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海上空飛行,天象多變,災害頻繁。
不管御劍還是催動飛行法寶,耗費真元都是陸上數倍。
坐上船艦,能憑器物抵御天災,可船身隨波浪起伏,也不用指望有多少舒適度。
溫嵐和她那位道侶,兩人都有元嬰師尊。
加上其道侶生前龍鳳之姿,正合龍皇劍宗的功法傳承,所有人都認為百年內必定化嬰,妥妥宗門下一任接班人。
所以各項待遇,都是比照著元嬰老祖稍差半籌的檔次。
如今人走茶涼,從沒過過苦日子的溫嵐一下就受不了。
“聽幾位真君意思,這頭太古壽龜非同尋常,單純從血脈來說連龍君都不如它。如果是在天妖界,完全可以順風順水的修煉到妖尊境界。”
陳澤眼中有精芒閃過,此刻看來放下自尊認白由宜為掌教的選擇愈發明智。
雖然還不清楚光陰劍君對魚龍宗是個怎樣態度,但既然挑了一名族人過來接手,想來不會完全充耳不聞。
只要他努力成長,表現能被劍君看到,將來有打算讓魚龍出個元嬰真君,這名額自然而然就落到他頭上。
“此戰估計不會太快結束,我們不如清剿附近妖獸。我看有不少龜類妖獸,正好拿來入藥,妖丹還能用來煉制筑基丹,多培養幾批筑基弟子。”
陳澤帶上同門準備繞著重溟海捕妖,走前同溫嵐打了個招呼。
溫嵐一對柳眉好看的皺起,徘徊猶豫,還是跺了下腳,追了上去。
重溟海不愧是龜妖老巢,數月時間,見證了超過十種類目。
五花八門的品類,好多僅僅是龜殼上紋路的一絲區別,但擁有神通卻是迥然不同。
魚龍宗這幾個主脈的結丹修士,放在陸上平平無奇,回到黑海將化龍經的優勢盡數展現。
正常來說,茫茫海域,水氣升騰。
坐擁地利的三階下品妖獸,對上結丹中期修士都能有來有回。
陳澤等人,對付同級妖獸沒有落了下風。
反倒溫嵐,空有修為,斗法經驗欠缺。
稍有危險,就需要旁人出手相助。
龜妖防御驚人,頂著一個大龜殼好比擁有一件防御型靈寶。
法寶轟擊在上邊,碰撞猛烈,金星迸起。
定睛一看,只有幾條淡淡痕跡,根本沒造成多少傷害。
基本要幾人合力,持續猛攻,才能艱難拿下。
好在這些妖龜像是著了魔,不論怎樣都要沖回重溟海,根本不用擔心逃脫。
雖說獵龜辛苦,風餐露宿,但魚龍宗眾人都甘之若飴。
這些三階妖獸每獵殺一頭,都能得到一些功勛。
不多,但勝在聚沙成塔。
以宗門為單位的情況下,最終兌換起來還是很可觀。
此外,妖獸材料全都可以收入自身囊中。
除去妖丹陳澤說要留著,為魚龍宗后邊新招弟子煉制筑基丹。
其他人也沒多少意見,螭龍島都收回來了,今后肯定是扎根黑海發展。
自己也要招收弟子,筑基丹是必須品。
黑海可沒有種植金冠靈芝的條件,筑基丹主藥都是用的三階妖丹。
不光這一種丹藥,因為靈藥緊缺,很多丹方都做出了改良,用材變成了各種屬相的妖獸內丹。
這也算是因地制宜,根據不同區域的物產做出的必然變化。
據說西域那邊,因為天地大變,地脈斷裂,靈植無法生長,那邊的丹藥已經開始摻入金石礦物,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三階妖獸的血肉骨骼不說,每頭龜妖穩定貢獻一塊龜甲,這可是上好的煉器材料。
又或者,可以煉成特殊秘寶,充作修士占卜起卦的輔助道具。
