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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名將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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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煦在殿閣門口,站了一會后,郭忠孝便來了。

  “陛下,臣奉詔引薦今年新任的閤門通事舍人,來覲見陛下圣顏!”

  “恩!”趙煦頷首:“都帶進來吧!”

  閤門通事舍人,是武臣中對標中書舍人的清貴之選。

  因其可接近皇帝,并伴駕巡幸各地。

  所以一旦外放,只要不出意外,基本升官如尿崩。

  輕輕松松就能升到遙郡。

  故此成為了大宋的44,近親繁殖的重災區。

  歷代以來的閤門通事舍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二代衙內出身。

  僅剩的那少有的幾個從基層爬上來的,也基本都是關系戶——不是某位大將的女婿就是其外甥。

  真寒門,那是一個也沒!

  這一次進選的閤門通事舍人也不例外。

  全部都是二代衙內!

  當然,二代衙內歸二代衙內,趙煦還是盡可能的進行了篩選。

  畢竟,這一批閤門通事舍人,可能會在未來的數年甚至十幾年時間里,都陪在他的身邊,并在未來成為他控制軍隊的抓手。

  所以,必須優中選優!

  一刻鐘后,五名穿著紫袍武臣公服的男子,被到了福寧殿中。

  趙煦則端坐在御座上,接受著他們的朝拜。

  “閤門通事舍人臣建中……”

  “閤門通事舍人臣師中……”

  是的,趙煦召回了種建中、種師中兄弟,然后把他們塞進了最新一批的閤門通事舍人名單中。

  完全合情合理。

  就問,種家人算不算二代衙內?

  “閤門通事舍人臣古!”

  一位健碩高大的年輕武臣,趨步而前,頓首而拜。

  趙煦見著此人,嘴角的笑容就壓抑不住的溢出來了:“善!”

  “不愧是朕上上輩子所愛的大將!”

  “如今便已有幾分名將風采了!”

  此人,便是西軍名將姚兕的小兒子姚古。

  在未來的靖康之難,其與種師中奉命率西軍前去解太原之圍。

  一個戰死,一個兵敗退走。

  姚古就是那個兵敗的。

  但,這并不是說姚古是個懦夫或者廢物。

  畢竟,哪怕韓信、李績,托生于趙佶父子麾下,怕也是打不了勝仗。

  現實也無可辯駁的證明了這一點——上天送一個岳武穆給完顏構又怎么樣呢?

  反正,在趙煦的記憶里,姚家兄弟為他鞍前馬后,沖鋒陷陣,屢立戰功,是難得的良將!

  也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經受了歷史考驗的——碰到趙佶父子這樣的瞎操作亂指揮的昏君,都沒有造反。

  這不是忠臣是什么?

  “閤門通事舍人臣叔夜……”

  在姚古之后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武臣。

  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身材也遠不如種家兄弟、姚古那般的高大健壯。

  但是卻自有著一股英氣。

  而這位也是重量級!

  當他的名字,出現在閤門通事舍人的擬人名單中的時候,朝野上下都驚呆了。

  因為啊……

  他是現在已經被處腰斬的張誠一的侄子。

  是已經被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刺配沙門島,并抄沒了全部家產,連祖宅都已經被改成了在京官員廉租房的張吉的堂弟。

  此人,名曰:張叔夜。

  已故贈侍中、徐國公張耆的曾孫。

  其在元豐七年,以恩蔭在熙河路出仕,初授蘭州錄事參軍,在張吉、張誠一案后,整個張家被打入另冊。

  張叔夜自也不例外,在熙河那邊,他被褫奪了一切權力。

  每天上值,都只是點卯而已。

  去年十月任滿之后,就直接回京,開啟了待闕流程。

  在理論上來說,一個獲罪于天的勛貴家族的成員。

  哪怕他在吏部和樞密院待闕一萬年,估計也不會有個新差遣給他。

  誰也沒有想到,其回京不過一個多月,宮中御筆一點,便將這個張耆孽孫,點成了閤門通事舍人。

  這是一步登天啊!

  張叔夜自己都沒有想到。

  所以哪怕到了御前,他還是懵的。

  但,趙煦卻是很熱切的看著他。

  這又是一個,經受了靖康之恥的考驗的大忠臣!

  而且,為了趙家的江山,肝腦涂地,以死明志。

  連完顏構聽說后,都曾感動流淚。

  只能說,確實是老趙家的鐵桿死忠!

