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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孇氏受不了鶯氏,白衍抵達臨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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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淮可惜了!”

  “可不是嘛,苦讀圣賢之書數十年,結果不等出人頭地,便身死他鄉……”

  “子淮是怎么死的?鶯氏可有說過?”

  “這個我知道,方才聽鶯氏親口說,是在游離各地時,抵達大梁城,突生惡疾,最終病故!”

  院子內到處都是村民,一個個老年人、壯年人,還有一些男子、少年,都在其中,而婦人也在一起互相竊竊私語。

  正當村民都在為子淮的死,而不斷感慨惋惜的時候,很多婦人則有些怨言。

  當初在村子里,毫不夸張的說,家家戶戶都曾經送粟米給過子淮一家,為的,便是希望子淮日后榮華富貴后,不忘相鄰的情誼,能施舍一把。

  結果眼下倒好,別說什么榮華富貴,子淮都已經不在人世,如此一來,當初那些糧,豈不是白送給子淮一家?

  想到這里。

  很多婦人越說,心中便是愈是后悔,特別是那些逢節日,便給子淮一家送禮的村民,紛紛感覺自家糧粟那么多年以來,一直都被人偷去一般。

  “爹,娘!!!”

  衍父來到院子內,當看到壽兒祖父一臉虛弱的跪坐在涼席上,壽兒祖母聲嘶揭底的哭喊,拍打地面,衍父雙眼也不由得有些泛紅,看著鶯氏,看著院子中的這竹涼席上的裹布。

  此時衍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長,居然真的已經死了!

  “爹,娘,節哀!”

  衍父忍住哀傷,好在已經人到中年,活了半輩子,操勞半輩子的衍父,早已經看開。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像在田野間勞務耕種的百姓,都不知道收成可夠吃的,都不知道可有衣物熬過秉冬,更別說在亂世中,游離諸國,常年不歸家的長兄。

  “衍他娘,我好命苦啊!!!嗚嗚嗚!命苦啊!”

  水壽的祖父、祖母聽著衍父的話,還沒反應,而鶯氏看到孇氏,那紅腫甚至有些烏青的雙眼上,那叫一個激動,跪著上前,立即就抱著孇氏的大腿,一個勁的嚎啕大哭,甚至方才在孇氏沒來之前,鶯氏都沒這般哭喊。

  見狀。

  孇氏也沒多想,以為鶯氏傷心,連忙伸手安撫著鶯氏的背部。

  別看孇氏往日里,對大事小事都十分在意,一言不合就要與鶯氏爭論,甚至大伯在世之時,鶯氏也沒有絲毫退讓。

  但歸根結底,孇氏也不過是一婦人,見識就那么多,死者為大的道理,在孇氏心里,根深蒂固。

  以往再多的不和,往日再多的不滿,孇氏都不會再計較。

  “節哀!”

  孇氏看著鶯氏抓著手,便嘆口氣,不斷的安撫著鶯氏,看著鶯氏抱著自己,只道鶯氏實在是太傷心。

  此時的孇氏根本沒有注意到,昔日鶯氏在村子里,明里暗里都在與村民說,離家多年的水衍,怕早已經不在人世。

  故而鶯氏每當逢見到孇氏的時候,都會稱呼孇氏為壽他娘,而眼下,鶯氏卻稱呼孇氏為衍他娘。

  “命苦啊!!嗚嗚嗚!”

  鶯氏哭著哭著,突然喘息起來,感覺身體十分勞累,頭都有些眩暈,哭都喊不出來。

  以為這段時日太過勞累,鶯氏也沒有多想,孇氏也在一旁,以為鶯氏是傷心過度,于是連忙攙扶鶯氏起來,朝著一旁休息的地方走去。

  看著鶯氏的模樣,不管是祖父、祖母,亦或者其他婦人,以及子臺,全都沒有說話,畢竟鶯氏把子淮的尸骨找到,回來的路上,的確勞累。

  唯有岑晴,看著鶯氏的模樣,一點沒都沒有意外。

  望著院子中那涼席內的裹布,岑晴心中滿是痛快,更是可笑,連岑晴都沒想到,鶯氏居然連一口棺槨,都不愿給子盧父親買,就這么拿著一塊布,便把尸骨裝回來。

  鶯氏有多少錢財,岑晴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鶯氏居然威脅她,讓她不許告知他人,日后白衍回來,也要與白衍說,是沿途回來時,錢財都被那些奴仆偷走。

