百葉的壽元，又看到穿著苦若葉袍服的仙官帶領鬼使，圍殺血玉紅蛇。
“哦？
“縫隙？”
能出去么？！
他眼睛放射精光！
帶著瘋狂和激動，看向黃泉某處！
“啊？那縫隙，已經愈合了？”
他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
他便站在這里，繼續讀取鬼使們的記憶，繼續了解外面的世界。
畢竟，從他陷入沉睡到如今，已經幾萬年過去。
九國都崩潰了，文明都傾覆了，此時的他，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邊閱讀鬼使們的記憶，看到外面世界的繁華，看到和仙朝風格迥異的高樓大廈。
他頗為神往。
“啊……幾萬年過去，外面有了那么多人，有了那么好的文明？”
他看向黃泉深處。
“哈哈哈，帝君，您看不到了。
“就讓我這個小小仙官，替您執掌這黃泉吧。
“就讓我，替您享受此世的繁華。”
雖然，現在他沒有辦法離開黃泉，醒來和沉睡區別不大……但他相信，有朝一日……
“……那個假仙官，一定還會再來的。
“冒充仙官，盜用鬼使，嘗到甜頭，豈有不上癮的道理？
“等他再一次冒充仙官，等他再一次打開黃泉，等他再一次盜用鬼使……
“我就能……
“出去了……
“啊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響徹在茫茫黃沙間，蓋住了風的呼嘯！
到此時，他的嗓音已經恢復溫潤，聲音里帶著無盡的快意、期待和癲狂！
感謝大家的訂閱和陪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