  當初,趙煦在對張吉、張誠一動手的時候,也是多少考慮過張叔夜的感受。

  所以并沒有趕盡殺絕。

  張吉只是追毀出身以來文字,刺配沙門島。

  但只是他本人,其妻女家人,都沒有牽連。

  甚至還給他們留了屬于他們應得的財產。

  張誠一雖然被腰斬。

  同樣沒有牽連家人妻小,甚至沒有影響其子侄的升遷磨勘。

  在張叔夜之后的,則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年輕人。

  “閤門通事舍人臣宗閔……”

  這位就更是重量級了!

  當然,在現在還沒幾個知道他的威力。

  屬于是默默無聞,既沒有什么顯赫的家世,也沒有什么強大的背景。

  其能入選閤門通事舍人,也是靠新上任的執政范純仁的保舉。

  而范純仁保舉他,是因為乃弟陜西轉運使范純粹的推薦。

  而范純粹之所以推薦他,是因為他的家族和范仲淹有著香火情。

  當年,范仲淹戍邊,在地方上帶起了一波興學的浪潮。

  很多從前不識字的武將,也都紛紛開始讀書。

  至于本地的讀書人,則是一手詩書,一手刀劍。

  所以出自陜西的進士,大都弓馬熟諳,騎射精湛。

  而這一位的家族,恰好世代都是讀書人。

  所以吃到了時代的紅利,成了風口上的豬。

  不過數十年時間,就已經成為了沿邊地區知名的儒學宗師之家。

  于是,就和折家人結了親,當代的折家將的家主折克行,和此人就是表兄弟的關系。

  這也是他能被列入名單的原因。

  其姓楊名宗閔字景賢!

  他的孫子,現代很多人應該是如雷貫耳的——楊沂中!

  而趙煦,純粹是為了楊沂中那盤餃子,才將之點進了這次的閤門通事舍人的名單中。

  當然了,這位的本事其實也不小。

  在歷史記錄中,也是趙家的大忠臣——最后是和唐重一起戰死在長安。

  其子楊震與兩個孫子則在那之前就戰死在麟州保衛戰中。

  所以,這位在趙煦看來,就是他的衛青啊——不止自身能力過硬,忠誠可靠。

  子孫更是滿門忠烈,軍略無雙!

  五位新任閤門通事舍人,面向著御座上的趙煦,四拜之后,頓首道:“恭問皇帝陛下圣躬萬福!”

  看著匍匐在自己面前的,這五位閤門通事舍人,趙煦豪情萬丈,沉聲道:“朕萬福!”

  “卿等免禮!”

  “賜座!”

  此刻,他算是知道了,為何唐太宗見進士們魚貫而入時,會感慨道:“天下英雄盡入吾甕中!”

  此刻,在他面前,匍匐著的五人,都是未來的名將。

  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

  忠誠度更是沒有任何問題。

  個個都是經受了歷史考驗的趙家死忠——他們連趙佶父子這樣的廢物甚至完顏構這般的貴物都能效命!

  趙煦自認為,再差也強過趙佶一家百倍。

  等著這五人戰戰兢兢的謝恩之后坐到童貫帶人給他們搬來的瓷凳上,趙煦就對他們道:“卿等這些時日,抓緊在通見司以及內東門司熟悉好情況……”

  “郭舍人,會盡一切可能的幫助,并協助諸位愛卿,熟悉通見司還有內東門司的各種條貫、法度!”

  郭忠孝在旁躬身:“臣責無旁貸!”

  但,他心下卻是駭然的。

  因為,官家的旨意意味著,這一次新進的五位閤門通事舍人,都將是實任,而非如同他這一批的閤門通事舍人,除了他之外,剩下的都只是在衙門喝茶、點卯而已。

  這就不得了了!

  因為,官家身邊的實權閤門通事舍人,一旦外放,最起碼都是以大使臣階知某軍、某寨。

  因為是官家身邊出去的,所以在地方上的地位,甚至可以高過同級別的文臣。

  這就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趙煦沒有管郭忠孝的想法,而是看向其他五人,繼續道:“郭舍人,過些時日,便要卸下這閤門通事舍人的差遣,歸家奉養老父!”

  “舍人之父,乃我朝名將,雄武軍節度使郭公!”

  “郭公今受朕重托,執掌武學,卿等皆武臣之子弟,國朝執干戚者!”

  “今后若遇休沐,可常去武學之中,受郭公教誨!”

  “諾!”

  五位新任的閤門通事舍人,紛紛俯首而拜:“臣等謹遵德音教誨!”

