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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八章 蔡京履任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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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邕州。

  自元祐元年開始,便正式被確定為廣西經略安撫使司行轅所在。

  這是因為,邕州控扼著珠江上游的左右江水系。

  無論是大理國的茶馬貿易,還是交州地區的蔗糖,又或者交趾獻納的貢米。

  都可以通過珠江的眾多支流,運抵邕州。

  故此,當蔡京抵達邕州的時候。

  他所見到的邕州城,已是一座商賈興盛,輻射四方的商業城市。

  邕州城外,甚至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棚戶區。

  邕江河道上,往來的船只,更是密密麻麻。

  不止有著滿載著蔗糖、苧麻的官府大型綱船,還有著大量數之不盡的用著竹子扎起來的簡易竹排。

  這些竹排上,運著的貨物種類,極為繁雜。

  有從邕江里捕獲的魚獲,也有附近土司產出的土貨,更多的則是從中原而來的商貨。

  蔡京見著,也是無比詫異:“邕州竟是這般繁華!”

  前來迎接他的邕州知州兼廣南西路經略安撫副使蘇子元,在他身旁,略帶驕傲的介紹道:“此皆賴章相公之功也!”

  “章相公治桂,為政以寬,愛民如子,其興水利、勸農桑、勉商賈、建學校……卸任之日,廣西官民垂淚,父老競相恭送,人數多達十余萬……”

  “尤其是廣南疍戶,視章相公為再生父母……”

  蔡京聽著蘇子元對章惇的吹捧,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畢竟,前任政績太出色了,他這個繼任者壓力多少有些大。

  這要換一個人,他恐怕當場就要擺臉色了。

  可是,現在和他說話的人是蘇子元。

  當今官家親自追贈的奉國軍節度使,親自賜謚曰:忠武的蘇忠武公之子。

  他本人的名字,更是被官家寫在御前屏風上,還多次公開稱頌說:使天下武臣,皆若蘇忠武公父子,天下何愁不能太平?

  去年南征勝利后,官家通過都堂,明詔天下,以邕州軍民再三上表懇求,同時蘇緘廟頗有靈驗的名義,敕蘇緘為邕州城隍,并命廣南西路立廟為祀。

  于是,蘇緘成為了,大宋朝少有的本朝被追封為神明,立廟建祀的大臣。

  此番,他蔡京南下,陛辭的時候,官家也親口叮囑他,到了邕州,務必要祭拜城隍,以倡忠孝。

  所以,這位邕州知州,是實實在在的帝黨心腹。

  人家可是有著可以直奏御前的特權,論圣眷未必就輸他蔡京。

  何況,蘇子元所吹捧和歌頌的章惇的圣眷,太過強大了!

  自其父訃告抵京,天子輟朝三日表哀,并遣使慰問其在京妻兒。

  這就已經很罕見了——大臣的父親去世,皇帝輟朝示哀,大宋朝百五十年,類似的例子,屈指可數。

  然后,就是一系列高規格的治喪待遇。

  光是賜給章惇治喪的費用,就高達十萬緡。

  而且是從封樁庫里出的錢!

  歷代大臣中,論圣眷之厚,能與之相比的,大抵就只有仁廟的宰相晏元獻公了。

  所以啊,蔡京也只能在心里面酸一下。

  然后,他就抓到了蘇子元話中的一個重點:“疍民?”

  “廣南西路也有疍民嗎?”

  作為福建人,蔡京自然知道疍戶。

  這是一個古老的職業,世代居住在江河湖海之上,以漁為生,在外人眼中,這些人大抵處于一種‘帝力于我何有哉?’的生活狀態。

  可蔡京知道,這不是事實!

  相反,疍民們生活極為困苦。

  至少福建的疍民們是這樣的——他們世代生活于舟船只上,很多人終生都不上岸。

  生老病死,皆在水上。

  很多疍民,甚至連遮羞的布料也沒有。

  赤條條的在船上,渡過自己的一生。

  他們沒有文化,不識字,也不懂律法。

  所以,經常淪為官府胥吏的敲詐對象。

  “回相公,廣南西路沿海諸州,自古就有疍民……”蘇子元答道:“當初,陳文忠公(陳堯叟)治桂,便曾命疍戶督舟,運糧于瓊州,以濟瓊州軍民!”

  “及章相公奉詔南征,得勝之后,總理廣西諸州,察訪民情,知疍民艱苦,乃請旨于天子,得旨后布告疍民,以天子恩旨,允其等登陸營田,授給其田土、耕牛,免其賦稅三年………”

  “又自廉、欽等州,建‘澄海軍’,募疍民為兵,以督交趾貢米入桂并轉運廣南東路、雷州、崖州等事!”

  “廣南西路十余萬疍民,因此歡天喜地,人皆曰:章相公活我!”

  說著,蘇子元就指著邕江上,絡繹的舟船:“相公且看,這邕江上的船只……”

  “十之八九,皆是舊疍民所操!”

  沒有比世世代代,祖祖孫孫,都生活在江河湖海之上的疍民,更懂駕船的人了。

  現在的邕州,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多時間,變成現在這個珠江左右江流域的貿易中心。

  全賴這些疍民駕船往來,將來自交州、交趾、大理國以及西南諸蕃的商品、貨物運抵邕州。

  然后,再從邕州,將中原商貨,售與各地。

  蔡京聽著,頓時奇怪起來,問道:“福建亦有疍民……”

  “但吾聽說,疍戶狡詐,不安其生……”

  他看向邕江上的船舶:“章相公是如何叫他們聽令守法的?”

