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師兄,我欲去拜訪九月前輩,你覺得如何?”
遣退他人,殿中只剩自己和衛道,馬若曦才顯露出擔憂神色。
爛柯山作為五階靈脈,東域能夠相提并論的也就曾經的金越宗山門。
從內部靈地分布,縱向發展空間,藥園秘境等方面來看,爛柯山還要勝出不少。
如果不是白子辰,青楓宗根本沒有資格占下如此靈脈。
就算當作化神級宗門的本山,爛柯山都毫不遜色。
馬若曦心底的擔憂很實際,如果師尊長期不歸,憑他們幾人如何守護住這份基業。
光憑這守山大陣,內無元嬰真君坐鎮,可擋不住有實力的狼子野心。
而東域目前執行的法令,新立宗門三代以內受到保護,本就是建立在白子辰言出法隨的威懾力上。
當初他和道德宗約定,要在東域推行此法,可不需要其他東域宗門的同意。
如今處于最頂端的秩序執行者消失,會給整個東域帶來怎樣的動蕩無人知曉。
除非道德宗插手,否則再過上一段時日,剛剛穩定下來的東域必定再次生亂。
光陰劍君的威懾力總有用盡的那天,當所有人默認他無法歸來甚至隕落的時候,法令即成一張廢紙。
此行是九月大真君相邀,還特別登門求了數次。
如今一方安然無恙歸來,白子辰卻生死未卜,是人都要心中犯疑,覺得里邊是否存在陰謀。
即便沒有,馬若曦作為弟子也想弄清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這條路子可行,九月大真君央求白老祖幫忙是欠著人情的……這個時候他老人家如果能夠出來站臺說話,可以熄了不少蠢蠢欲動修士的心思。”
衛道雖然表示贊同,但想法并不同頻。
“師尊收下的兩頭靈獸都是通過宗門簽訂的契約,令牌在我手中,能夠看到它們活得好好的。”
馬若曦心底喟嘆一聲,收拾心境,面上露出幾分久違的凌厲來。
“如果兩位靈獸前輩歸來,有它們守護山門,也不懼宵小。”
簽訂契約時,敖荃和赤髯公都分出一絲神魂立了誓言。
有令牌在手,不至于到了掌握生殺大權的程度,可起碼能夠平等溝通,驅使鎮宗靈獸做些事情。
偏偏兩頭靈獸齊齊未歸,就難怪馬若曦生出額外想法來。
“是否要讓厲師弟回來?”
衛道同兩頭大妖都沒打過照面,只知道有它們存在,但了解的極其有限。
對此就沒了發言權,要增強爛柯山實力只想到了一直守在螭龍島的歷歸真。
“不用了,目前情況多一名少一名結丹修士沒有區別……庶務方面,煩請衛師兄辛苦些,有九月大真君在哪落腳的消息立刻通知于我。”
馬若曦擺了擺手,青楓宗因為白子辰的存在被帶到了不屬于它的高度。
架海紫金梁一撤,底下人根本就撐不起臺面,差距太大。
歷歸真留在螭龍島,對他個人來說反而更好。
魚龍宗畢竟是道德宗和光陰劍君雙重欽點的宗門,黑海又有存思峰坐鎮,敢打它主意的人要少許多。
從最悲觀的角度來看,馬若曦也不希望師尊兩個弟子待在一塊兒。
真要被人一網打盡,連顆種子都無,本脈道統就此斷絕。
“人心難測,世情如霜……唯有手中劍,才是最值得信賴的伙伴。”
一人來到青霞洞前,馬若曦提起師尊所贈的離合癸水劍,全情揮舞。
劍光隨心,曲折如意,再成道道水線,將空中遍布的水泡同一時間刺破,爆裂聲連成一片。
馬若曦舞到力竭,額前青絲混著汗水黏在兩頰,心中的迷惘減輕許多。
平息下來后,驚喜的發現停滯許久的劍道境界成功來到了一劍破萬法。
“神后元辰,大吉元辰,功曹元辰……隨旗顯形,替我掠陣!”
