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解決法子,九蓮施主交出那魔修,讓他隨我回法相宗誦經百年。青燈古佛,蕩盡魔氣,說不準還能頓悟佛法,有機會再登大道。”
舉缽羅漢眉眼低垂,說話間似有佛音,引人棄兇向善,回頭是岸。
“另一種,大家比一比除魔衛道的手段……貧僧座下弟子萬千,成器者不過三人,再加兩位忘年小友。”
“以北元規矩,一人一擂,不拘勝負,因果全消。”
九蓮真君輕嘆一聲,果然還是要走到這步。
幸好他早有準備,召來了梁國最頂尖的五位結丹真人。
不然圣蓮宗自家幾位長老頂上,這局面可就不好看了,還要擔了斗法風險。
舉缽羅漢這一脈,最講因果輪回。
修行之因得開悟之果,超脫于世。
若有自身引發的因果糾纏于身,輕則境界停滯,重則修為倒退。
所以九蓮真君對于舉缽羅漢的冒犯舉動多有退讓。
除了顧忌法相宗實力,還有一點就是不想為了一點面子問題上升到斷人大道前途,成為生死大敵的程度。
一個數百年前故交的宗門,心底能有多少感情,值得一位羅漢為它大動干戈。
替慈恩寺眾人討回公道還在其次,主要還是為了了結這段因果。
“北元擂戰,老道亦有所耳聞……不知擂臺斗法有何規矩?”
九蓮真君知道此戰無法避免,蕭索的說道。
就算不考慮面子問題,血神真人因為一些特殊緣故,是肯定不能交出去的。
而直接拒絕舉缽羅漢,那就成了阻道大敵,給自己和圣蓮宗平添一位元嬰級的敵人。
“生死勿論,無有限制……勝者可取走一塊靈石。”
舉缽羅漢枯瘦小臂露出,在身前排出五塊極品靈石,沉默不言。
放在北元,這種擂戰往往是關系到大型礦脈歸屬,修士間生死恩怨。
但此刻葬仙谷中,十名最頂尖的結丹真人做生死搏殺,僅僅是舉缽羅漢為了避免因果加身。
“好,就如大師所言。”
九蓮真君聽出了對方口氣中的漠然,不知是胸有成竹,或是根本沒將擂戰勝負,參與者生死放在心上。
同樣將五塊極品靈石放在了身前,想了想還是嘴巴張合,傳音給了幾人。
“慈悲態,無情心……相比之下,老道背負的太多了,沒法做到如此決絕。”
九蓮真君暗自想道,又將心中疑惑提出。
“大師沒覺得此事疑點頗多,似有人暗中出手,挑動我們兩家爭斗……是否有可能是無生宗的手筆?”
無生宗正是北元三大元嬰宗門之一,和法相宗實力相當的魔道大派。
兩家宗門爭斗萬年,互有勝負,關系水火不容。
“貧僧自有計較。”
舉缽羅漢臉上古井不波,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九蓮真君見對方根本不接茬,不再多說。
白子辰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多高階修士,齊聚一堂。
他和齊岳被留在了更外圍一圈,只有圣蓮宗來了一批筑基修士。
其他結丹真人似乎都是孤身前來,并未帶了晚輩弟子。
“那里應該就是兩位元嬰修士所在了吧……已經站在了整片大陸最高的舞臺上,不知我何時才能到了那個境界。”
白子辰遠遠眺望了一眼高臺,上邊有兩個模糊人影,估計是九蓮真君和舉缽羅漢。
他在這兒沒認識的人,那些圣蓮宗弟子看著也不大好打交道,尋了一塊臥牛形狀的青石坐下。
把從悟真劍決中找到的破妄劍法在識海中呈現,以一名初學者的身份細細品味。
破妄劍法在整部悟真劍訣中,都屬于最頂尖的幾門劍法之一。
可以預測對手劍路,從而克敵先機,立于不敗之地。
其本身并沒有幾式劍招,和星羅劍法不同,是一門重意不重招的劍法。
白子辰懷疑其習到深處,基本就能算作將悟真劍訣融匯大半。
悟真劍訣最主要特點,就是讓修習者擁有劍心通明的天賦,拆解天下一切劍路。
兩者間有些相似。
識海之中,一名劍客手握五尺青峰,瀟灑舞劍,恣意自然。
劍法歸真,只有簡樸數式,粗淺易懂。
他反復觀看,以指為劍,沉醉其中,感覺還發揮不出破妄劍法的特點來,沒有找到入門精髓。
‘這等環境都能隨時靜下來心來修煉,我不如白師弟多矣。’
齊岳看到白子辰凝神參悟劍法,心頭大為震驚。
也想學著入定修煉,研究下神雷御使方式,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心中雜念叢生,一會兒擔心兩位元嬰大佬一言不合,直接大打出手。
一會兒擔心上臺斗法,師父不敵北元高修怎么辦。
就在這種患得患失情緒當中,一道烏黑眩光飛來,進入葬仙谷中才落下。
來了兩位結丹真人,一老一少,相貌上有些相似,都穿著水漾波紋道袍。
“諸位道友有禮了,我等來自增光杜氏……在下杜雨,這位是族弟杜十二郎,家祖聽聞此地變故特遣我二人前來。”
年紀大些的杜雨上前一步,打了一個稽首,以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說著。
“還請幫忙通傳,看兩位前輩能否撥冗接見。”
葬仙谷離著增廣仙城不遠,在其勢力范圍附近出現了滅宗慘案,派人出來探查一二很正常。
杜家雄踞仙城,連接四國,去天五尺之名不光是指的他們實力。
要論財富,只怕一般的元嬰大宗,都不如杜家富庶。
這也是為何萬獸門為了穩定秘境,缺了寶物方天盛第一時間就想到增廣仙城的緣故。
若葬仙谷一事衍變成兩家元嬰大宗間的戰爭,肯定會影響到了增廣仙城的人流生意。
就在杜家修士同在場結丹真人寒暄,等候兩位大佬接見時,又一抹星芒在極遠處亮起。
穿梭之間,碎星落下,拉出一道美妙景致。
“好強的劍意!”
