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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七章 扶持買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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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鐵!酒!

  無論是文彥博還是張方平、馮京,還是趙宗晟、趙宗景、趙宗暉、曹佾或者燕達、苗授。

  在聽到趙煦的話后,腦子里,就都只有這三個字了。

  沒辦法!

  自桑弘羊以鹽鐵專營之法,而行國家壟斷經商之事以來。

  這三個東西,就是天下最暴利的買賣!

  暴利到每年都有無數人,提著腦袋,冒著死全家的風險參與其中。

  雖然,在如今的大宋,這三個買賣的成色,都有所下降了。

  因為,更暴利的紡織與蔗糖買賣,正在強勢崛起。

  可,這依舊是天底下有數的好買賣!

  高麗哪怕已喪土過半,丁口損失嚴重。

  可終究也是海東大國,幅員千里,丁口數百萬。

  每個人嘴里每天扣出一個制錢,一年下來都是金山銀山。

  何況……

  諸位大臣,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是桀桀桀的怪笑。

  因為,他們手底下,都養著一大幫,專事營生,善于商賈之事的門客,替他們各自打理著名下的龐大產業。

  哪怕是燕達、苗授這等武臣,也是如此。

  這就是大宋朝的官場。

  以官為商,以財通官,官為商之盾,財為官之路。

  從立國那一天開始,文武權貴們就已經和孔方兄糾纏在一起,分開不得。

  也就是這幾十年來,因為范文正公發動古文復興運動,天下讀書人成倍的增加,權貴們要愛惜羽毛,這才收斂了些,吃相也變得文雅起來。

  不然,換太祖、太宗、真廟那會,權貴們貪財,是不加掩飾的,哪里還需要搞個馬甲,放個白手套在人前?

  那時權貴們撈錢,都是直接下場的!

  譬如說太祖大將李漢超,在瓦橋關任兵馬都監的時候,強搶民女,擄掠民財,借錢不還。

  哪怕官司打到太祖面前,也沒有卵用!

  太祖對當時告御狀的苦主們表示——這是朕的愛將啊,也是你們的保護傘!

  這樣吧!

  朕做主,讓李漢超吃點虧。

  被他搶的美人,從此就當他的妾室好了!

  美人的丈夫嘛,回去再娶個就是了,你娶新媳婦的錢,朕出了!

  至于他借的錢,朕幫他還了!

  你們呢,給李漢超道個歉,再回去反省反省自己,這事情就此揭過,再也不要提了,免得污朕愛將清白!

  要知道國家培養一個大將是很難的!

  李漢超最終是以應州觀察使、判齊州兼瓦橋關兵馬都巡檢壽終正寢的,太宗聞之,輟朝舉哀,贈太尉、忠武軍節度使,遣使于瓦橋關為之立碑。

  而像李漢超這樣的人,在國初那會,甚至都屬于‘仁將’范疇。

  因為,人家只是強搶民女,也只是欠錢不還罷了。

  并沒有和其他同時代的類人大將、權貴,做出當街殺人、縱兵劫掠,乃至吃人的事情。

  他甚至因為干的次數很少,以至于有人猜測他是在自污。

  雖然如今距離國初,已過了百余年的時光。

  可是,權貴們哪怕穿上了寬袍大袖,戴上了峨冠博帶,但骨子里依舊不改他們吃人的本質。

  韓琦韓忠獻公,名滿天下。

  但整個相州,現在幾乎就是韓家的自留地。

  相州良田,不是韓家人的,就是韓家的親戚、故舊所有。

  而這些田,是怎么變成韓家和韓家親戚的呢?

  總不能是田契有靈,知道韓琦韓忠獻公,相三帝扶二帝的功德,于是紛紛自動自覺的飛到韓家人手里的吧!

  故此,群臣在聽完趙煦的話后,心中都是亂哄哄的。

  以至于有些人都記不住后來,趙煦又與他什么說了什么話?

  只是懵懵懂懂的謝恩,然后懵懵懂懂的跟著御駕出了集英殿,再懵懵懂懂的被人攙扶著到了御賜的內宿宮殿中就寢。

  直到第二日,回到家中,依然有人,感覺好像是在做夢。

  趙煦卻是沒空關心這許多。

  當日上午,便按照計劃到了崇政殿后殿,召見高麗使者李資義。

  將宋遼談判結果,以及趙煦的打算,告知于他。

  李資義聽著,先是大喜不已。

  宋國調停,居然真的成功了!

  遼主答允,以開城為界,罷兵禰和。

  接著就是驚懼!

  一歲要分別貢賦遼、宋兩國白銀各十二萬兩!

  不得拖欠!

  這就讓李資義瑟瑟發抖了。

  倒不是不答應,而是怕答應之后,一旦拿不出這么多白銀。

  那高麗之兵,就不會再有絲毫客氣!

  同時大宋也不會再出手相救。

  更要命的是,他這個做主答應的人,必定被兩國視作仇人。

  戲耍宋遼兩國,李家別說三族了,九族都得被屠滅干凈!