  在蔡京的印象中,疍民們都是些不守律法,很不安分的人。

  他們厭惡官府的管轄,卻又不得不接受官府的壓榨。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們就會想方設法的逃脫官府的控制。

  怎么可能,給官府打工?

  蘇子元笑了:“章相公之策,很是簡單……”

  “足餉!足食!”

  “澄海軍兵士,月給軍餉兩貫,祿米一石,另有鹽巴、茶葉、布匹等賜!”

  “若是出海行舟,運米至崖州、雷州者,更增月俸一貫,加給祿米兩斗!”

  “疍民得知,自然踴躍投效!”

  疍民們過去在水上生活,都是抓到值錢的魚(譬如海鱔)就得趕緊上岸賣掉,以防止魚死掉,賣不出去。

  而商販們知道,疍民的這個痛點,就抓住不放,使勁的壓價。

  胥吏們也知道疍民的這個軟肋,同樣抓著不放,敲詐勒索。

  于是,疍民們經常是賣魚所得的錢,剩下來只夠買一兩斤米。

  而這一兩斤米,就是全家人一天的食物——別覺得多,因為疍民是家族聚居的。

  一對夫婦,經常生于七八個甚至是十來個孩子。

  故此,疍民的飲食,以粥飯為主。

  而,章惇來了后,布告疍民,愿意上岸的,官府劃給土地,租給耕牛,貸給種子,還免除前三年的一切賦稅。

  然后,從這些人里,揀選青壯,編為澄海軍。

  讓他們成為了廣西交州交趾雷州甚至是廣南東路的水系和海路的運輸力量。

  過貫了苦日子,天天餓肚子的疍民,哪里接受的了這種誘惑?

  不過年余,就有著十幾萬疍民,或上岸耕種,或投軍操船。

  他們中的無數人,生平第一次吃到了香噴噴的白米飯,穿上了嶄新的衣服。

  自然的,就會對章惇感恩戴德,對大宋朝廷充滿向心力。

  蔡京聽著,卻是瞪大了眼睛:“月給祿米一石,軍餉兩貫?!”

  “廣南西路哪來這許多的錢米?”

  說到這里,他就愣住了。

  然后他想起來了。

  現在的廣南西路,早就不是舊年的那個天下經濟倒數的偏遠軍州了。

  去年章惇南征,交趾戰敗,被迫簽下元祐和議,和議規定,交趾需歲貢稻米一百萬石,再按市價和買一百萬石與大宋。

  這兩百萬石的稻米,使得廣南西路官府根本不缺糧!

  若非是海路太遠,恐怕去年淮南大旱的時候,就會有廣西的米,運到淮南救災。

  至于錢?

  從前或許缺。

  但現在的廣南西路,卻是早得了天子特旨:大宋天下,最大的兩個錢監——潭州永興場和韶州岑水場鑄造的銅錢,直送廣南西路。

  蔡京在汴京就聽說,光是去年一年,這兩大錢監所鑄造的銅錢,就多達百萬貫。

  今年更是可能達到一百五十萬貫!

  再加上朝廷的撥款,廣南西路,哪里還會缺錢?

  想到這里,蔡京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來:“章子厚還真是好運啊!”

  “每歲兩百萬石稻米,每年朝廷撥款兩三百萬貫……”

  “就算是一頭豬,有了這許多資源,其治下也當政通人和,百廢待興!”

  不過,轉念一想,蔡京就振奮起來。

  因為,這些資源,既是章惇的,也是他蔡京的!

  章惇靠著這些資源,做出這好大功績!

  他蔡京蔡元長,有了這些資源,自然也要做出更大更多的政績來!

  至少,得超過他章子厚!

  如此,方才顯得自己手段,也方才叫官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治世之臣!

  帶著這些的想法,蔡京對蘇子元拱手道:“卻是吾疏忽了……”

  “忘了章相公去歲帥師伐丑,拓土千里,并交州八州之事!”

  蘇子元微笑著拱手道:“相公言重!”

  “說起來,相公初到邕州,于廣南西路、安南都護府諸事并不熟悉……”

  “故此,且請相公先入邕州幕府,待下官為相公接風洗塵之后,再為相公引薦廣西上下官員……”

  “有勞蘇公!”蔡京拱手答謝。

  蘇子元笑了笑,道:“不瞞相公,有一位您的故人,如今已在經略安撫使行轅中等候了。”

  “故人?”蔡京想了想,然后問道:“可是呂望之(呂嘉問)?”

  “正是!”蘇子元拱手。

  “呂望之不是在交州嗎?”蔡京奇怪起來。

  蘇子元笑道:“呂安撫此番來邕,是奉旨來與相公介紹交州諸事的!”

  “哦!”

  “除了呂安撫,交州的高防御(高遵惠),也會在近日來邕!”蘇子元繼續說道。

  “哦!”

  對于那位太皇太后的堂叔,蔡京自是聞名已久了。

  畢竟,這位哪怕在汴京,也是很出名的奢遮人物!

  傳說,他在交州不過兩年,就攢下了二三十萬貫的身家!

  引得高家、向家的人,都是口水直流。

  只是……

  高遵惠要來,不應該是和呂嘉問一起來嗎?

  蘇子元看出了蔡京的疑問,笑著道:“高防御去富良江那邊接人了!”

  “接誰?”

  “交趾國相、崇賢候李太德!”

  蔡京聽完,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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