一直抱著長劍,沉默寡言的萬俟猛地抬頭,望向了那抹星芒。
幾乎同時,不斷體悟著破妄劍法的白子辰從入定狀態中脫離,感覺到了一股撕裂蒼穹的鋒銳劍意快速接近當中。
下一刻,葬仙谷上空有無數星芒離散聚合,顯出一名中年男子來。
“劍癡燕元載!”
白子辰聽到有圣蓮宗弟子壓抑著嗓音,驚呼了出來。
可見是一位名氣頗大的劍修,可惜自己不認識。
“天河劍宗燕元載,前來拜見兩位前輩。”
中年男子神情豪邁,留著短須,竟是不經通傳直接求見兩位元嬰修士。
“原來是劍癡前輩……”
齊岳恍然大悟的說道,看著白子辰投來詢問眼神,向他介紹道。
“師父提起過這位劍癡燕前輩,兩人關系不錯……據說這位燕前輩在天河劍宗中都是百年一見的劍道天才,早就結丹圓滿,隨時都能碎丹化嬰,引動天劫。”
北元三家元嬰大宗,法相宗,無生宗,天河劍宗。
其中離梁國最近的是天河劍宗,就和杜氏來人一樣,燕元載的到來同樣代表了背后宗門的意思。
小小的一處葬仙谷中,居然匯聚了法相宗,天河劍宗,圣蓮宗,增廣杜氏,四家元嬰級勢力。
“原來是燕小子……”
九蓮真君雙眸睜開,兩朵蓮花隱入。
看了舉缽羅漢一眼,依舊是毫無動靜,開口說道:“燕元載,還有兩位杜家子弟,上高臺來吧。”
聲音輕飄飄的一句,下一刻就回蕩在谷中每名修士耳邊。
“原來葛兄也在此,我們稍候再敘……”
燕元載直接向著高臺飛去,看到葛蒼真人,點頭示意。
北元三家元嬰大宗里,天河劍宗弟子最少,元嬰真君只有一人,卻有些地位超然。
法相宗和無生宗兩家斗的水生火熱,但都很有默契的不會將戰火蔓延到天河劍宗范圍內。
一來天河劍宗因為對弟子的資質要求極高,門中修士不過三千余人,掌控目前的地盤都力有不逮,沒有向外擴張的動力。
第二個,就是因為劍修向來戰力卓絕,天河劍宗的太上長老更是元嬰中期境界,其戰力冠絕北元。
“晚輩見過九蓮真君,見過舉缽羅漢。”
燕元載拱手行禮,顯得有些隨意。
相較之下,杜家兩位結丹真人態度就恭謹許多。
圣蓮宗和天河劍宗這位鄰居打交道的次數不少,九蓮真君很清楚,只要不發生意外,燕元載今后大概率是同道中人,對他稍顯僭越的態度不以為意。
幾句交談,燕元載以及杜家修士都表達了背后主事人的意見。
天河劍宗的意思很簡單,就地解決,不想事態擴大化,波及到劍宗地盤。
杜真君更加直接,盡快消弭事端,不得影響到了仙城生意。
當然,從三人口中說出來的話語肯定婉轉客氣許多。
“兩位忘年小友已至,速速做過五場……貧僧就要扶慈恩寺眾僧靈柩回法相宗,葬入塔林。”
舉缽羅漢緩緩站起身來,像是外界紛擾根本未入雙耳。
從身前抓下五顆菩提佛珠,往空中一擲,生成五座金光熠熠的擂臺。
“大師的須彌之術已入化境,佩服佩服……如此擂臺,結丹層次的真元波動都不會泄漏,免得把此地打成廢墟。”
九蓮真君贊許的點了點頭,負在背后掌中有五片蓮子飛出,消失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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