  鶯氏篤定她不敢與白衍實話實說,更篤定就算她與白衍說,身為白衍的伯母,白衍也不會如何責怪。

  院子內。

  岑晴跪坐在地上,泛紅的眼睛,看著子盧的祖父、祖母模樣,目光緩緩掃視院子內,熙熙攘攘數不清的圍觀村民。

  這里,曾經是她的家,可就是這個家里的人,毫不留情的把她賣給人販。

  如今回來,在這個院子里,岑晴只感覺到一股冷意,刺骨的冰寒。

  岑晴想報仇,故而沒有告訴其他村民,她離開的事情真相。

  這也導致鶯氏昔日對她的誣蔑,都讓所有村民信以為真,連父母他們,都不愿意過來看她一眼。

  “衍他娘!坐,坐!!”

  木屋之下,隨著孇氏攙扶鶯氏過來休息,讓孇氏意外的是,鶯氏居然滿臉疲憊,卻依舊不忘讓她一同休息。

  “不累,如今家中人多,我去幫幫忙!”

  孇氏輕聲說道,看著鶯氏沒事后,便準備離開去忙。

  然而好不容易有機會與孇氏相處,鶯氏怎么可能會讓孇氏離開,立即裝作頭暈目眩,氣都喘不上來的模樣,無論如何都讓要孇氏留下。

  等孇氏愿意留下,鶯氏更是家里常家里短,交談間,話里話外都找機會,不斷為那一日的爭吵、那一日的舉動解釋,別說語氣中滿是愧疚,就是看著孇氏的眼神,都透露著自責,似乎當初都是她不的過錯,如今已經醒悟過來。

  與鶯氏相處二十多年,孇氏哪里見過一向與自己不對付的鶯氏,露出如此神態,聽到鶯氏的話,孇氏都有些不習慣,手腳無措,時不時看向四周其他人,心中感覺今日的鶯氏,有些不正常。

  如果說,一開始孇氏還以為鶯氏是悲傷過度,方才如此。

  那么接下來,隨著日落,第二日……

  別說孇氏,就是所有婦人,以及那些幫忙的村民,都感覺有些古怪,鶯氏有事沒事就陪著孇氏,例如孇氏要端水給村民,鶯氏就幫忙燒水,孇氏要煮晚膳,鶯氏就幫忙生火,拿木柴,等孇氏見幫忙的村民吃過東西,要收拾的時候,鶯氏也寸步不離的跟在孇氏身旁,一邊與孇氏聊天,一邊幫忙刷碗……

  鶯氏幾乎就寸步不離的在孇氏身旁,似乎生怕孇氏無聊,生怕孇氏累著的模樣,若非知曉曾經二人的關系,所有村民都忍不住猜測,二人是從小到大便認識,感情至深。

  終于。

  兩天后,別說其他村民那異樣的眼神,就是孇氏自己,都實在受不了鶯氏的親近,在鶯氏以害怕為借口,非要孇氏與她一起同床睡覺的第二日,孇氏見到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再也受不住,以兒媳獨自在家不放心為由,把衍父留下,帶著水壽便要返回家中。

  鶯氏帶著岑晴,一路把孇氏與水壽送到村口,看著孇氏要離開,鶯氏眼中那叫一個不舍。

  “衍他娘,聽說家中田地尚未耕種好,等這里的事情忙完,我便帶著晴,去幫你們一家耕種,人多些,總是要快上許多,也沒那么累!”

  鶯氏那滿是疲憊的雙眼,滿是親近的看著孇氏。

  “壽兒,好好照顧你娘,別讓你娘累著,不然伯母可饒不了伱!若是家中有事情忙不過來,需要幫忙,定要與伯母說,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

  鶯氏一臉嚴肅的看向水壽,囑咐道。

  “是,伯母!”

  水壽為人本就木訥老實,與父親一個性子,但此刻,看著伯母,水壽那憨厚的臉頰上,都疆域的笑著回答。

  此刻別說自己的娘,有些招架不住伯母的熱情,就是水壽自己,都有些害怕伯母,從小時候記事起,水壽就沒見過伯母什么時候,給他這么好的臉色。

  回想這兩日幫忙的時候,伯母隔三差五的關心他的腿傷,還說著以前聽過哪里有老醫師特別厲害,日后定要親自去幫他這個侄兒找一找,找到后無論如何,都定要跪求那醫師幫忙治一治腿傷。

  還有妻子筠寒的事情,筠寒嫁給水壽那么多年,這還是伯母第一次如此關心筠寒,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說著如何帶孩子。

  “子盧他娘,回去吧!一路回來,這兩日沒好好歇息,身子都垮了,趕緊歇歇,耕田的事情不用操心,忙得過來!你若是有空,多照顧照顧二老!”