白子辰望著虛空亂流,翻出十二元辰星象陣旗往外一展,十塊極品靈石落入幡面。
這個時候,就要欣喜身上有著一件只需靈石就能催動的異寶。
渾然忘了當初剛得陣旗時候,嫌棄此寶吃靈石太過厲害,覺得往后基本要閑置吃灰的樣子。
三點星光從幡面上沖出,化成三尊護法神將,威武高大,呈三才陣將白子辰護在了中心。
但三者聯手,在虛空亂流面前也就勉強撐過數息,旋即就被撕成了碎片。
好在陣旗立好,幡面上幾點星光黯淡,馬上又有新的護法神將誕生。
這回,他吸取經驗教訓,一尊渾身靛青的護法神將上前一步,舉著銅鞭主動迎向虛空亂流。
另兩名護法神將,一尊點燃手中酥油燈,橘黃靈光照下,全身都暖意洋洋。
關鍵是體內傷勢,都好數分,還有絲絲真元生成。
另一尊丟出手中念珠,化作船筏,雙腳平穩的站在了上邊,展開雙臂將白子辰護住。
在虛空當中前行,竟比全力御使飛劍還要快些。
“護法神將中居然還有擅長治愈法術的,真是不可思議……”
十二元辰星象陣旗不像法寶,需要細細煉化,臨陣喂飽靈石即可。
第一回催動,對里邊的黃道神將陌生的很,并不了解每一宮神將的實力細則。
等到十二宮神將全數陣亡,幡旗無光時,白子辰已經撐到了虛空亂流的尾聲。
拿紫薇眩雷劍一擋,最后余波撕裂了一個口子,有亮光穿透進來。
連小紫劍靈都沒擋住,瞬間一股巨力吸入其中。
噗通!
不知過了多久,白子辰砸在沙灘上,半個人都陷入沙丘,頭暈眼花。
咸咸的海風拂過,掙扎著爬了出來,才發現氣海中的元嬰緊閉雙目,牢牢抱著無上清微劍匣昏死過去。
“居然就這樣出了虛空,算是命大……”
白子辰艱難的爬了起來,才發現了洞天都封閉起來,感應不上。
“許是元嬰封禁,等于我降到了結丹境界,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
將十二元辰星象陣旗揉成一團,往胸前一塞,以紫薇眩雷劍做拐,從沙灘中站了起來。
定了定神,先關注自身狀況。
為了抵御虛空亂流,小白元嬰再次出力,傷上加傷直接形成連鎖反應。
目前能夠調動的真元等同結丹圓滿,法寶只剩手中的這口紫薇眩雷劍,其余寶物全都無法動用。
好歹不是散功重修,只需將傷情徹底修復,元嬰問題就迎刃而解。
手握紫雷眩雷劍,就算修為大降,也不是一般的元嬰能夠招惹。
他當年才結丹中期,都能憑借劍法逆斬元嬰,沒道理百多年過去修為更深,劍道更精,反而失了拔劍勇氣。
再看外界環境,海中大島,一眼看不到海岸線邊際。
靈氣濃度在二階左右,再往島中去靈地應該會更高些。
“不像是地仙界,哪有這般容易的跨越虛空通道,且天地元氣還是和原先一致……就不知道,是藏于虛空中的小世界,還是跨越黑海,來到了傳說中的十洲八海。”
白子辰也不希望這樣快飛升,一來人間界還頗多遺憾,沒能一一完成。
二來,哪怕在飛升臺尚未消失的年代,都有著化神的最低要求。
更別說中古之后,非化神圓滿者連嘗試機會都沒。
如果真是一個連化神都沒到達到的飛升修士,必然會成為上界矚目焦點。
偏偏白子辰又是個一身秘密,經不起探查的,必然會生出許多事端來。
在他擁有在地仙界中自保的實力之前,保持低調不是一件壞事。
抬頭對著烈日分辨了一下方向,抬腿向著島內前行,走出數十里沒有見到任何人煙。
遠遠見到一根巨型柱子,走的近些才發現是一株參天古樹,每隔數丈就掛著一枚果實,隨風晃蕩。
頃刻功夫,果皮從青轉紫,裂開一道口子,掉下一個白白凈凈的嬰兒,頭頂長著一根藤苗。
眨眼間,地上就多了十幾個嬰童,哇哇大哭。
沒一會兒,竟自行站起,扯了兩片樹葉遮在身上,蹦蹦跳跳的往山中而去,很快就消失在煙塵中。
“古樹結果,孕育靈胎……天底下竟有這等誕下生靈的途徑,真是開了眼界!”