某些類型的龜甲,因為蘊含了一身菁華,還能磨粉入藥,增益精元。
魚龍宗修士過去生怕被星宿海發現,都是小心翼翼的遮掩身份,盡可能低調。
基本是靠逃離螭龍島的時候,帶上的家當度日。
坐吃山空,又急著將弟子修為推上去,靈石開銷如流水一般。
這里邊,除了陳澤身家稍厚一些,其他人都窮苦的很。
難得有這種妖獸聚集,不用追蹤,不用設陣,也不用擔心會逃走。
對這些普通結丹修士來說,算是難得的發財機會。
不過溫嵐沒有堅持多久,就無法忍受,嫌海風太利,光照太烈。
丟出一座微雕宮苑,嬌喝施咒,長成了足以容納十多人的建筑,施施然挪步進入。
里邊還有數具僵硬呆板的人形傀儡,做些最基礎的端茶送水,清理門前庭院草木。
內部各種細微禁制,都是沖著奢靡享受出發,沒有半點和殺傷守御有關。
這樣的移動洞府,造價昂貴,一般結丹真人根本置辦不起。
就算有這個靈石,也情愿用來購買丹藥,多省數十年苦修功夫也是好的。
中途溫嵐還走出宮苑,請陳澤入內歇息,但都被婉拒。
數次之后,宮苑大門徹底合攏,有煙霧升起,遮住了動向。
“陳師弟,此女容貌姣好,看著身家豐厚,修為又高……不知道是哪家宗門修士,配你倒是正好。”
觀明一脈的結丹修士靠攏,傳音說道。
“師弟歲數不小,應該尋一道侶了。”
“我心中只有化嬰,其他事情對我來說都是浮云。”
陳澤微微搖頭,面上沒有一點波瀾。
他的年紀已經算不得年輕結丹,時間一年年過的很快,再過一個甲子,都要超出最佳化嬰年齡。
而結丹圓滿到元嬰的最后一步,有些人只用數年就一蹴而就。
更多人蹉跎數百年,直到死都沒有底氣跨出。
年輕時的氣盛,都在這些年的顛沛流離中煙消云散。
對于化嬰的期盼,壓過了一切事物。
“白大真君怎還沒從劍陣中出來,這都一年多時間了吧……如果不是依舊波動強烈,我都要懷疑兩位大人物是不是睡著了。”
觀明結丹修士換了個話題,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深邃星空。
隱約能見到十二顆星辰在里邊運轉,星光迷人眼,一波一波可怖的威勢從劍陣中散發出來。
從劍陣生成的第一天,直到一年多以后的今天,整座星河劍陣如初不變。
“典籍當中,動不動說修士大戰費時一年半載,荒獸廝殺以年為單位……過去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一點都不夸張,劍陣維持一年不見衰退,已是一個奇跡。”
陳澤感嘆一聲,又盯上一頭只有磨盤大小的紅龜,略帶興奮的指了過去。
“又一頭血龜,可不要再錯過。被它跑到龜群當中,可別想尋到!”
血龜和正常龜類妖獸不同,沒有堅硬的龜甲,稱雄同階的防御力,全身上下都是軟黏黏的一團。
但是,一樣極難被殺死。
而且血龜的妖軀,割下一塊血肉就等同一顆有白骨生肌、斷肢重生功效的靈丹。
只要能獵殺一頭,價值是同類龜妖數倍,多了許多可以隨時服用的靈丹妙藥。
“好!”
幾位魚龍宗結丹齊聲一應,各自祭出法寶圍上這頭血龜。
血龜被接連擊中,身上吃痛,慘叫起來。
仰頭噴出一口血霧,有一根玉尺沒有躲開,被噴了個正著。
剎那功夫,玉尺就變的暗淡無光,靈性全無。
就像喝醉的酒客,搖搖晃晃,啪嗒一下掉落下來。
“它的血霧能污法寶,斷了心神聯系,大家小心!”