  孇氏看著長子的模樣,連忙催促鶯氏回去,看著曾經只知道要吃要喝要錢,從未想過幫忙的鶯氏,一反常態的要去幫忙耕田,孇氏都咽了咽口水,連忙拒絕。

  看著如今滿是熱情的鶯氏,以前再多怨言,孇氏都沒力氣生氣,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孇氏還寧愿鶯氏如同以前那般,滿臉尖酸刻薄的模樣,好過眼下熱情得,讓她都不知所措。

  “這不行!家中哪有那么多事情……”

  鶯氏看著孇氏,連忙搖搖頭,正準備說什么,恰逢這時候,幾個婦人結伴去洗衣物,路過時聽到鶯氏的話,立即調侃鶯氏幾句,說鶯氏以前不是說,打死都不幫孇氏一家任何忙嗎?還說無論如何,都要讓子盧祖父把衍父趕出家門,逢年過節都不讓其回家……

  “你們這些外人懂什么,昔日直言不過氣話,歸根結底我們都是一家人,輪得到你們這些外人指指點點,真當自己是誰,日后可別求著我!”

  鶯氏被戳到軟肋,立刻挑眉,一臉不善的看向那些婦人。

  從昨日的時候,鶯氏就聽到村子里一個個婦人,私下里說曾經拿給子淮一家吃的糧,全當被害鼠偷吃了,若不是孇氏在旁邊,鶯氏昨日便忍不住,想要與這些昔日想方設法巴結子淮的人,爭論一番,好好提醒這些婦人,可還記得昔日卑躬屈膝,一臉討好的笑臉。

  今日這些婦人,居然還來挑撥她與孇氏的關系,這讓鶯氏如何能忍。

  “求你?噗嗤子淮都不在人世,還有什么需要求到你們家的?子盧?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那霧曾經在楚國,見到子盧了,不過是一個看門的門吏,聽說還是上門婿!這地位啊……”

  聽到鶯氏的話,幾個婦人全都笑開了花,看著鶯氏怒氣沖沖,想要動手撒潑的模樣,也知道鶯氏若是真吵起來的嘴臉,故而紛紛對視一眼,繼續朝著河邊方向走去,不再理會鶯氏。

  “好了好了!”

  孇氏連忙攔住鶯氏,勸慰鶯氏別生氣,身體本來就虛,消一消氣。

  “好,爾等日后,可莫要忘記,今日之嘴臉!!!”

  鶯氏看著孇氏,原本怒氣目視的臉上,突然間,火氣一消,神情滿是得意起來,對著已經離開的那些婦人,尖酸的喊道,聲音很大很大,就是遠處田野內忙碌的村民,都看過來。

  “好了好了,消消氣!日后子盧有出息,她們那些人,定會后悔的!”

  孇氏安慰道。

  岑晴站在鶯氏身旁,看著白衍的母親孇氏,岑晴冰冷的臉上,眼中露出少許和善。

  對于岑晴而言,這輩子活得最開心,最自在的日子,便是在雁門善無,遇到白衍之后的日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白衍讓她留在酒樓,囑咐掌柜照顧她的事情。

  如今聽著孇氏安慰鶯氏的話,岑晴清楚,鶯氏說那番話的底氣,并非是因為子盧。

  片刻后。

  看著孇氏帶著水壽離開,岑晴聽到身旁鶯氏一邊咒罵那些婦人,一邊滿是冷笑,似乎期待等白衍回水村,看那些婦人,可還笑得出來。

  “晴,這兩日你要多打聽一番,問問村里去臨淄的人,可有聽到白衍回臨淄的消息!”

  鶯氏對著岑晴囑咐道,此時鶯氏也滿是著急,若非這兩日舉辦喪事,鶯氏恨不得方才便跟著孇氏一同回去,直接在孇氏那里住下。

  “嗯!”

  岑晴一邊攙扶鶯氏,一邊低頭應道。

  水村。

  方才回到水村的孇氏與水壽,進入院子,便見到筠寒帶著熟睡的孩兒,束兒也在不遠處玩土,不過讓母子詫異的是,筠寒的妹妹娉也在。

  “長姐不去便罷,娉過幾日,再來與你說說!”