  “善!”趙煦頷首:“今日便且先到此,卿等且隨郭舍人下去,熟悉熟悉內東門司與通見司的情況!”

  “唯!”

  一個時辰后,種建中、種師中、姚古、張叔夜、楊宗閔等五人,在郭忠孝的引領下,結束了對內東門司、通見司的官廨的熟悉,到了他們在宮中內宿、辦公、休息的官廨中。

  這官廨靠近東華門,上下班都可以走東華門,而不必去宣德門那邊和文武官員排隊入宮。

  這也算是閤門通事舍人的福利。

  將這五人安頓下來,給他們分配好各自的官廨后,郭忠孝就對他們做了最后的叮囑:“諸位舍人,住在此處,切記要注意宮禁,不要擅自越過殿垣,若不熟悉宮中禁忌,可問官廨中的內臣……”

  郭忠孝說著,就有著幾個小黃毛,淺笑吟吟的出來,對著這五位新來的閤門通事舍人拱手。

  他們都是知道輕重的。

  知道,歷代閤門通事舍人,不是勛貴外戚,就是手握兵權的大將子侄。

  這些人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種建中等人紛紛對著這些內臣微微頷首致意。

  郭忠孝繼續道:“另外,在這東華門內的宮闕中,還有兩個禁忌之處,是絕不能逾越的!”

  “逾越者,一旦發現,輕則貶黜,重則處死!”

  “一是在內香藥庫附近的御廚!”

  “雖說,如今官家的日常飲食,大抵都是由太后娘娘,率著三位縣君們,在保慈宮中為官家親手所做!”

  “但到底御廚所在,干系著官家安危!”

  “猶當慎之又慎!”

  “這另外一個禁忌之處……”郭忠孝看向了他們所在官廨的對面,那宮墻之下,如今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的宮闕。

  “就是那里了!”

  “慶寧宮!”郭忠孝對著福寧殿方向拱手道:“乃當今官家潛邸之時,龍淵之地!”

  “亦是英廟潛邸龍淵之地!”

  兩代官家,未即位前的潛邸。

  其神圣,自然可想而知!

  何況,當今官家即位之前,這宮中可是差點就上演了刀光劍影。

  先帝就曾密詔殿前司都指揮使燕達,命其揀選忠良,守備皇嗣!

  此事在如今宮中的有心人眼中,已不算秘密。

  畢竟,燕達三子現在皆掌御龍諸直。

  而扈從官家出幸、并在官家召見大臣時,為其守備左右,隔絕內外窺伺的御龍左直第三班,干脆就全部是當年守備慶寧宮的御龍直。

  只要在這宮中待的久了,再仔細些,這些事情自然能發現。

  然后,再稍微一查,所有情況,一目了然。

  當然,郭忠孝知道,這些事情他只能埋在心里。

  連兒孫都不能說!

  說了,就可能是滅門之禍!

  所以,他也只是隨口提了一嘴,就對面前的五位后輩拱手:“諸位且先在此歇息……”

  “吾先去面圣復命!”

  “唯!”種建中等五人紛紛拱手:“多謝舍人指點!”

  這五人中,除了楊宗閔外,其實都認識郭忠孝。

  種建中兄弟就干脆和郭忠孝曾同門讀書——他們都曾在程顥門下求學。

  而張叔夜小時候,就跟著父輩到過郭忠孝家中。

  至于姚古?

  乃父姚兕與郭忠孝的父親郭逵平輩論交。

  兩家有通家之好!

  甚至一度議過姻親。

  便是楊宗閔,其實也能和郭忠孝攀上交情——郭忠孝是范純仁的女婿(前文記錯成了呂公著的女婿,范純仁才是呂公著女婿)。

  而楊宗閔是范純仁做保,范純粹推薦的。

  只能說,這大宋朝的姻親/同門關系網絡,已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郭忠孝到了趙煦面前,匯報完諸位新任閤門通事舍人的情況后。

  趙煦就點點頭,道:“辛苦舍人了!”

  “這些日子,舍人當抓緊,將通事司與內東門司之情況、條貫,與諸位新除舍人交代清楚!”

  “臣曉得!”郭忠孝再拜。

  如今他的泰山,已是執政。

  他再不退,就真的要被人說閑話,乃至于招來彈劾了。

  “舍人啊!”趙煦起身,深情的看向郭忠孝:“說實話……”

  “朕是實在舍不得舍人離開!”

  說著,他眼眶就微微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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