陳澤高呼一聲,從腰間摸出兩個小人雕塑,用力丟了出去。
落在水面一滾,就成了兩個身披甲胄的傀儡,看氣勢都在結丹后期。
兩名傀儡,一左一右,無所畏懼沖了上去。
星河劍陣,無垠星空。
白子辰盤坐在了紫薇眩雷劍所化的雷芒星辰當中,不急不躁,全然看不出已在劍陣中待了快兩年。
雙目一冷一熱,射出有如實質的目光,將太古壽龜全身看遍。
短短數息,就完成了一切,給出一份完美的診斷。
燭龍陰陽瞳下,還能發現太古壽龜經過兩年的煉化折磨,已經削弱了許多。
“饒是如此,生命力仍然太過夸張,還未到了能夠輕言取勝的地步。”
太古壽龜有力使不出來,想要沖破劍陣它沒法做到。
當年就需要赤耳老祖的一道毫毛分身,遠距離有所衰弱的情況下,才能在星河劍陣上轟出一道不大的裂縫。
如今他實力再次提升,構成劍陣的飛劍品階也強出許多。
再遇上毫毛分身,都未必能夠直接轟出一道縫隙來。
更何況太古壽龜的攻擊上限,遠遠沒到了毫毛分身的程度。
白子辰又不現身,它就算想要攻擊,也找不到正主。
那只剩下將天上掛著的十二顆星辰,轟碎幾許。
這當然可行,只要你能夠抗衡在星河劍陣內部,品階全部提升了一級的飛劍。
他如今布陣最差的飛劍,都換成了四階。
五階飛劍的堅硬程度,可非一般手段能夠造成傷痕。
太古壽龜只能無能狂怒,對著四周無人空地,瘋狂發泄怒火,四足拍出無數漣漪。
如非在劍陣當中,肯定造成圈圈空間裂縫。
白子辰穩坐釣魚臺,都不用全身心投入,只是做了監工。
反正星河劍陣在他手上,局勢變化,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只需每隔數月認真一次,檢查一下劍陣運轉有沒紕漏。
這樣的日子里,他還順便將燭龍陰陽瞳慢慢修來,在劍陣這種復雜的環境下修煉,神識強大僅僅是最基本的。
能夠做到分心二用,無需在對付太古壽龜上太過上心,除了星河劍陣本身特性,天體運行一旦開始,就會進入應有的軌道秩序。
另外,和布陣飛劍中本命飛劍的數量越來越多也有密切關系。
如能將十二口飛劍盡數煉成本命飛劍,星河劍陣的靈性還能再提升一個臺階。
又過一年,白子辰睜開雙眸,神采奕奕,而太古壽龜已經是奄奄一息。
“任你再是壽命悠長,妖元強大,依舊是肉體凡胎,如何能同永恒星空相提并論。”
白子辰緩緩起身,看向十二星辰壓制下的太古壽龜。
站在極高星空,這頭龜妖身軀依舊大的驚人。
好在星空無垠,只要心念一動,就能無限擴大,再大的妖獸都能容納。
“如果不追求速勝,星河劍陣的優勢能夠最大體現,而且我本體幾乎沒有風險……”
白子辰心頭有了一絲明悟,過去對劍陣的使用并非正道。
不光是他,就算創始人星河劍君也是一樣。
看著十二星辰上持續不停落下的萬千劍光,壓制的太古壽龜瘋狂嚎叫,龜殼晃動。
這樣的攻勢,不是一時一刻,不是一日一月。
而是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年,一千個日夜。
哪怕是一座萬丈靈山,都要被劍光轟平。
不過除了白子辰,也沒有任何修士能將劍陣玩到這個程度。
太白劍宗的修士,劍陣在他們手中也就持續一時半載的樣子,再長就算有洞玄戮神劍經一樣撐不住。
只有他這個異數,當本命飛劍數量上去后,御使劍陣所耗靈力只微微超出自動恢復速度。、
這種戰法,才將星空大道的真諦給發揮透徹。
就算手持仙庭虛影的龍君再現,白子辰重新對上的話,不用贏的那樣兇險。
不過當日情況特殊,真要讓他用數年時間磨死了龍君。
出陣一看,已經被赤耳老祖毫毛分身圍上。
五階妖尊抑制住了傷勢,全力以赴的一擊,他如何能擋。
眼下是局勢已經不同,才能做出這樣大膽選擇。
“我的時間何其寶貴,用去三年時間送伱上路,你該感到榮幸,再無遺憾才對……”
白子辰伸手一抓,十二星辰各有一道劍光落入掌心,劍意匯聚,不斷提升。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太古壽龜猛地抬頭,一對瞳孔瘋狂轉動,大口大口的吐出金色血液。
它怎么都沒想到,面前的人族修士會如此可怕。
逃回來的妖族語焉不詳,只說赤耳老祖以重傷為代價殺死了黃庭峰主。
然后被白子辰撿了便宜,才會被人斬殺,成了元嬰逆斬化神傳說的墊腳石。
可現下看來,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都沒用對付赤耳老祖的恐怖一劍,就用劍陣都快把它悶死了。
而且以劍陣來互相消耗,對拼精元,雙方都是兩敗俱傷。
所以太古壽龜怎么都想不通,為何會有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修士,要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來分出勝負。
就算贏了,也是慘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