  娉看著長姐筠寒,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此時看著水壽還有長姐家母回來,娉也只能先離開。

  這次是不知道水壽他們不在家中,若是知曉水壽祖父家辦喪事,她今日便帶良人,以及良人的好友一起過來,讓長姐好好看看,比起水壽這個瘸子,那些人身上穿著的衣物,到底好多少,隨便一件,便是水壽一輩子都穿不起的衣物。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特別是好不容易聽聞良人有一好友,想要納妾,并且良人與那些好友,早已對長姐感興趣,想要見一見。

  如此,不如過幾日,便帶他們一起過來。

  先看看再說,娉就不相信,水壽這一家就是知道來意又能如何,良人與那些好友,這一家人誰能得罪得起。

  “長姐,娉先行告辭!”

  娉說道,隨后看向水壽以及水壽母親一眼,看著打招呼的二人,娉隨便點點頭,便帶著一個年紀比孇氏還大的婦人,離開院子。

  “娉兒怎會匆匆來此?”

  水壽看著妻妹匆匆離去的模樣,有些好奇的看向妻子。

  隨后在筠寒的訴說下,水壽與孇氏這才得知,原來是聽說秦國武烈君出使齊國,似乎快要抵達臨淄,齊國的百官,還有無數名門望族,以及城內百姓,都在城內,十分熱鬧。

  娉前來,便是邀請她一同去看看!

  “原來如此!”

  水壽聞言點點頭,這才恍然大悟,然而孇氏看著筠寒那無奈的目光,眉頭微皺。

  那秦國武烈君到來,關筠寒什么事情,娉為何不惜親自來到這山里,叫筠寒前去?

  臨淄城外。

  伴隨著絡繹不絕的鐵蹄聲,在官道內響起,少許的塵土飛揚間,一輛又一輛馬車,在騎卒的保護下,不斷行駛著。

  與諸多精美并且插有齊國旗幟的馬車不同,兩輛插有秦國旗幟的馬車,格外顯眼。

  其中一輛秦國馬車內。

  白衍抬起手,掀開一旁的側臉,當看到遠處那條熟悉的河流,思鄉多年的白衍,眼中再也忍不住泛紅起來,少許淚光,浮現在眼中。

  “若想回去,再過幾日!待鐵騎南下,兵臨城外,再回家中!”

  魏老在馬車內,看著愛徒模樣,也有些惆悵的說道,然而語氣之中,卻不復昔日那般嚴厲。

  這兩日,察覺到白衍的異常,魏老也從趙秋那里,得知很多昔日不曾知曉的隱情。

  也是如此,當看到白衍的模樣,魏老方才會語氣如此之輕。

  “昔日在薄菇城,雖說糊弄這些齊國宗親,但這些宗親之人,顯然是不打算罷休,不僅親自隨同前來臨淄,更打算一同面見齊王,顯然都已經打定主意勸說齊王發兵攻秦!若是讓他們得知你的家人在何處,難免不會,生出諸多麻煩!”

  魏老勸慰道。

  看著白衍那紅著的雙眼,已經有些淚水,那想要回家見親人的念頭,已經抑制不住,魏老只能實話實說,讓白衍冷靜下來,再忍一忍。

  家就在那里,若是眼下立即回去,只會后患無窮。

  “老師放心,弟子知曉!”

  白衍看著河畔遠處,看著那遙遠的地方,那棵巨樹之下,多年之前,他便是在那里藏錢,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見妻子田非煙。

  放下布簾,看著徐師那關心的目光,白衍點點頭,當看到趙秋那挪開的眼神,白衍心中滿是暖意。

  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

  河畔距離臨淄,乘坐馬車,要遠比走路要快上數倍。

  沒多久,一路護送馬車的齊國騎卒,便紛紛離開,不在馬車四周,聽著逐漸遠去的鐵騎聲,一直閉目養神的白衍慢慢睜開眼睛,知道已經抵達臨淄城。

  隨著馬車速度逐漸放慢下來,愈發靠近,沒多久,便突然聽到隱約傳來人山人海的聲音。

  “來了秦國武烈君來了!你們看啊!真的是秦國馬車……”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并且隨著馬車靠近,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白衍轉頭與魏老對視一眼,都清楚抵達臨淄城后,能否讓齊王早日歸降秦國,就看接下來去齊國王宮,面見齊王后要如何勸說。

  馬車緩緩停下,知道齊國負責迎接的官員在外面。

  白衍看著魏老點點頭,便起身,獨自朝著馬車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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