白子辰目瞪口呆,眼前一幕超出理解范疇,和他所知的修仙界常識沖突。
再是高階的靈植,其本質都還局限在草木軀殼中,比獸類攀登大道都要困難許多。
除去血脈特殊的,妖獸四階就能化形,而草木成精者,如果不得一場天地大造化,哪怕生長上萬年十萬年都不可能褪去凡胎。
這點,從先天靈根的數量就能看出。
而即便是先天靈根,其本源也只夠一顆果實化形,哪可能沒了限制。
就以他洞天中的黃泉葫蘆為例,和葫蘆童子同在一根仙藤上長出。
但就是結果先后順序,葫蘆童子成功化形,又得貴人相助,早就得道飛升。
黃泉葫蘆則成了一件死物,在修仙界默默無名,世人都不知葫蘆藤上其實還有第二個果子。
這株古樹哪怕是先天靈根,也不可能做到十幾顆果子全部化形。
白子辰有傷在身,刻意繞遠幾步,避免接近。
現在首要任務,是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哪,再尋一個安全穩妥的地方,好好調養傷勢。
否則元嬰長時間沉睡,怕有不可逆轉的后遺癥。
好在五晶琉璃身雖毀,可一身鍛體修為并未消失,成了他重傷時候的最大底氣。
崎嶇山道上健步如飛,很多時候都是千山萬徑,人鳥絕跡。
更兼惡劣天象,白日還是灼熱高溫,能融金石,夜間就降溫到了谷底,嚴寒酷烈。
途中別說人影,就連獸類、草木都沒見到,那株參天古樹似乎就是此地的唯一活物。
足足用了三天才登上一座高嶺,回頭一看,自己蘇醒的位置是長有萬里的沙落,且在不斷移動,隱約能見到幾大旋渦將周圍所有物件都吸了進去。
而以自己站著的山脊為界,陽面滿是火山,烈焰飛揚,陰面連綿冰川,寒氣煞人。
這才形成他在攀爬時候的獨特體驗,極端的冷熱交替。
也就他四階鍛體境界,寒暑不侵,一般修士還真承受不住。
“從這個視角來看,這島比螭龍島最少大上十倍,甚至快接近中型國度面積……”
白子辰站在這個高度,都看不盡整座島嶼,海岸線被彌漫著的煙霧遮擋,看不透徹。
就連燭龍陰陽瞳在沒有圣獸氣息的加持下,只能影影綽綽觀察到幾團黑影,似有什么力量蓋在了這座大島上。
環伺一圈,正要繼續前行,又猛地轉過頭來,像是有電流淌過般全身戰栗,汗毛豎立。
“海外仙山,水眼盡處,無垠流沙,百丈冰川……”
白子辰口中喃喃,將眼前景象一一對照,終于想到了熟悉源頭。
“蓬萊仙島!此地就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島,是青楓祖師出身地方,宗門道統發源所在!”
他曾撿到過一塊古銅斷足,上邊鐫著的兩個花鳥箓,講述的正是海外仙山蓬萊。
而葛蒼師兄也說起過,青楓祖師就是來自蓬萊,那里有著和祖洲截然不同的修仙界。
只是為何會離開蓬萊,以及如何渡過無垠外海,青楓祖師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追尋青楓祖師腳步,尋得道統出處,一直是青楓宗門人的夢想。
只是山門遠在北域,祖庭高懸海外,還是從未有人去過的蓬萊仙島,這個夢想只能停留在口頭想想。
就連出了白子辰和葛蒼兩位宗門有吏以來最杰出的修士,都沒有將這事真正放在心上。
主要蓬萊仙島太過虛無縹緲,是否真的存在都不好確認。
除了青楓宗傳下的典籍中提到過幾句,修仙界對這些仙島均是列入神話志異,主打一個存疑。
沒料到,意外卷入虛空亂流,卻讓他來到了這里。
“莫非冥冥中真有因果宿命,讓我到了此地,接收完整道統?”
命運之說,讖緯神術,乃是上界修士才能碰觸的大道。
白子辰不去鉆牛角尖深究,只想著自己到了蓬萊仙島是好是壞。
“總比去了不知名的小世界,或難以歸去的大陸要強……青楓祖師能去了祖洲,我實力恢復之后應當也沒有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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