  于是,李資義只能哭著拜道:“陛下,高麗國小民疲,實難應付如此重貢啊!”

  李資義自然知道,高麗的實際情況。

  概因三韓之地,偏居海東,除了偶爾有日本商賈,會渡海來與高麗貿易外,四方商賈皆不至。

  高麗最重要的外貿對象,就是女真各部!

  而女真能拿得出手的,不過是皮毛、山貨罷了。

  這就使得,高麗的商品經濟,嚴重落后。

  雖也發行過銅錢,但流通范圍很小,鑄造量也有限。

  于是,最主要的交易方式就是以物易物,最主流的貨幣是布匹。

  更麻煩的是,高麗國的土地,大都都是山地。

  那種膏腴肥沃之地,在高麗境內少之又少,大多數還集中在平壤以北,鴨綠江一帶。

  如今,這些膏腴之田,盡入遼國之手。

  高麗所有的其他土地,皆是地力不足,產出貧瘠的土地。

  如此高麗,那里拿得出二十四萬兩白銀?

  更不要說是每年了!

  趙煦聽著,卻是露出笑容來:“愛卿放心!”

  “此事,朕已為高麗謀劃好了!”

  “可由大宋諸抵當所,向高麗提高借貸,年息兩分,相當合理!”

  李資義抬起頭,看向那上首御座上的小皇帝,滿臉的不可思議:“果真?!”

  “朕何時失信于卿了?”趙煦和善的笑道:“當然,即使民間借貸也需抵押!”

  “何況高麗需借如此巨款!”

  “朕想過了,就以高麗之鹽、鐵、酒為質押,若高麗還不起,則許諸抵當所,于高麗行榷買之事!”

  “這……”李資義在汴京也有好幾個月了,自然知道,在這中原有著官府榷買之策。

  他甚至還聽說過,單是汴京一城,僅是榷酒一事,每歲就能得數十萬貫的酒榷收入。

  當時他知道后,還羨慕的很。

  可正因如此,他清楚,這些中原的政策,在高麗國沒有實施的空間。

  因,高麗之俗就是以物易物。

  銅錢這種中原廣泛流通的貨幣,在高麗是屬于達官貴人之間的交易憑證。

  百姓連錢都沒有,拿什么買鹽、買鐵、買酒?

  布匹糧食,還是木柴、干草、秸稈?

  這些東西,中原肯要嗎?

  就算肯要,跨海運回中原,恐怕還得算上一筆巨大的運費。

  故此,李資義只能趴在地上,奏道:“陛下!”

  “非是高麗不允,實是高麗無能啊!”

  “高麗三韓之地,本非四方舟車之會,無物產之饒、貨殖之利,民生所仰,只在地力。而鴨綠以南,大抵皆山,肥膏不易之田,絕無而僅有也……”

  “此外,高麗亦不通貨泉,故無市集,軍民貴戚,皆以布帛銀餅,以通其直,日用微物,則用米計錙銖!”

  “若臣貿然答允,貴國商賈卻不能得利……臣萬死,也難謝君恩!”

  趙煦聽著,看了看這位日后被人反殺的高麗外戚權臣,輕笑道:“卿為何有這樣的憂慮?”

  “高麗無錢,大宋可以代為輸入嘛!”

  正好,帝國主義的經濟掠奪手段,就是以金融為主!

  大宋的交子和鐵錢,完全可以出現在高麗市場,作為高麗貨幣。

  “至于大宋商賈如何得利?”趙煦笑了:“這便無須愛卿擔心了!”

  鹽、鐵、酒,官營壟斷專賣,若都賺不到錢。

  那,大宋朝的商賈,還是趁早找根繩子上吊自殺,免得丟人現眼,落下一個帝國主義之恥的名聲,被后人恥笑。

  當然了!

  高麗君臣該安撫還是要安撫的。

  畢竟,已經決定要可持續的竭澤而漁了。

  那么,就該在高麗,扶持起買辦來。

  叫英雄去對付英雄,叫好漢去對付好漢。

  不然,大宋隔著東海,干涉高麗內部,好多事情都難免疏漏。

  有買辦就方便多了!

  而高麗這個民族,在此后一千年,都是事大主義。

  事大主義的精髓,就于強!

  誰強他們就服侍誰!

  而且是忠心耿耿,百死不悔的那種!

  但,在調教高麗方面,最厲害的還屬燈塔。

  而燈塔調教高麗,只比其他人,多用了一招——擇其順者而富之!

  讓買辦們發財!

  讓他們成為財閥!

  與之共享南朝鮮的財富與權力!

  于是,忠心耿耿,再無背叛,從此之后,高麗侍燈塔,比親兒子還孝順。

  趙煦素來是見賢思齊,善于學習的人。

  正好,這些日子的接觸和了解,讓趙煦知道,眼前的這位未來的高麗外戚權臣,是一個很好的買辦人選。

  若能將之扶持起來,使其成為大宋在高麗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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